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出手的少年正是許巖,他突然從人群中躥出,給歹徒來了個突然偷襲。那兇徒雖然強悍,但措手不及之下,他照樣被許巖踹翻在地。
許巖一擊得手,立即抓住小女孩往懷里一抱,轉身扭頭就跑,向那幫增援過來的警察跑過去——離警察也就差那么幾十米了,自己全速疾跑過去也就幾秒鐘功夫而已,那家伙該奈何不了自己了吧?
他腦子里剛轉過這個念頭,身后已是一股腥臭的惡風撲來,許巖情知不妙,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怪物已撲到了自己身后很近了——事實證明,許巖真是太幼稚了,那怪物能連續擊倒那么多警察,這真不是僥幸!怪物不但力大無窮,動作也是迅捷異常。雖然吃了許巖一記偷襲,但它的反應速度也是恐怖,倒地之后,它毫不停頓地一躍而起,朝著許巖背后撲去,那身形快得迅若鬼魅,眼看就要撲上許巖的后背了!
這一刻,許巖嚇得心跳都停了,就在這生死一刻,他感覺一陣香風迎面撲過,朱佑香和他錯身而過,許巖的耳邊響起了朱佑香的一聲低嘆:“唉~”
然后,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事,許巖就不知道了,他抱著懷中的小女孩,向前拼命地急跑。那么三四秒鐘的功夫,他的感覺卻是比一生還要漫長。他朝著警察們那邊跑去,一頭撞入了那大群警察中,很多雙溫暖的臂膀抱住了他:“真是好樣的,小伙子!”
“安全了,小伙子,不用跑了!”
“松手,松手,慢慢放下那小女孩子吧。沒事了,沒事了!”
許巖慢慢地松開手,有人從他懷里接過了那個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他的心臟砰砰直跳,大口喘著粗氣。死里逃生的許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愣了好一陣,他才回過神來,沖著警察們叫道:“軒蕓!軒蕓她救了我。。。你們快去幫忙。。。”
他急忙回頭,想尋找朱佑香的身影,沒想到他剛轉頭,立即就看到,朱佑香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平靜得像是她一直就在許巖身后沒動過似的。
看到朱佑香安然無恙,許巖頓時放心下來——雖然他知道朱佑香武功高明,對上幾個壯漢應該沒問題,但看那怪物也好厲害的樣子,連槍都打不死,自己這樣突然沖出去救了那小孩,逼得朱佑香也出手對上那妖怪,許巖還真有點擔心她出了什么閃失。
匆忙中,許巖還是回頭去看了一眼那歹徒的方向,卻看見那邊已經圍了一大群的警察,圍了密密麻麻的一圈,還有人大呼小叫地喊著救護車快來,卻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朱佑香低聲說:“許公子,已經沒事了,魔物已被擊殺了,你不用擔心。”
“啊,除掉了?”許巖吃了一驚。他知道,朱佑香很強,但這妖孽剛才看著也很厲害,中了幾十槍都不死,一個人就打死打傷好多警察,許巖估計,如果朱佑香對上他,多半也要苦戰周旋一番才能取勝吧?沒想到呢,就那么一轉眼的功夫,朱佑香就好整以暇地告訴自己,已經把那妖孽除掉了?
古人有溫酒斬華雄,朱佑香這算什么?眨眼斬魔物?
“軒蕓,你好厲害啊!怎么干掉的?你的動作好快啊!”
朱佑香淡淡一笑,她看看四周,卻是小聲地說:“許公子,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免得引官府注意了。”
許巖頓時醒悟過來:對啊,現在警察們都一窩蜂地圍上去看著歹徒的尸首,或者忙著搶救傷員,不趁著這時機走人的話,等下警察們回過神來,找自己去做筆錄什么的就麻煩了。
當下,兩人也不做聲,悄悄地溜進了圍觀的閑人群里,一溜煙地從商場的大門旁走掉了。
許巖和朱佑香從商場里出來的時候,日頭已是接近黃昏了,金色的陽光灑在城市的上空,天邊紅彤彤的晚霞燦爛而絢麗。在那天際之下,整個城市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下,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樓一眼望不到邊際,一棟又一棟雄偉的建筑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邊的盡頭去,大樓外墻的玻璃反映著夕陽的光輝,于是仿佛整個城市都變得金燦燦的,雄偉而壯觀。
望著這輝煌的城市景象,即使以朱佑香的見多識廣也是不禁驚嘆。她佇立街頭,久久眺望。最后,她發出由衷的感嘆之聲:“許公子,你們的城市,真的十分。。。壯觀!”
