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仰面躺在海面上,隨著海浪上下浮動的天冢汞瞳孔渙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一切。
“……完美的、完美的賢者……居然失敗了……”
在賢者被八云墨消滅后,擺脫了他控制的天冢汞也重新恢復了神智。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只是,在明白了自己只不過是賢者創造出來的人工生命體,從來就不曾是人類這個真相后,已經自認為失去了一切的天冢汞再也無法接受賢者戰敗這個事實。
八云墨的身體緩緩降落,站在了天冢汞身體不遠處的海面上。
察覺到這一點的天冢汞,艱難地抬起了手臂,想要對他發動攻擊。
“還不放棄抵抗?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自稱天冢汞的金屬生命體強硬地想要支撐著身體,然而剛才八云墨的攻擊除了消滅掉賢者外,也連同他一起打成了重傷,最終,天冢汞只能在臉上浮現空虛的笑容。
“很抱歉啊,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了……”
“我好害怕……害怕我變得不再是我了……我到底是誰?為什么而出生?又應該去做些什么?”
隨著不斷的自發自問,天冢汞的聲音也漸漸變得高亢起來,最后咆哮著沖八云墨喊道。
“你說啊!我到底應該怎么辦!”
八云墨沉默了。
沒有得到回答,天冢汞的笑容越見崩壞。
“你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人類的身份,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八云墨突然發問。
他不理解。就算曾經是人類,他依然不理解為何天冢汞會如此看重自己“是不是人類這”件事。
“那是……當然的啊!!”
用上最后的力氣,天冢汞扯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殘破的胸膛。
那是有一半以上的軀體都已經變成了金屬的胸膛。
“我這樣怪物……怪物……怎么能夠活下去啊!”
搖頭,嘆息。已然是妖的八云墨,面對一個努力想要成為人的煉金生物,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沉吟一陣后,八云墨方才開口:“事實上,從你渴望成為人類的那一瞬間開始,你就已經能夠作為一個人類而存在下去了。”
“你——!!”
天冢汞瞪大了眼睛。看著八云墨。
“哈哈!一個魔族、一個妖怪!居然和我說如何為人!哈哈……哈哈哈……”
“你很驚訝?知道嗎,我曾經也是個人類……”
站在海面上,任由海風托起長發,八云墨抬起頭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頭頂上。正有海鷗盤旋。
聲音幽遠,仿佛那是一段很久遠之前的記憶一般。
事實上,為人時的經歷,對現在的他來說,早已如同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一般。
“什么?這不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
嘴角洋溢著復雜的笑容,八云墨收回目光看向天冢汞。
“只不過,在我看來,做人。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等你真的成為一個人類的時候。也許你就不會認同你現在的想法了。”
“人類也好,吸血鬼也好,妖怪也好,或者你這樣的煉金生物也好……”
“……說到底,究竟有什么區別?如果是力量,那么人類中也有強大到大妖怪也要避其鋒芒的大能。”
“那么。到底是什么劃分了人類和其他生靈呢?”
“是……什么?”
“是啊,我也想知道是什么……”
一會衣袖。八云墨的身體緩緩上升。
“你……就這么放過我了嗎?”
“如何處置你,其實最有發言權的是夏音。只是以那個孩子的性格,她最后只會選擇放過你——”
八云墨低著頭看向依然躺在海面上的天冢汞。
“——所以,好自為之。”
身化流光,八云墨瞬間消失在天冢汞眼前。
“八云哥哥!!”
剛回到游輪上,八云墨的懷中便撲進了一個軟玉溫香的身體。
夏音緊緊抱著八云墨的腰,努力想要將自己嬌小的身體擠進那個溫暖的胸膛中。
握著匕首的姬柊雪菜上前,有些臉紅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小聲問道:“八云老師,那個煉金術師……?”
“已經解決了。”
摸著夏音的頭,八云墨嘴角揚起一抹優雅的笑容。
“夏音,如果讓你來處理那個天冢汞,你會怎么辦呢?”
“啊?我?”
從八云墨的懷中抬起頭來,夏音先是一愣,隨后苦惱地皺起了眉頭,接著嘟起小嘴說道:“那個,如果他悔過的話,就放過他吧?”
“可是,他可是殺死了修道院除你之外所有的人哦?”
“但是、但是……就算處決了天冢汞,大家也不會活過來了不是嗎?這樣的話,為什么還要讓人去死呢……”
小心翼翼地看著八云墨,善良的少女擔心他因此生氣。
“嗯,我就知道夏音醬會這么說,所以啊,已經讓那家伙走了。”
“老師,這樣會不會……”
姬柊雪菜有些擔心,放任這樣一個煉金術師自行離去,真的不會造成災難性的后果嗎?
