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文修之憤怒地嚷嚷,許巖“嘿”地嘆了一聲——他能說什么呢?這件事情,他從頭到尾,都是不知情的。
文修之目光炯炯地盯著許巖,他沉聲道:“巖子,這件事情,你還有什么辦法嗎?”
許巖想了一陣,他搖搖頭:“那家伙是王中茂,我知道他是!但要我證明給他們看。。。這個,我沒辦法了。”
文修之默然,然后,他用力地拍拍許巖的肩頭:“我明白了,老弟,你已經盡力了。”他長嘆一口氣:“做夢都想不到,怎會有這樣的事呢?真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文修之從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香煙,他苦笑著給自己點上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巖子,你回去繼續開會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下。”
許巖默然了,他知道,在這種官場斗爭方面,自己完全是個門外漢,也沒辦法給文修之幫什么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文修之,遲疑了下:“那,我回去了?”
文修之嘴上叼著香煙,他對著許巖揮揮手,口中“嗯嗯”有聲。
于是,許巖轉身又回了會議室里面,這時候,張警官還在向領導們繼續匯報著搜查的經過:“。。。。我們經過盤查住戶,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該住戶昨晚曾聽到樓上傳來呼救的聲音,于是,我們改變了盤查的重點,把搜索重點轉向19樓。
我們首先對1906房敲門,發現無人應答。當時,許組長立即下令,采取果斷措施強行破門,但這時,住在同一層樓的1901房房主李某和蔡某二人卻是聞聲出來阻撓我們的行動,他們聲稱1906號房產是屬于他們的物業,又拒絕交出房間鑰匙。在混亂中,女房東蔡某被1906號房內突然出現的兇手王中茂擄入房間內,我們全力營救,但因為沒有防盜門的鑰匙,被耽擱了時間,最終未能救回蔡某的性命。當我們進入房間以后,發現了蔡某的尸身。”
張警官闔上了手上的筆記本,神情變得低沉起來了:“順便說上一句,據我們的初步統計,包括蔡某在內,在1906號和旁邊的1905號兩處房內發現的尸骸,已經超過了五個人——也就是說,起碼已經有五個無辜群眾被王中茂所殺害了,然后,兇手王中茂將遇害群眾殘暴地分尸——”
說到這里的時候,張警官的神情也變得難看起來,他像是惡心得要嘔吐出來了:“——生吞活咽地食用他們的肉體,吸取他們的血液,這種手法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兇殘、變態!
如果包括D棟的犧牲者,我們估計,此次事件中,光是嘉善小區內,就有將近十名無辜群眾遭到王中茂的殺害!
在這,我想說句題外話,本人從警二十年,一直從事基層刑警業務,也跟不少犯罪分子打過交道,但王中茂居然以人肉為食,這樣兇殘、變態、湮滅人性的魔頭,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再加上他所具備的強悍戰斗力,對社會的威脅非常大,這樣的家伙如果還多幾個,那真的是要天下大亂了!
我認為,指揮部調集多部門通力協作,果斷消滅了王中茂,這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這家伙如果不死,玄城里就不知道還要死多少無辜的群眾,流多少無辜的血!”
張警官轉頭望向許巖:“在這里,我要對許巖組長致敬的:這場戰斗中,我們的組長許巖同志身先士卒,與王中茂進行了英勇的搏斗,表現出無所畏懼的英勇氣概;同時,在這里,我也要向許組長道歉的。。。”
聽到這里,許巖詫異道:“啊,老張,為什么啊?”
“在前期的搜查過程中,遇到阻撓的時候,許組長下令采取果斷措施,那時候,我是有些異議的,現在回頭看來,在這件事上,我是錯的,許組長才是對的——在對付這么兇殘這么危險的敵人時候,無論采用什么樣的手段都不過分的!
我那時不清楚情況,對許組長有所誤會,還對許組長有些不禮貌的言行。。。在此,我要對許組長深表道歉!”
聽對方這么說,許巖心中微微感動,他快步走上前去,跟張警官用力握手,兩人雙手緊握,搖了幾搖,會議室內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
不知什么時候,文修之已重新出現在他的座位上了,他笑容滿面,絲毫看不出剛剛的沮喪和低落,一邊鼓掌一邊說:“邊局長啊,我看,這位張警官不錯嘛,這次他立下了大功,你們警察局可不要委屈了他啊!”
