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第一天的考試，就這樣，在眾多考生的無盡幽怨中結束了。
陸兮在離開學校前，會宿舍里與沈飛霞、郭倩幾個人打了一聲招呼。
沈飛霞和郭倩的興致都不高，甚至一貫厭惡“現代詩”，認為現代詩是侮辱了“詩”，應該稱之為“現代尸”的沈飛霞，念起了聞一多的《死水》。
詛咒也似的，把物理形容為一溝令人絕望的死水。
需要知道的是，物理雖然不是她們兩個的強項，但也絕對不是弱項。
她們的物理不強，那只是相對于關祥瑞那樣的數理小王子來說，比以前的陸兮好了不知道多少。
120分，她們一般能考110以上，而陸兮，通常在90到100之間徘徊。
對此，陸兮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安慰的話，貌似她們不需要。
沈飛霞都還有心思念詩，說明她并沒有被沒有考好的一科擊倒。而郭倩，聽起歌來，還是比較勁爆的韓語歌。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看，物理卷子很難，是普遍的難，難倒了你，難倒了我，也難倒了他和她。
大家都難，就意味著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只要在接下來的幾科考好，一樣還處于領先的位置。
每個人都有她們放松發泄的方式，陸兮拍拍她們的肩膀，離開了三（零）班的宿舍。
“走，去吃飯。”
陸兮出來后，陸計晨準備帶她去吃飯。
“不會又是麥當勞肯德基之類的吧？”
陸兮想起了那天的麥當勞。
“你哥我是那種會帶他妹妹去吃垃圾食品的人嗎？”
“好吧，你不是。不過大哥早上不是說了嗎，考完回家吃午飯。”
聯系到今天早上陸計晨對陸平生一家的態度，那就不是弟弟對大哥大嫂應有的表現，陸兮認為三哥和大哥可能鬧矛盾了。因為在她的記憶里，他們以前的關系是很好的。
陸兮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但她不想看到自家的兄弟之間有什么齟齬，所以想盡自己的能力去化解。
“你真的這樣想？”
“大哥做的飯，我現在是吃一頓少一頓。”
“你這話怎么聽起來那么不是一回事。”
“事實而已，真話通常都不會太好聽。”
“讀書人，心眼多，就不能委婉一點？”
“原諒我還年輕，沒城府，不懂得掩飾。”
陸計晨最后拗不過陸兮，載著陸兮回了荷韻花苑小區。
“大哥的手藝堪比五星級大廚，你平常就是想吃都吃不到。你得承認，你能吃到大哥做的飯，還是托我的福。”
“這么說，我要是不上去吃大哥的飯，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
“知道就好。”
在陸兮的威逼利誘之下，本打算把陸兮載會荷韻花園就離開的陸計晨，只好跟著上去吃飯。
“兮兮，考得怎樣？”
吃完飯，陸計晨離開后，陸平生問起了陸兮的考試情況。
不過他才說完就被林冬梅扯到了一邊去，壓低聲音說：“這個時候你瞎問什么啊，就不能等全部考完？一把年紀了，連這么點心思都藏不住。”
“就是隨便問一句，多大的事。”陸平生不以為然道。
“你知道什么，我聽子川說，這次的物理很難。”林冬梅神神秘秘的說道。
“子川他怎么知道的？”陸平生愕然道。
“不會問嗎，網上到處都是中考的事情。兮兮的物理成績一向不怎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冬梅埋怨道。
說完悄悄話，陸平生回來，先是看了陸兮一眼，見她臉色很平靜，這才清清喉嚨，說：“兮兮，不論考得怎么樣都不要有壓力，盡管放開去考。”
“嗯，我知道的，其實語文和物理這兩科我覺得自己都考得還可以。”在考得不好的同學面前不好這樣說，在家里人面前，陸兮就不必忌諱了。
“還可以就好，還可以就好。”陸平生笑呵呵答道。
與相信陸兮的話，很放心的陸平生不同，林冬梅的眼神中有著揮之不去的憂色，她以為陸兮說那些話只是在安慰家里人。
畢竟連兒子都說這一次的物理卷子很難，那么物理成績向來很一般的小姑子，不可能會考得好到哪里去。
