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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旅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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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的旅順口一片沉寂,雖說偶爾的街有巡城兵丁巡邏,可實際上縱是這些巡城兵丁巡邏時,亦不過是打著哈欠,在這滿城的靜寂中,一隊隊身影卻是如午夜的幽靈般于城中各處快速穿行著,偶爾遭遇巡邏兵丁時,一群人卻是如同惡虎一般,猛然撲上去,用水兵刀迅速解決戰斗,隨后尸體亦被迅速拖入路邊的暗巷,隨即兵丁的衣裳亦被迅速扒下,不一會,一隊新的巡邏隊便走了出來。

  當旅順城內的行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的同時,近千人的隊伍卻兵分十路,各自朝著城周的炮臺撲去,此時環旅順口的山嶺炮臺上,同樣是一片靜寂,與普通的山嶺上林林茂密不同,在旅順口的十座炮臺所處的山嶺上,全不見一株樹木,縱是低矮的小樹亦不見一棵,甚至沒有尺高的野草,縱是野草亦被剪砍至尺下,以確保視界不為草木所擋。

  老蠣嘴炮臺是扼守海岸的海路炮臺,炮臺修于山頂僅有一條山路直通旅順城,而從山腳至山頂炮臺的道路又為一道高達三四米、厚達四五米的城墻式護壘相守,進入炮臺唯一的道路卻是那城門式的入口,那城門上書四字“北洋保障”。

  確實,這并非虛言扼制海路的老蠣嘴炮臺裝備240mm25倍身管克虜伯炮2門、240mm30倍克魯伯炮2門、五管格林炮1門。老蠣嘴后炮臺:裝備120mm克魯伯炮2門,無論敵人是從海上亦可是陸上襲來,這座炮臺于旅順其它十三座相互為助都足以阻敵于陸海。保旅順于不失。

  凌晨一時許。在那上書“北洋保障”的城門處。六名炮臺兵懶洋洋的坐在木箱上,不時的打著呵欠,全是一副困意正濃的模樣,雖說這行伍有行伍的規矩,可這入了夜,自然沒有長官巡哨,更何況這天下承平數十年,又豈有匪盜敢闖兵營。縱是有人闖,那是長官寫在紙上的,伴著那“闖”字同時消失的興許還有幾百支洋槍。

  就在炮臺兵打著呵欠,犯著困意的當口,在距離入口處只有十幾米開外的山路邊,一雙雙眼睛卻盯著電燈下的城門,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小隊五六人巡城兵出現在這條道路上,那原本看似困意十足的炮臺后,一瞧見立即跳了起來。

  “什么人!”

  這喊聲未完。像是看清對方的身份似的嚷了聲。

  “喲,這不好好的巡城。到咱們這臺上干啥,怎么哥幾個還想再推上兩鍋?”

  顯然那炮臺兵對此,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每到夜時,不時總會湊在一起,推上幾鍋骨牌。

  “那可不,爺們可是剛發的兵餉!”

  渾身盡是酒味的吳佩孚甚至還一拍腰間的洋式皮帶上挎著的六輪槍,輕嚷著。

  “實在不行,不還有這家伙嘛,出了旅順口,至少能賣十五兩!”

  聽這帶隊的巡官這般一說,從是先前瞧著他們面生,那守門的炮臺兵的眼睛還是一放光,十五兩,那是往少了說,出了旅順口,六響轉輪槍至少二十兩起!

  “嘿,真是爺們,”

  一炮臺兵連忙堅起大姆指,便開始招呼起來,另一個炮臺兵更是主動的敲起了城門,城門很快便給打開了,這縱是賭錢也要找個合適的地方,城門洞這邊顯然不合適,最適合賭錢的還是墻下的防炮洞。

  外六內八,十四個!

  于心里嘀咕一聲,待一行人到了防炮洞的時候,瞧著那些人將洋槍一溜的擺在洞外,吳佩孚的唇角便是一揚,待那炮臺上的十人都擠進去之后,吳佩孚猛的撕開身上的號衣,他的身上捆著四枚手榴彈,他一手拉著拉火繩,一手操著短槍輕喝道。

  “別動,誰動大家伙一起見閻王!”

  突然的變故只讓剛拿出骨牌的炮臺兵瞬時驚呆了,其中一炮臺兵更是喃喃道。

  “老、老兄,這,這是咋回事!”

  面面相覷的眾人互視著,全不知發生了什么。

  “爺們是駐朝軍的,唐大人的隊伍,各位老兄,多有得罪了!都給我捆上!”

  唐大人?駐朝軍!

