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達到了,該錄像的東西也錄下來了,文修之也沒興趣裝下去了。他冷冷地笑笑,向周圍的群眾們喊道:“同志們,大家都看到了?我們是部隊上的人,按照咱們的紀律,是不該隨便跟老百姓動手的,但大家都看到了,這人實在太過分了,當街調戲婦女不說,還毆打我們,咱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等下,還希望各位同志幫咱們做個見證啊!”
丁三這樣氣勢洶洶一路粗言穢語叫罵,又毫無緣故的出手打人,早是激起了圍觀群眾的不滿——哪有這么蠻橫又不講理的人啊!聽到文修之表明身份是部隊軍官,眾人更是對他們產生好感——部隊上的同志素質就是高啊,對著這種流氓,還耐心地跟他講道理,多有克制力啊,最后還挨了打,真是沒天理的!
聽到文修之的喊話,周圍紛紛回應:“軍人同志,咱們都可以作證的!”
“狠狠揍這臭流氓,不用留手,把他打死了去!”
“對,放心揍這家伙!玄國戰士同志,不用怕,我們都用手機錄下來了,可以幫你作證的!”
看到圍觀群眾紛紛響應,文修之嘴邊露出了冷笑,他冷冷地瞅著丁三,猶如獵人在看著落入圈套的獵物。
看到到文修之居高臨下的冰冷俯視目光,丁三忽然心生不詳的預感,有了種落入圈套的恐懼感。他想轉身逃跑,但文修之布局這么久,還不惜苦肉計自己挨了一巴掌,出了那么大的代價,哪容得他逃脫?當下,文修之一個猛沖撲上去,干脆利索地將丁三一下撲倒,將他壓倒在地,文修之坐在丁三身上,沖許巖喊了一聲:“幫拿我包里的手銬出來!”
許巖從文修之的手包里摸出了一副手銬,他也上去幫忙,倆人合力,三下兩下地把丁三給雙手反剪在后背銬了起來,任由他躺在地上掙扎,叫罵不斷。
文修之冷冷地瞅了丁三一眼,沉聲說:“不用管他。”然后,他從手包里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在電話里,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馬上過來,快點。”
看著被反銬著躺在地上的丁三,許巖心下涌起一陣快意,他很有種沖動,想上去去踹他幾腳,但想起文修之先前的教訓,他忍住了,問文修之:“現在,怎么辦呢?”
“現在啊?”文修之笑道:“等著吧,會有人來處理的。”
丁三雖然被反銬了雙手,但他的嘴巴卻沒被堵上,還在那粗言穢語地罵個不停,一會兒罵朱佑香是“臭**,等下叫你好看”,一會又威脅文修之:“臭當兵的,立即把我給放了,不然到時候你麻煩大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文修之也不生氣,他笑瞇瞇地蹲下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丁三,笑瞇瞇地問他:“哦,會有什么麻煩呢?我想知道的。”
丁三也是氣急敗壞了,被人這樣綁著,像條臭咸魚一樣動憚不得,周圍是數以百計的圍觀群眾——就算今天脫身以后能把這兩個當兵的千刀萬剮,但今天狼狽的一幕傳出去,自己在江湖上也是威名喪盡了。氣急之下,他也不經大腦了,大聲嚷道:“哼,你個臭當兵的,真是不知道死活了!你要知道,玄城市警察局的米副局長可是我的干叔來著,他要弄死你這個臭當兵的,那真是一根手指頭就碾死你了!快放了我,否則到時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文修之瞄了一眼手包,那邊隱蔽的紅燈還在亮著,顯示錄像儀還在工作著。文修之夸張地喊道:“啊,你說玄城警察局米副局長竟是你的干叔叔?不可能吧,那么大的領導?這不會是真的吧?你不是在騙我的吧?”文修之大力搖頭,堅決地說:“這個,我是不信的——米局長那么大的領導,你怎么會認識他?”
現在,丁三只管脫身,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聽文修之話中好像對自己干叔叔米副局長很忌憚的樣子,他更加要強調這個了:“這還有假的?你查我的手機,我剛剛打出去的那個電話,就是米副局長的號碼!”