陸兮不知道大嫂在暗暗擔心自己的物理成績，她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就投入到了接下來要考的思想品德的復習當中。
雖然說思想品德在昨天就全面復習好了，但重復多看一點也是好的。
至于明天同樣要考的數序，她沒有特意去做太多的準備。
其實像陸兮這樣的，在臨考的前一天做最后努力的考生不在少數。
準備從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大家都希望準備充分一點，考得就踏實一點，好一點。
時間就在這種考生們的備考中，悄悄溜走。
6月16日，中考的第二天，第三場，數學考試。
陸兮所在的考場里并不是靜悄悄的，她不時聽到旁邊傳來的草稿紙的聲音。
那是一個考生因為焦慮等情緒，發泄一樣，把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團成團的聲音。
正趴在手臂上，百無聊賴得連睡意都沒有的陸兮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大汗淋漓的男生，在狂抓頭皮，很著惱的模樣。
此時時間為9點30分，距離數學考試結束只剩下30分鐘。
陸兮在40分鐘之前完成了數學卷子，沒有特別難的題目，花費了她將近50分鐘時間的數學卷子，很大程度上是題量比較大。
今天這個考場的監考老師換了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老師。
出于女士優先的紳士，男老師讓女老師負責坐鎮前面的講臺，他則是在后面監察。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老師一直在不停的巡視。
而對于陸兮這么一個比較特殊的考生，他投放的注意力是最多的。
當然，特殊是體現在好幾個方面上。
例如這個考生精致的五官分布完美的詮釋了什么是黃金比例，讓身為數學老師深諳立體幾何的他，不由自主多瞧了幾眼。
又比如，這個纖細清瘦如竹的考生，坐在角落那里，散發出來的慵懶從容，自信清雅，讓他每當經過旁邊的時候，都會看上幾眼。
這幾眼幾眼的疊加，他最后注意到了陸兮的試卷。
這么漂亮的一位考生，如果只是一個花瓶那就太可惜了。
他第一次將目光放在陸兮的卷子上，時間大概是8點30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陸兮的卷子，除了最后的幾道大題全部都已經完成，他的眉頭皺了一下。
這么快？
然后他在題目上掃了幾眼。
因為不想打擾到陸兮，他掃了幾眼就離開了。不過得益于不錯的瞬間記憶力，他將三道題目記在了腦中，并很快推算了出來。
這三道題目里面有幾個小陷阱，一個不謹慎就很可能會被坑到。
他心里想著，在教室里轉了一會，過去15分鐘，不經意間，他又經過了陸兮旁邊。
做完了？
他驚訝的發現，僅僅15分鐘過去，這位考生居然就完成了最后的幾道大題。
答案，他連忙去看那三道題的答案，是對的。
這位年輕的男監考老師沒有察覺到，他在看到陸兮的答案是對的時候，自己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干得漂亮！
他在心里默默說道。
知微見著，能將被設置了陷阱的題目正確解答出來，還能在短短50分鐘內做完整張卷子，成績不會差到哪里去。
腳步不自覺輕盈了不少的男監考老師，嘴角勾勒著一絲微笑，在考場里轉起圈來。
這再一轉，發現其他考生的形勢不大妙，很多卷子都答得亂七八糟的。
而答得稍微好一點的，進度又非常慢，很可能到考試結束都來不及完成大部分題目。
30分鐘的時間，似乎是眨眼就過去了。
當卷子被收上去，考場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卻是一位男生忿恨的狠狠拍了一下桌面。
如果說物理是一溝令人絕望的死水，那么當數學考試結束后，考生們發現，原來不僅僅只有物理是一溝絕望的死水，原來數學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