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首長嚴肅的目光,梁超中將很坦然:“首長,我們是料敵從寬,做好最壞情況的打算——無論將來會發生什么,加強戰備,這永遠都是不會錯的。
我們覺得,既然許巖同志先前的諸多預言已經被證實了,那他的警告也是有很大概率會發生的。比如錦城的巨蛇事件就證明了,我國同樣會成為那些怪物的襲擊目標。
而且,銀國的事態很不容樂觀,自衛隊很可能抵擋不住那些怪物的攻勢。為了避免銀國徹底淪陷、戰亂波及到我國,就像當年的抗金援鄰一樣,我國很可能要被迫大規模出兵增援銀國與那些怪物交戰。這種情況下,擴軍的需要確實是存在的。”
聽完梁超中將的發言,首長蹙眉沉思著,久久沒有說話。良久,他慢慢地說:“我是看出來了,你們作戰部的方案,基本上還是在原來四號預案基礎上做的修改。
但是,我們面對的敵人已不同了,敵人不再是通常意義上的敵對勢力,它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存在形態和戰斗方式都很可能與我們以往遇到的敵人截然不同。面對它們,我們還繼續沿用以往的應對方法,這是否合適呢?
必須要考慮到一個問題:敵人可能會用什么方式來攻擊我國?是我們能理解的常規攻擊,還是超出我們想象的超自然攻擊?
面對常規攻擊,我們可以通過大規模擴充軍備來抵擋,但如果敵人使用了超自然的攻擊手段,我們又該怎么抵擋呢?
對這個方面,你們考慮得還是太少了。”
梁超部長面有難色,他解釋說:“首長,您指示得很對!只是,我們能做的方案只能是基于應對敵人的常規攻擊,假設我國也出現了通往異界的時空洞,出現大規模怪物潮情況下,軍隊應該如何組織抵抗。
至于敵人的超自然力量——比如說西都大學案中出現的‘夢者’,或者是銀城‘吸血魔’巨獸這種不懼常規火力的強大個體,我們已經做過推演了——”
梁超部長低下頭,他很艱難地說:“如果在我們國土上出現比‘夢者’能力更強大的怪物,對我國實行大范圍的精神攻擊的話,以我們目前的科技能力,軍隊。。。根本無法抵抗。”
梁超部長說出“無法抵抗”幾個字后,整個會議室里雅雀無聲,將軍們嚴肅地平視前方,目不斜視,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令人難堪的沉默足足持續了幾秒鐘,直到首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老梁,你的這個說法,我是不贊同的!
我們學過哲學,都知道這個道理:世界是物質性,一種物種之所以存在,必然會有支持它存在的物質基礎,這些來自異世界的生物也不可能例外。
怪物們不可能憑空在真空中生成,只要它們是生物,它們肯定就需要從外界吸收養分和能量,需要一個適應它們的生物圈,需要能供養它們的食物鏈條——同樣,不可避免的,它們必然也有自身的弱點。
敵人或許擁有在我們看來是匪夷所思的能力,但只要是物質構成的生物,它就必然有自己的弱點,不可能有完美的生物。根據文修之同志的西都大學事件報告,我們就看到了,就算是‘夢者’這種強大的怪物,它也同樣有害怕的對象。
現在,我們對這些怪物的了解還是太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盡量搜集這些怪物的資料,找出它們的弱點,然后才知道,要對抗它們,什么才是有效的方式。”
首長目光炯炯地環視眾人,他沉聲道:“敵人已經變了,我們的應對不能一成不變!總參謀部是全軍的中樞,是軍隊的大腦,我們的工作要想在前面,思維要開闊,不能墨守成規!
坦率地說,對作戰部的這份提案,我是不滿意的!泛泛而談地說一聲擴軍很容易,但到底是要加強哪方面的力量?陸軍、空軍、海軍,二炮,到底要加強哪個兵種,增強哪方面的能力,要增添什么技術裝備,最終達到什么樣的效果?
我們國土防御計劃,必須要有針對性!在你們的提案里,沒有提到這一點,我也看不到你們的重點!”