文修之猶豫了一下,真的摸出了丁三的手機,他翻開通訊記錄看了下,點頭驚訝道:“還真是米局長的號碼咧。不過,米局長是大領導,他的號碼很多人都知道的,就算你真的打過電話給他,那也說明不了什么的。”
丁三急叫道:“我跟米局長的關系,那可不是一般的關系,他老婆可是我的嬸子——我告訴你的,我的夜總會里,米局長可是也有干股領分紅的,你還不放了我,米局長到時候一生氣的,到時候你就死定了!”
丁三此言一出,在場的群眾們頓時大嘩——見過囂張的流氓,沒見過這么囂張的。這么光天化之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家伙居然敢說自己跟那個米局長有“干股”和“分紅”,還威脅玄國戰士的軍官,這家伙真是囂張得過頭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眾人紛紛嚷道:“打死他,打死這臭流氓去!”
文修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他也懶得再去逗弄丁三那蠢貨了,這么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種蠢話來,就是自己想放過他,米景也不會放過他的。這家伙,算是完蛋了,自己也沒必要跟這種算是死定的家伙再啰嗦廢話什么了。
這時候,人群外圍響起了一陣喧嘩,卻是一輛亮著警燈的警車開過來了,車上跳下來了四名警察。警察們徑直分開人群走過來,一邊喊道:“讓開讓開,不要攔路!”
警察們領頭的是一名中年警官,看警銜是名二級警司,他身材魁梧,目光犀利。他走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丁三,又看到他背后銬住他的手銬,警司微微蹙眉,他掃視左右,沉聲問:“是誰用警械,把這個人給銬住的?”他口氣不善,神情里顯得有點生氣了。
文修之站出來,他笑吟吟地說道:“警官,這人是我銬的。”
看著文修之鎮定自若,大概也看出文修之身上那股淡淡的官氣,那名中年警官打量他一眼,倒沒懷疑他假冒警察,而是問道:“你是哪個單位的,是分局還是其他所的師兄?這里是商業街警察局的轄區,你們怎么跑到這邊來跨區執法了?聽指揮中心說這兒有人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修之指指地上的丁三,他依然保持著平和的笑容:“這家伙,怕是有點問題了。我跟同事和朋友,三個人在這邊執行任務,這家伙忽然沖過來,大聲辱罵我們,還辱罵和調戲我同事的女朋友,還拿磚頭威脅說要砸死我們,動手打了我一耳光——諾,你看看我臉上的指印。沒辦法,我和同事只能將他制服了。”
那警官微微抬起眉頭:“師兄,你說你們跟他不認識,莫名其妙在街上走著,他就沖過來辱罵和毆打你們——這不可能吧?真的是無緣無故?”
“真的,警官,周圍的群眾都可以作證的。你也可以問問他,我們幾個叫什么名字?我保準他說不出來。”
那警官望了一眼周圍,群眾們紛紛出聲:“就是這樣,沒錯的!”
“那人像是瘋狗一樣,拿塊磚頭過來就想砸人了,罵得真是那個難聽啊!”
“那位同志還被他打了一個耳光之后才還手的!”
聽得周圍眾位群眾都是這樣眾口一詞,那名警官微微蹙眉,他蹲下身來,問地上的丁三:“喂,你,你干嘛去打那幾個人?你認識他們嗎?他們是誰?”
文修之等人叫什么名字,丁三他肯定是說不出來的,但他還是死鴨子嘴硬:“不認識——但老子就是看這幾個家伙不順眼,打他們又怎的?我告訴你,老子是南城丁三,你是商業街警察局的吧?你快讓那家伙把老子的手銬給解了,不然我不放過他的!”
那警官微微蹙眉——南城丁三的名字,他聽說過,知道是自己轄區里的一個小霸來著,聽說跟上頭關系不淺,平時對所里面也頗有孝敬。聽到南城丁三這個名字,這警官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自己不好處理了。
他站起身,搖搖頭,對文修之說道:“看來真的跟師兄你說的差不多了,你們也夠倒霉了,不認識的人,他也來找你們麻煩了。對了,我是商業街警察局的陸然,今天的值班副所長,你是哪個單位的,怎么稱呼?不管怎么說,你先幫他把手銬解了,我們回所里一起處理吧。”
文修之搖頭道:“這手銬,不能解。”
陸副所長微微蹙眉:“嗯?怎么說?”
文修之從手包里拿了自己的證件出來,遞給了陸副所,見到那紅色的封皮,陸然眼皮微微一挑:“軍官證?你們是部隊上的人?”