得到朱佑香的贊美,許巖心中泛起了自豪之色,他笑說:“軒蕓,晚上的時候,我帶你去金運大廈的四十層頂樓觀景臺,從那里看城市的夜景,那片燈海,更加漂亮呢!”
朱佑香淡淡一笑,她頜首道:“如此,就感謝公子的好意了。”望著天邊的紅霞漫天,她并不看許巖,卻是輕聲說:“方才,許公子,你是故意的吧?”
朱佑香說得沒頭沒腦的,但本來就心虛的許巖卻是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臉色微紅,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方才,自己沖出去救人時候,心中確實是存了這樣的小心思:反正朱佑香都說了,自己有危險時候,她是會出手救自己的。既然朱佑香這么厲害,她總不至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就這樣在她面前被那怪物殺掉了吧?她總不至于撒手不管吧?
而后,朱佑香果然出手援救了許巖,殺掉了那魔物,許巖心中卻是隱隱有愧:自己故意把自己置身危險之中,利用兩人之間的交情來逼迫朱佑香出手,這種事,確實有失友道。而且,自己堂堂的男子漢,卻是要倚仗有了身后的女生撐腰才敢挺身而出來去救人,這種微妙的心理活動,被人看破了也是很丟人的。
許巖臉紅耳赤,低聲說:“這個。。。軒蕓,你生氣了嗎?”說話的時候,他都不敢看朱佑香的臉了。
朱佑香笑笑,她沒回答許巖的問題,而是淡淡說道:“許公子,自打從一開始認識,吾便知道,公子你是位好人。。。一位宅心仁厚的真君子。”
許巖苦笑,他說:“這算是發好人卡了嗎?從小,大家都說我是個爛好人,現在連軒蕓你都這么說了。”
朱佑香不知道什么是“發好人卡”,她微微一笑:“可是,公子你也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并非好人就足夠了。有件事,公子,不知你可考慮過了嗎?”
朱佑香把目光從天邊的彩霞收回來,她轉頭望著許巖,霞光照在她的臉龐上,她的臉和眼睛都像是在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將來,許公子,你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許巖一下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朱佑香會問了自己這樣一個根本不搭邊的問題——自己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許巖的想象中,自己的人生是可以預料的。作為一名普通大學生,畢業以后,自己會考個公務員或者在某個大企業求職,找上一份穩穩當當的工作,掙上一份工資,想辦法貸款買房子,找個喜歡的女孩子結婚,成家立業,事業有成,生兒育女,一直到老——是的,這就是一名普通華夏青年的想象中的未來生活。
“軒蕓,你說的,我有點搞不明白。不過我想,我的生活。。。應該跟周圍其他同學差不多了吧?畢業之后找工作,然后掙錢養家,貸款買房子,找老婆成家立業——嗯,大概也就那樣了吧?”
聽許巖說完,朱佑香笑著搖搖頭:“許公子,你所說的,是你將來的生活;而吾問你的,是你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二者之間,其實并非是一回事的,公子,你不妨慢慢思量吧。”
至于二者如何不同,朱佑香卻是不解釋了,她轉移了話題:“方才,公子說了,要帶吾去某個好地方觀賞夜景嗎?許公子,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喔!”
能擺脫那個尷尬的話題,許巖真是求之不得,他拍著胸口道:“軒蕓放心啦,我答應的事,那是一定會做到的!我有師兄是在金運集團大樓上班的,他有鑰匙上內部天臺的!”