看到眾人噤若寒蟬的樣子,首長的語氣放緩了些:“當然,老梁,我也明白你們作戰部的難處,我們面臨的是完全陌生的敵人,你們掌握的資料太少,這確實不好辦。
我有個建議:你們不妨多和援銀國軍事顧問團的許巖多請教一下——這小伙子做事有點冒失,前兩天在銀國當著記者的面對著全世界放了一個大炮,弄得我們很尷尬下不了臺,但他肚子里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我看,小伙子知道的東西,應該比他說出來的還要多得多,還有很多東西他藏在肚子里沒說出來。你們多跟他溝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對了,老趙,小伙子前兩天亂說話的事,是怎么處理的?”
坐在首長左手邊的趙文中將干咳一聲:“許巖的身份特殊,我們不好擅做處理。所以,目前我們只是將他暫時停職了,至于最后怎么處理,還是要等首長您最終定。”
首長爽朗地笑了,他擺擺手:“不要給我戴高帽子!最終怎么處理許巖,我說了不算,也得向上報的——現在,小伙子的分量很重,上頭都在關注他,估計上頭也在頭疼吧!小伙子本事是很大,但他闖禍的本領更大啊!
這兩天,小伙子有什么反應?他的情緒還平穩嗎?”
趙文中將隱晦地瞄了文修之一眼,他沉穩地說:“根據援銀國軍事顧問團的熊俠武和林丹梅兩位同志的報告,得知被停職后,許巖同志表現得很服從,毫無異議地接受了命令,順利地交出了配槍,按通知的要求進行自我反省——這說明,許巖同志雖然犯了錯誤,但他還是有基本的組織紀律觀念的。
但是,這件事,對許巖同志還是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說到這里,趙文再次瞟了文修之一眼,繼續說道:“顧問團反應,說這兩天,許巖同志什么東西都沒吃,恐怕是因為被組織處分后,思想負擔太重了,壓力太大了。
顧問團很為許巖同志的身體健康擔心,也希望我們能對‘記者會事件’盡快做出處理,好讓許巖同志能卸下思想包袱和負擔,重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來。”
雖然趙文中將顧忌文修之在場,把事情說得很委婉了,但在座的,哪個不是精明絕頂的人物,自然都能聽出來他的言下之意了:許巖的情緒很大,正在鬧絕食抗議呢!
首長微微蹙眉,他緩慢地說:“小伙子兩天不吃東西了么?這么看來,他的這個思想包袱確實有點重啊!小伙子畢竟還是太年輕,他可能是誤會了。
這個問題,靠顧問團自身,怕是不好處理了。我們需要一位擅長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去跟小伙子談一下,化解他的心結。”
首長環視在場眾人一眼,最后落在文修之的身上:“小文啊,我知道,你的水平高,耐心細致,一向最擅長做思想工作了!你最近忙不忙,這兩天能不能抽出身來,去銀國走一趟,跟許巖談一下?
要跟小伙子解釋清楚,停職并不是撤職免職,更不是開除,這根本不算對他的處罰嘛!這只是一個暫時的措施而已——停職,有時候也是保護我們干部的一種方式嘛。
他鬧出這么大的事,全世界都轟動了,國家總要有個處理嘛!把他冷藏一下,等風頭過了,復職甚至升職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嘛。告訴小伙子,國家對他還是信任的,讓他不要有什么壓力嘛!怎么能不吃東西,糟蹋自己的身體呢?”
文修之微微頷首,微笑著說:“是!我明天就出發去銀國跟小許見面談一下,把首長的指示傳達給他,讓他放下心來,卸下思想包袱,安心為國家做貢獻!”
“嗯!這件事,就辛苦小文你了!這趟過去,你順便告訴小許,國家正在準備防御那些怪物的計劃,問問他對著這個有些什么意見或者建議?國家對他的意見很重視,你把他的意見記錄一下,回來之后,你跟我做個匯報。。。”
首長還在說話呢,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了,首長的秘書張寧上校出現在門口。他不顧將軍們詫異的目光,快步走進會議室里,將一張紙條遞給了首長,俯身低聲說:“首長,我們剛剛收到的,援銀國軍事顧問團發來的緊急報告,我不敢耽擱。”
首長接過紙條,只瞄了一眼,他的臉色立即變了:紙條上,簡簡單單的只有一行字:“顧問團熊、林報:被停職副團長許巖上校于今日上午八點無故離營,去向不明。經全力搜尋不果,電話亦無法聯系。疑叛逃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