剛來到這里,陸然就看到了丁三被銬著手銬,見文修之神情淡定又有警械在身,他下意識地就以為他是警察同行了,沒想到卻是部隊上的人。他的神情頓時冷了下來,沉聲說:“啊,你們是部隊上的啊。。。就算是部隊上的人,也不能隨便動用警械來對付地方老百姓啊。。。按照規定,打架滋事,這種治安案件,還是要交給我們警察部門處理的,你們部隊是沒有地方治安案件的管轄權的,這樣隨便動用警械來對付地方老百姓,會鬧出大麻煩的——你還是趕緊解了手銬吧!”
文修之好脾氣地笑笑:“陸所長,你還是先看了證件再說吧。”
陸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開了證件,看到文修之的軍銜和職務,赫然是“大校”,再看看他的職務,竟然是總參軍事情報部四局局長,他頓時頭皮發麻,知道自己今天是撞上大板了——按照規定,地方上的警察管不到部隊上去,部隊里的人也是不能插手地方事務的,但其中卻是有些部門是例外的。比如說總參下轄的情報部,他們專門負責偵查敵情和間諜,負責處置國家安全事務,級別很高,偵查權也很大,只要是牽涉到國家安全、情報和間諜等方面的情況,他們的偵查權限,可是不分地方上和部隊上的。
可眼前這個人,看著也就三十多歲,可居然就是四局局長,大校軍銜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他的級別,可是比自己分局的局長還要高了!
陸然恭敬地雙手遞還了證件,立正一個敬禮:“首長同志,您好!商業街警察局副所長陸然,向您報到!不好意思,首長,剛剛我們不清楚您身份,多有失禮了,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請您別見怪。”他斜眼望向地上的南城丁三,心里嘆了一聲,知道這家伙今天絕對是要倒大霉了。
文修之擺擺手,和氣地說:“沒什么的,陸所長,你們有你們的工作,我能理解。但這個人,我們是要帶走的,所以,那個手銬,就暫時不用幫他解除了。”
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四局局長,那種傳說中的擁有先斬后奏特權的特務頭子,是屬于那種特權階層的一員,陸然心里已在寒栗了,生怕剛才的失禮,讓對方惦記上自己。
但聽說文修之要把丁三帶走,雖然很忌憚,他還是忍不住出聲說道:“首長同志,這個流氓他竟敢毆打您,實在是罪大惡極,是該好好懲治他一番的。但按照軍地刑事案件的偵辦權限分工,就算受害人是您,但對方畢竟是地方上的老百姓,還是應該交給我們地方警察部門處置的——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嚴懲這種尋釁滋事的流氓,給您一個交代的。”
文修之搖頭,他湊近了陸然耳邊,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陸所長,你搞錯了,這個案子的性質,這可不是一般的流氓滋事案件。你想想,我們正在執行一個秘密的監視任務,跟這個人不認識,也沒有什么個人恩怨,他卻是無緣無故上前來挑釁、辱罵和毆打我們,連我表明身份前去勸阻都挨了一巴掌,導致我們的監視對象逃脫了監控,由此如果造成了什么危害和損失的話——陸所長,你想想,我們跟他素不相識,他無緣無故前來阻撓我們的行動,這是為什么呢?”
文修之目光炯炯,神情威嚴:“這中間的原因,只怕不是那么簡單啊!很有可能,這人受了國外敵對勢力指使的,故意破壞我們情報機關的行動!
這樣的話,事情就牽涉到國家安全方面的事務了,所以,我們情報部已經決定了,要接手這個案子,嚴查到底,看看事情背后到底有些什么內幕和原因——當然,如果查清楚了,這家伙確實跟國外敵對勢力沒什么勾結的話,我們自然會把案子移交給你們地方警察處理的。”
聽文修之這么說,陸然心下明白,這次,自己是沒法再爭了——“國家安全”的這個理由,那是壓倒一切的。
對方抓住丁三無緣無故針對軍情人員挑釁和襲擊這條,認為他背后是有人指使的,有著深層次的原因,所以關系國家安全,要深入調查,這個理由雖然牽強,卻是說得通的。
這種高層情報機關,只要有著充足的理由插手案件,他們確實是有優先偵辦權的,地方警察是沒辦法跟他爭的。被弄進情報部里去,那個丁三可能沒問題嗎?刑訊之下,情報部就是要他承認自己是女的都行,他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