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陡然警醒,他看到那扇被打破的門,立即判斷出子彈射過來的方向——應該是在村子對面的樹林里。
他放下夏慕,對張婷藍喊道:“小張,趴好了,千萬不要起來!”
張婷藍聽命地趴下,身體緊貼著地面,她哭喊道:“咱們怎么辦?”
“趴好了!放心,很快就好!”
許巖猛然躍起,接著村間房屋的掩護,幾個閃身,迅速地接近對面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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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手江村貴男驚慌地放下了手中狙擊步槍,他喊道:“隊長,糟糕了,我們打死一個平民了!”
小隊的指揮官木下曹長穿著一身斑斕的森林迷彩服,他半蹲在樹下,拿著望遠鏡眺望著前方,神情嚴峻。他喊道:“江村,繼續射擊!”
“隊長,那不是怪物,那是平民!”
“江村,你難道沒看過通報嗎?出現了一種新型的怪物,外表與人類很像!第六十一連就是被這種怪物打敗了!”
“隊長,槍殺平民,我們都會上軍事法庭的!”
木下曹長的眼睛瞇起,露出了冷酷的光芒,他喝道:“江村,不打死他,你就真的要上法庭了!”
江村貴男陡然一震,他明白隊長的意思了:死人是不會告狀的。
這趟的箱根巨災,死傷軍民已近十萬。在這靠近災區的邊緣地帶,死幾個人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要將這幾個人都打死在這里,那今天發生的一切就不會泄露,也不會有人來追究。
江村貴男望向自己的同伴——偵察隊的其他士兵,大家安靜地對視了一陣,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冷漠。
江村貴男默不作聲地低頭,他重新端起了狙擊步槍,把眼睛湊到狙擊鏡前。
但縱然下定了決心,要擊中對方,這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男人在村落間快速地奔跑著,借助著房屋的掩護不斷地逼近,他神出鬼沒,速度快得像飛一般,根本沒辦法鎖定他,江村憑著感覺開了兩槍,結果統統打空了。
就這兩槍的功夫,對方已經沖出了廢棄的村落,距離樹林已不到一百米了!
“隊長,對方太快了,我抓不住他!他過來了!”
木下曹長瞇起了眼睛,他喝道:“所有人,準備——”
士兵們應聲舉起了步槍,黑洞洞的槍口瞄向了前方。
這時候,大家都看清楚了,奔來的那名男子,他非常年輕,有一張特征明顯的東亞人臉孔,他一邊接近,一邊在對這邊喊話。
看到對方的臉,木下曹長一愣:對方好像有點眼熟?自己在哪里見過他了?他喊道:“嗨,你們有誰認識這家伙嗎?誰知道那家伙在喊什么?”
士兵們茫然,有個士兵說:“隊長,我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他猜測,這男子應該是偷渡過來的黑移民吧?像蟑螂一般,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有誰來追究的。
他喊道:“開火!殺死這怪物!”
隨著一聲怒吼,埋伏在樹林中各處的自衛隊士兵齊齊開火,十一條炙熱的火舌從四面八方掃向了前方的男子。
面對著四面八方掃射過來的彈雨,男子停下了腳步,他微微蹙眉,不怒而威。
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所有的子彈都停滯了,數不清的彈頭懸浮在空中,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那男子的身周,環繞著他生成了一層褐色的金屬外殼。
足足過了兩秒鐘,懸浮在空中的彈頭才紛紛落下,無數的金屬彈頭雨點般“噼里啪啦”紛紛墜落,掉在泥地上,濺起了一地灰塵。
士兵們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這近乎奇跡的一幕,木下曹長腦子里轟的一下亂了,仿佛福至心靈,他終于認出了眼前這張臉孔——這個人,自己曾在電視直播里看過他!
“天哪!他是許一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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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巖怒火中燒。
先前,這幫自衛隊士兵射殺了夏慕,這還有可能是誤傷。但現在,雙方離得這么近了,近得都能看見彼此了,明知自己不是魔物了,對方卻是突然集中十幾支自動步槍對自己開槍!
這次集火射擊的強度十分恐怖,一瞬間便把自己身上的十層防護罩給打掉了一大半!
這不可能是什么誤會,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謀殺!