  雖說還弄不太清怎么回事?可槍被自己扔在門外的炮臺兵卻知道,這下子肯定要出大事了。其中一老兵瞧著面帶狠色的這人,連忙附和道。

  “唐大人,那也是朝廷的命官,弟兄們,別妨著這位大人……”

  對于當了十幾年兵的老兵來說,不論是發生什么事兒,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大家伙給捆在這防炮洞里,反倒能保個平安。

  不過只是片刻功夫,這炮臺入口便被拿下了,待換上炮臺兵的軍衣后,吳佩孚便立即朝著炮臺沖去,真正的硬骨頭在山上的炮臺,炮臺營平素都是留宿炮臺。長達幾百的敞口式護壕內一片漆黑,近百名官兵提著長短槍,撒開丫子往山上趕著,相比于山下入口處的戒備,這沿途全不見任何戒備,甚至不見哨兵巡邏,縱是按定例應該有哨兵,不過定例只是定例,這承平多年下來,不知多少營中的定例都成了擺設,至多也就是上半夜還有人,至于下夜,多年來早已無人巡邏。

  承平多年的懈怠只使得吳佩孚率領兩排戰士輕易抵達炮臺下,炮臺山黑洞洞的入口臂粗的柵欄門虛閉著,輕輕推開后,七十余名官兵便涌入了炮臺,就在這時,突然夜空中傳出一聲隱約可聞的槍聲,那槍聲似乎是從旅順城內傳來的,接著又是一陣脆響,槍聲雖是不大,但卻也讓吳佩孚嚇了一跳,他立即輕聲命令道。

  “一排左翼、二排右翼……”

  兩隊提著槍的戰士立即分別撲向炮臺內的房屋和兩側營房,在撞猛然撞開木門的同時,拿著短槍的戰士借著月光瞧見那些從睡夢中驚醒的官兵時,立即鳴響手中的短槍。

  “叭!”

  突如其來的槍聲,將聶云林瞬間驚醒了,已經喝的爛醉如泥的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門卻被揣開了,一道黑影沖來的時候,他本能的揮起拳,那黑影躲過去的瞬間,腳下不穩的他一拳打空后人便摔倒在地,立即被那黑影一把擒住手臂按跪在地。

  “誰?你們是誰……”

  就在聶云林嚷喊著的時候,室內的電燈亮了起來,待適應了燈光之后,他看清楚了穿著號衣的人,這人瞧著似乎有些面熟,是……是先前與自己把酒言歡的那個朝鮮水師的水兵,這人想干什么?可就在這會功夫,他的雙手已經被捆上了。

  “你,你,姓吳的,你想干什么!”

  對方手中的短槍、身上的號衣立即讓聶云林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就在這時,卻見著又一位穿著號衣的兵丁跑進來說道。

  “營長,前后炮臺都拿下來了,弟兄們無一受傷,炮臺上有十余人受傷!”

  什么?

  炮臺讓他們奪了?

  聽著這話,聶云林惱的腸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自己不喝醉,他們又豈能如此輕松的奪得炮臺。

  “姓吳的,難不成,你們想造反不成!”

  瞬間,聶云林似乎明白了什么,這幾日關于朝廷逼迫朝鮮統監的事他多少也有耳聞,縱是他自己也曾為唐大人鳴過不平,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唐大人現在居然反了!

  “造反?”

  吳佩孚搖搖頭,扶起聶云林。

  “聶兄,小弟在這先向你賠罪,多少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著聶云林,臉上堆著笑。

  “先前聶兄于席上也說過,這滿清朝廷壓根就沒信過咱們漢人,對中堂大人如此,對唐大人也是如此,以中堂大人之聲名,滿清朝廷自然不敢動他,可唐大人……”

  話聲稍頓,吳佩孚盯著聶云林說道。

  “既然朝廷意陷唐大人于不仁不義之境,那大人亦只有起兵相爭,所爭的卻只是我漢官再不為朝廷所輕……”

  “你這話騙鬼,告訴你,姓吳的,中堂大人若是知道了,把艦隊調回來,到時候,剿平你等,不過只是瞬息之事……”

  作為中堂大人的老鄉,聶云林在語氣上自然不落下風,身為階下囚的他,在被松綁后在氣勢上更是沒落下乘。

  “姓吳的,你想殺就殺,至于什么勸降的話,您就別說,爺們是中堂大人的鄉老,自不會給中堂大人丟臉,用刀用槍,你隨便,爺們眨下眼皮,都不是個爺們!”

  “瞧您說的,”

  吳佩孚的嘴角一咧,雖說門外傳來的憤嚷聲,讓他有些緊張,可卻依然堆著笑。

  “你我都是漢人,殺你干什么?這世間那有自家兄弟自相殘殺的道理,”

  “自相殘殺?姓吳的,可是你們朝鮮軍先動的手!還是他嗎的偷襲……”

  聽到吳佩孚這么一說,聶云林立即同其論起了理來的,可無論他怎么說,吳佩孚卻只是笑著,待到其說個差不多的時候,他才盯著聶云林隨口反問一聲。

  “你說我等謀亂是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那敢問聶兄,你是漢人還是旗人!”

  在吳佩孚的話聲落下的時候,能夠聽到旅順城內的槍聲越來越激烈,同樣激烈的還有遠處的黃金山炮臺,顯然城內和黃金山都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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