生怕朱佑香又提起先前的話題,許巖趕緊問起朱佑香,她是怎么辦到的,那么一轉眼的功夫就除掉了那個魔物,對此,朱佑香倒是顯得輕描淡寫,她簡單地說:“魔魘是很低級的魔界生物,春蟬劍對它先天相克,一遇之下便如烈火焚草,一瞬間它就灰飛煙滅了。”
“哦!”許巖聽得暗暗咋舌,他是親眼看到那個妖物肆虐的,槍打不死,腦袋被轟掉半邊都沒事,力大無窮,動作迅猛——這樣的家伙,在朱佑香口中好像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雜碎而已?
他忍不住順口問了下去:“那,軒蕓,那些強的魔界妖孽,它們又是怎樣的呢?”
聽了許巖的問話,朱佑香轉頭看了他一眼。在她的眼神里,許巖看到了隱隱的恐懼。這么一瞬間,她的臉色已經蒙上了一層陰霾。
“吾師夏諱孤獨,是白鹿書院的第三期生員,當年,與吾師一同進修的弟子共有四百九十二人,資質才華皆為一時之選,遠勝吾等如今,其中比吾師更強者,比比皆是。
但如今,包括吾師在內,三期學員尚存人世者已不足五人,其他同窗皆盡數隕落于歷次天災。每念及此事,吾師痛心疾首,他老人家常感慨說倘若同窗幸存至今,以他們的資質,國朝必增百余名宗師,有機會巔峰問圣的,不下二十之數。
國朝的大天災迄今已有兩百年間了,吾和許公子你一樣,不曾親身見識過。不過,按師尊的講述和前輩的筆記所描述,大天災之酷烈,非經親身目睹不敢相信。吾師曾言,在那些滅絕性大天災里,即使以他的修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朱佑香的話,許巖聽得模模糊糊,不過大概意思還是明白了,知道她在描述天災的殘酷。他長吁出一口氣:“這么說來,這些魔界妖物還真可怕。不過好在我們地球還好,沒聽過什么天災。你們經常要跟這些家伙打交道,還真是苦得水深火熱啊!”
朱佑香瞄了他一眼,抿嘴笑笑,她意味深長地說:“希望如此吧。”——這位許公子根本就搞不明白,一只魔物的靈體出現在地球上,這到底意味著什么:哪怕靈體是最低階的魔族生物,但它能出現在地球上,那就說明了,地球位面與魔界位面之間出現了縫隙或者通道。如果只是兩個位面之間偶然碰撞出現的縫隙,那還好些,以后頂多不過會有一些低階的小魔妖滲透過來。以地球土著的武力,應對得該會吃力一點,但還不至于全面崩潰。但若是這次的滲透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兩個位面之間大規模重合的先兆的話,那事情就會很麻煩了。
朱佑香親眼觀察到了地球官府的武力水準:無論在哪朝哪代,官府的治安維持人員——地球人喚作警察、公安,大明朝則喚作捕快、錦衣衛力士、東廠番子,他們的武力水平都是該國戰斗力的一個標桿性樣板。這些治安人員,他們武力水準即使比不上官軍中的精銳戰兵,但他們也一樣使用官府配備的制式武器,觀察他們武力水準,往往可以推測出一個國家正規兵馬的戰力水準了。
在現場親眼目睹了地球官府對陣魔界生物的戰況,老實說,朱佑香感覺是頗為失望的。即使對上最低階的附體魔族,地球官府都應對得十分狼狽,可見以地球的武力水準,他們是沒辦法應對那些層出不窮的魔界妖物的,一旦大天災降臨,地球人類的結局是不難想象的。
想到文明傾覆、億萬人殞命的末日情形,朱佑香幽幽地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繁華的城市,她的心中充滿了惋惜:“可惜了啊,作為一個蠻荒地域來說,此地確實是很不錯的,這么繁華的城市,這么多的美食,堪稱地阜物豐。。。這樣的文明倘若被天災毀滅的話,那確實是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
她正想著,身邊的許巖卻是突然大叫了一聲:“不好!”
聽許巖突然叫起來,朱佑香嚇了一跳:“許公子,何事不好?”
“不好了,軒蕓!方才我們買的那些衣裳,全部忘記拿了!”許巖痛心疾首:“那可是花了我們足足上萬塊錢買的高檔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