看到自動步槍都無法殺傷自己,那穿著偽裝迷彩、拿著望遠鏡的自衛隊軍官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后,他像是被瘋狗咬了一般,激動地跳了起來,唧唧呱呱地叫嚷著什么,不斷地對許巖做著手勢,像是要對許巖解釋著什么。
但這時,許巖已失掉了最后的耐心了。他大步走上前去,踩著地上蓬松的落葉,一邊走一邊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在那軍官驚恐萬分的目光下,許巖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槍,槍口直挺挺地頂著他的眉心。
被槍指著,這自衛隊軍官驚恐萬分,臉色煞白。他不斷地擺著手,嘴里嘰嘰呱呱地說著什么,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解釋。
許巖搖頭:“我聽不懂。”
“啪啪”隨著兩聲清脆的槍響,那名自衛隊軍官應聲倒地,一股粘稠的溫熱東西濺到了許巖握槍的手上。
他也懶得拭擦了,轉過身去。這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皮膚白皙的自衛隊士兵,他抱著一支狙擊步槍,還保持著瞄準的姿勢,趴在地上,驚恐地望著許巖。
許巖走過去,蹲下身來,與這名銀國軍士兵面對面地對視。
那士兵眼神躲閃,東張西望,臉色發白,額上汗水直冒。
看著他,許巖平靜地說:“你不敢看我,因為你心虛,因為你在害怕。你為什么害怕?因為你知道你有罪。
從這里到對面村口,直線距離超過了七百米。但你們第一槍就擊中了夏慕,這不是普通的自動步槍能辦到的,只有特制的狙擊槍才能做到,而這里,只有你拿著狙擊槍——所以,殺害夏慕的兇手,就是你。”
這番話,許巖是用玄文說的,說得不緊不慢,絲毫不顯激動。
江村士官聽不懂玄文,但有些東西,是不需要語言的。聽著許巖平靜的話語,看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孔,他已直覺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他的臉色已經嚇得慘白,毫無血色。
但是,面對許巖,他連反抗的勇氣都失去了。
他把槍扔到了一邊,跪在地上對許巖連連磕頭,嘴里大聲哀求著,一邊磕頭一邊哭泣,眼淚和鼻涕流淌了一臉,那可憐的樣子,真是老虎看了都要同情他了。
但許巖不是老虎,現在,在他腦海里浮現的,只有夏慕那最后的慘淡笑容。
他舉起了手槍,淡淡地說:“我認為你有罪,我宣判你死刑。”
“啪啪”接連兩聲槍響,子彈擊中了江村的額頭,鮮血濺了一地。頃刻間,江村跪著的身體如同木樁一般頹然倒地。
眼看許巖連續射殺了木下隊長和江村貴南士官,在場的自衛隊士兵頓時嘩然。
那些比較機靈的士兵,他們已偷偷摸摸地躲進了身后的樹林里,想趁機逃跑;而那些比較魯莽的士兵還搞不清形勢,他們大聲吆喝著鼓勁:“為隊長和江村報仇!打死他!”、“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而已!”有人則是干脆直接拿起武器“砰砰砰”地朝許巖開槍了。
面對迎面而來的槍林彈雨,許巖連眼都沒眨一下——對他來說,對方無論是逃跑還是反抗,都是毫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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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啪!”遠方的樹林里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槍聲斷斷續續,持續了好一陣,伴隨槍聲的,還有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和瘋狂的叫罵聲。
聽到傳來的槍聲和慘叫聲,張婷藍趴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的頭,心中充滿了恐懼——夏慕姐姐死了,救自己出來的許大哥也要死了嗎?
張婷藍只有十三歲,但卻擁有著與歲數不相稱的成熟。從那密集的槍聲,她就聽出來了,樹林中的敵人很多,起碼有十幾支步槍在同時開火。
許大哥再厲害,他也不可能抵擋那么多槍啊!
如果,許大哥也被那些壞人打死了,那自己該怎么辦?那些壞人,他們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對自己下手?他們會不會。。。
一陣冷風吹過,張婷藍打了個寒顫,她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中,卻沒注意到,不知什么時候起,遠處的槍聲和慘叫聲都停止了,小山村重又恢復了安靜。
“小張,可以起來了。咱們已經安全了。”
突然聽到許巖的聲音,張婷藍猛然抬起頭,她看到,許巖正朝自己走過來,他神色顯得有些疲憊,身上有幾處血跡,卻沒見受傷。
看到許巖回來,張婷藍歡喜萬分,她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許大哥,你回來了!那些壞人呢?”
“壞人?”許巖回頭望了一眼樹林,夕陽西下,整個樹林都慢慢地陷入黑暗中。他的眼神有點復雜,他緩緩說:“壞人已被我打敗了,他們全都逃跑了。”
“啊,那么多的壞人,他們有那么多槍,都被許大哥您打跑了?許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許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許巖淡淡一笑,他說:“天快黑了,小張,我們趕緊走吧!”
聽到許巖的催促,張婷藍遲疑了下,問道:“可是,許大哥,我們就讓夏姐姐這樣。。。我們不管她了嗎?”
“小婷藍,你到底想說什么?”
“許團長,我想,我想說。。。”
開始時,小女孩還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但沒過幾秒鐘,她強行偽裝出來的堅強終于還是崩潰了,她淚流滿面,痛哭出聲:“求求你了,許大哥,不要讓夏姐姐就這樣留在這里。。。這里好冷好黑,有怪物,又有好多壞人,夏姐姐她膽子很小,她會害怕的。。。
求你了,許大哥,求你把夏姐姐帶回家吧!那些日子里,夏姐經常跟我說,她做夢都想回家啊!求您了,不要讓她在這里做個孤魂野鬼啊~~”
聽著張婷藍的哭聲,許巖閉上了眼睛,感覺眼眶里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在流淌著。
“相信我,夏小姐,我會保護你們安全出去的!你們一定能回家的!”
對不起,夏慕,我確實保護你沖出了天災,但誰能預料呢?你沒喪命在魔物的爪下,卻是死在自衛隊的槍下。
送你回家,讓你魂歸故土,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許巖感嘆道:“小婷藍,你是個好孩子啊。”
許巖翻開了隨身的行李,找出幾件衣服,把衣服撕開做了幾條綁帶,將夏慕綁在背后,背著她繼續前進。夜幕中,他一口氣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公路,沿著公路前進。
在公路上,一輛過路的自衛隊巡邏警備車停下來盤問了他們,車上的自衛隊軍人本以為風塵仆仆、帶著個小女孩許巖是逃難的災民,還想把他帶去災民安置點的,但許巖阻止了他們,他嚴肅地說:“婷藍,你幫我翻譯給他們聽——告訴他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