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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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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馬院的文書不算多,也不算少,趙然埋頭看了三天,對道院的情況大概有了初步的了解。

  其中,他對道院中每個人的履歷看得都特別仔細,希望能夠盡量了解到他們的背景和經歷,建立一個大概的印象。

  比如監院袁灝,此君在川西總督周峼幕中時,以對戰事精通而著稱,行事也十分果決,同時還極有擔當。

  又比如都廚雷善,做過主簿、縣丞,對民生治政相當熟稔。

  都講聶致深,是曾致禮在安悅太乙院任監院時的都講,曾致禮調去了永鎮,他卻沒有跟過去。

  除了人事問題,趙然還比較關注道產。白馬院基本沒有什么道產可言,號房的申迎賓幾乎無事可做,相當于閑人一個。而龍賬房報上來的大賬上,整個白馬院只有存銀一千余兩,僅夠維持道院正常運轉兩個月,可謂窮得響叮當。

  如此窮困的局面,也是因為沒有道產的緣故,完全指望上峰撥款,沒有自我造血的機能,這日子能好過到哪里去?

  這讓趙然很不高興!白馬院可是官道合一的道院,不僅要布道,還要擔負官府的職責,沒有錢,怎么辦事?

  趙然足不出戶,一門心思悶在白馬院的方丈舍中查看各種文書檔籍,一看就是整整七天。

  趙然就任白馬院方丈后的第七天,收到了二師兄余致川的筆記,筆記很長,詳細記述了樓觀派此行前往福建鶴林閣的所見所聞。

  身為內丹南宗紫陽派的掌舵者,又是總觀真師堂的坐堂真人,許真人的百歲壽誕辦得十分熱鬧。

  許真人原本打算過一個很低調的壽辰,做壽的也只是以本閣弟子門人為主,外請的不過區區三個宗門的二十余人,其中還包括了樓觀。

  但許真人的打算明顯落空了,壽誕之日,不僅整個福建各宗各派的掌門宗主上山祝賀,連許多外省的修士都千里迢迢趕了過來。按照余師兄的說法,主要是百多年前海瓊真人白祖師留下的遺澤。

  許真人是彭真人弟子,彭真人是內丹南宗祖師白玉蟾的親傳弟子,當年白祖在世之時,便如這幾十年的張老道一樣,是整個道門的頂梁柱。白祖師游歷天下,廣結善緣,施恩無數,可以說,半個道門、乃至更多的散修世家都受過白祖師恩惠。

  道門講究緣法因果,這些惠澤自是反饋在了紫陽派后輩弟子身上。許真人乃白祖師三代弟子都如此,當年彭真人百歲大壽的時候,來的賀客更多。

  余師兄長篇累牘的對壽宴進行了大篇幅的渲染,他筆力越來越臻于圓潤成熟,描述起來活靈活現,看得趙然津津有味。

  其中最令趙然感興趣的,是一位名叫顧南安的修士。趙然曾聽老師江騰鶴提到過,是老師當年還在黃冠境時,于浙江衢州認識的道友。

  大明除了道門館閣修士之外,還有大量的散修,散修之中又包括各種大小不一的宗門、世家。其中浙江衢州的顧家是散修中比較出名的世家,論及實力,甚至比許多道門館閣中的小宗門都要強,功法也有自己獨到的特色。

  這位顧南安竟然比老師江騰鶴還早一步獲受煉師箓職,看到這里,趙然都不禁替浙江道門在衢州的館閣——游龍館感到心疼。

  為一名煉師授箓,需要三百六十萬圭信力值,趙然不知道衢州一年的信力值是多少,作為四川的修士,他拿到的信力簿中,只能看到本省各府、各縣的數字,但這個數字可是松藩地區去年信力值的十二倍!

  這位顧南安在許真人壽辰之日,當著上百位各地修士的面,向江騰鶴提出,要請教樓觀功法。按照余師兄筆記中所言,老師江騰鶴本不欲和他一般見識,但此人卻用言語當面擠兌,江老師無奈之下只得應戰。

  許真人壽辰之后的第三日,雙方在鶴林館紫陽殿前比斗,這位浙江散修世家的頭面人物被江騰鶴以丹符擊敗,前后用時半柱香。

  看到這里,趙然心說,這位顧煉師修為不錯嘛,能在老師面前支撐半柱香!

  他記得前年在太華山下,同樣是煉師境的朝天宮修士藍田玉,在老師的丹符面前只不過一個照面幾個呼吸便即落敗,如此看來,顧南安簡直是散修中的大高手了。

  余師兄又道,老師江騰鶴讓他告知趙然,他們在福建還要待上一段時間,聽許真人講授道法,與鶴林閣幾位高徒切磋功法。大君山洞天的興建還要趙然多多看顧,他們暫時回不來,尤其是三師兄駱致清,敗了一陣之后頗有些“樂不思蜀”了。

  趙然心中一驚,暗道原來駱師兄也會戰敗?也不知對方是什么境界?若是同境的話,那還真是給自己敲了個醒——萬萬不可小覷天下英雄啊!

  翻到筆記最后,也沒見余師兄關于此戰的描述,于是趙然飛符追問。

  余師兄很快回復,對方是鶴林閣三代大弟子陸西星,大法師境。

  收到這份回復,趙然才算是松了口氣,對方好歹比駱師兄高一境界,不至于讓駱師兄的無敵形象在自己心中轟然倒塌。

  趙然于是飛符道:“師兄請老師,大君山一切安好,無須掛念。”

  很快,余師兄又來了一份飛符:“大師兄幫駱師兄出氣了,陸西星剛才敗了,哈哈!”

  原來大師兄那么厲害!以前從未見他出手,故此趙然一直不知他的本事。不過轉念一想,大師兄可是資深金丹,老師那兩年閉關破境,教導余師兄、駱師兄和自己的職責都是大師兄承擔,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再者,他若沒點本事,老師焉能把日月黃華劍交給他?

  既然老師帶著同門在福建玩的很開心,那趙然就不用分心他顧,沉下來專心接手白馬院。

  十一月九日,趙然在方堂方主盧致中的陪同下,出白馬院,下鄉了解民情。

  袁灝聽說趙然要出門,連忙過來詢問:“方丈要去哪里?我多派些人手保護方丈,這地方還不太平,恐有宵小之輩……”

  趙然笑了:“我是修行中人,些許宵小,哪里禍害得到我面前,老袁不用擔心。”

  袁灝道:“方丈說得也是,那,我安排人手先為方丈前行聯絡?”

  趙然擺手:“我就是出去走走,隨便看看,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你怎么聯絡?你們也不要跟著,該忙什么忙你們的,我就帶盧方主去。”

  袁灝送到道院門口,典造房和客堂的兩位執事也忙不迭跟了出來,招呼手下要打儀仗,都被趙然制止了,眾人面面相覷,眼看著趙然離去。

  袁灝手捋長須,目送趙然穿過街道,點了點頭,沖眾人揮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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