夏音松了口氣,臉上帶著歡喜的笑容,松開了八云墨后轉身看向姬柊雪菜。
“雪菜同學,沒事的。”
“那個……好吧!”
最后,姬柊雪菜也只能認同這個處理方式。
“哈,打醬油的來了……”
“嗯?打醬油?”
聽到八云墨的話,姬柊雪菜和夏音兩人同時一愣。隨后忽然聽到一陣破空聲。
拖著水蒸汽的屁股,破開海面直飛而來的飛行物——姬柊雪菜突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巡航導彈!!”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晚了。
巡航速度為馬赫二點八的“巡航導彈”在八云墨淡然而兩個少女驚恐地眼神中飛到了油輪上空。
只是,并沒有發生預想中的爆炸,在兩個少女以為巡航導彈直擊的瞬間——
“動與靜的境界。”
破空聲突兀的消失,那急速飛行的物體也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律地停止。就如同畫面突然被暫停了一般。
“嗚哇!!”
一個驚呼聲傳來,隨后有什么東西掉在了甲板上,隨后,那個詭異停止的巡航導彈又繼續朝前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一個披著外套的少年,以及一個有著褐色肌膚的制服裝少女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
“——好痛……啊啊啊!差點以為停不下來了!”
“真是的。從那么快的速度下突然停止,這副身體快要崩潰了……”
等到兩個人好不容易從急速前行到突然停止的反差中調整過來,八云墨才雙手抱胸笑道:“喲,曉古城同學,才這么短時間不見。你后宮中又多了一位了?”
“八、八云老師!”
曉古城狠狠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后,臉上滿是抱怨。
“這么粗暴地停車方式,吸血鬼也受不了的好嗎!”
“嘁,反正你又死不了,殘廢什么的對真祖來說又是笑話,所以大丈夫……”
“這是一個老師對學生該說的話嗎!!”
此時,姬柊雪菜和夏音才反應過來。到底是什么人來到了這里。
“前輩……”
雪菜大睜的眼中映出了古城的身姿,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低語。
然后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朝古城沖了出去。
“誒!?”
快要哭出來的劍巫少女。飛進了古城的懷中。
她的雙手里仍然緊握著裸露的匕首,發現這一事實,古城的臉僵住了。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前輩!?為什么要做這種危險的事——!”
姬柊雪菜用拳頭不斷敲打著古城的胸口。雖然這樣的行為很是可愛,但是從她手上露出的匕首握柄直接打到了古城,因此曉古城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當然八云墨堅信那是裝出來的。
“當然是為了來救姬柊你們的啊!”
“我不記得有拜托過你!”
被雪菜當場否定自己的好意。曉古城小小地失落了一把。
“要是連前輩也遇上這種危險事有什么意義啊!?而且說到底,為什么來救人的人要坐著導彈撞過來呢!?”
“啊……那個不是導彈。據說是試做的飛機哦,姑且吧。”
“請別說這種連小孩都騙不了的謊話!”
“不。就算你跟我這么說……”
劍巫少女吊起了眉毛瞪著古城,后者只能不知所措地抬頭望向八云墨干笑。
“好了,不要吵了。”
八云墨開口打斷了兩人,隨后看向另外一個皮膚顏色較深,外表和藍羽淺蔥一模一樣——如果忽略掉乳量的話——的少女。
“你就是大煉金師妮娜安德拉德?”
“正是。”
有著藍羽淺蔥外表的煉金術師行了一個古禮。
“請問閣下是——?”
“嘛,姑且算是這幾個孩子的老師吧,喚我八云就行。另外,你們來玩了哦,煉金術師天冢汞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哈!?”
曉古城和妮娜對視一眼。
“怎么可能!那個賢者——”
“——賢者的話,現在已經變成渣了吧……”
轉過身,八云墨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隨著他的講述,事情的經過漸漸被眾人所知。
“原來如此……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上下打量了一番八云墨。
“能夠解決掉賢者,你的實力足以媲美真祖了呢……”
“我可打不過這個變態老師……”
一邊的曉古城嘀咕了一句。
“因為你只是個半吊子。”
妮娜毫不客氣地吐槽,隨后,煉金術師又看向八云墨。
“容我道個謝吧。多虧你我終于從兩百七十年的重荷中解放了。”
“順手為之,不足言謝。”
“啊……”妮娜眨著眼睛,看向八云墨的眼神有些古怪,“果然呢,還是和年齡大的交流起來習慣一些,現在的小輩們說話太奇怪了。”
“這你倒是誤會了,我可是永遠十六歲的妖怪。年齡大什么的可是禁止事項,這一點很重要,還請牢記。”
“欸!!”
甲板上,響起了所有人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