文修之心中有數,這位老張警官雖然沒有明確表態支持自己,但他在說到那兇犯時候,他一口一個“王中茂”,分明就是咬死兇犯就是王中茂本人。而且,他還高度盛贊了許巖——他支持哪邊,那不是不言而喻的嗎?看到對方這么挺自己,文修之當然要投桃報李了。
剛才張警官的這番匯報,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干脆利索,確實給警察系統的諸位大佬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文修之這么一說,市局的邊副局長也贊同道:“老張確實不錯!齊斌啊,這樣的同志,你們南城分局如果不打算重用,那就不如給我們市局吧?”
南城分局的齊斌副局長笑道:“邊局,老張一直是我們刑警隊的業務骨干來著,您可不能撬我們的墻腳啊!我們基層,現在就是缺老張這樣有經驗又能干的老同志啊,您把他弄去坐辦公室,那就糟蹋老張這份本事了。
老張,你現在。。。還是副主任科員吧?嗯,分局對你一直是有考慮的,回去以后,你可要做好挑重擔的準備了喔!”
張警官大喜——雖說這年頭,領導的話也不能太信了,但當著各部門領導的面,還當著市局領導的話,分局的常務副局既然有了這樣的表態,那自己提拔的事情就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
他激動地敬了個禮:“謝謝邊局長、文局長的賞識,謝謝齊局長——領導們,我有個提議,接下來突擊階段的行動,就請許組長或者劉排長來說吧!這兩位同志更熟悉情況,由他們來介紹,可能更合適一點。”
聽了張警官的話,許巖心中暗贊老張果然會做人,他已得到好處了,就趕緊把介紹的機會讓給其他戰友,也讓大家好處均沾。許巖點頭說:“就讓劉排長說吧——劉排長親手朝那個怪物身上掃了一梭子子彈,重創了王中茂,對最后擊斃他起到了重要作用。”
看到老張和許巖把介紹情況的機會讓給了自己,劉排長激動得滿臉通紅——有張警官這榜樣在前面,他就算再笨也知道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起身立正敬了個禮:“報告!諸位首長,我是玄城戰士總隊第十三支隊第四大隊二中隊三排排長劉志國,請允許我向諸位首長匯報今天的行動過程!”
劉排長還年青,沒有張警官那種沉穩從容的氣場,匯報時候顯得干巴巴的,不過,他還是把事情的經過給說得清楚了:隊伍進入屋子里——發現沒有人——打算搜查里屋——這時候,許巖發現了藏在屋頂的王中茂——許巖示警,王中茂撲身下來,眾人投鼠忌器不敢開槍,王中茂打傷一名戰士戰士——然后南城警察局干警小齊手疾眼快地從背后給了王中茂后腦一槍——
“。。。。。。當時,我們都看得很清楚,齊警官確實開槍打中了那怪物的后腦,很近的地方開槍,我們連它頭殼顫了一下,血漿飛出來的樣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一名掛著上校軍銜的戰士軍官蹙眉,他沉聲說:“小劉,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那些太血腥的細節,不用描述得這么詳細了。”說罷,他不經意地望了林副市長一眼。
在座眾人都是心知肚明,這是在照顧林副市長的承受能力了——在座的都是軍警方面的安全官員,都接觸過尸首和血腥,劉排長描述的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算不了什么。但林副市長是文職官員,大家擔心他接受不了。
林副市長卻沒意識到,這是在場眾人對他的照顧,他疑惑道:“既然一槍打中了后腦,這怪物應該當場就死了啊?”
劉排長搖頭:“首長,怪物并沒死——非但沒死,他更加兇悍了!他伸出爪子,一把就抓住了齊警官的肩頭,爪子刺透了齊警官的肩膀,就像——呃,就像外面街上賣的那些燒烤雞翅膀那樣,齊警官被怪物的爪子給從肩頭穿過去了,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怪物張開嘴露出牙齒湊到齊警官跟前,要咬齊警官的喉嚨,吸他的血。。。”
那戰士上校軍官再次喝令:“小劉,別說得那么惡心!”
劉排長這才醒悟,趕緊停住話頭。但已經遲了,這時,林副市長已經顯然被嚇住了,他臉色有些發白,顫聲道:“被槍打中后腦都不死?那,這家伙還是人嗎?這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怪物?”
這時候,會議室內一片寂靜,領導們神情嚴峻,誰都沒有回答林副市長的問題。
包括丁副部長在內,各位領導都是神情凝重——無論他們彼此之間有多少勾心斗角的心機,但在這一刻,他們都是人類。
面對這嶄新出現的陌生物種,這是人類作為一個整體而面臨的危機!
一種強大的生物已經出現,在這種變異的怪物面前,身為萬物之靈、處于地球上生物鏈頂端的人類,居然成了他們的食物!
想到這里,在場每個人都感覺到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寒氣。或許有些領導說不出那種感覺,也想不到那么深的意義,但這時候,他們確實感覺很不舒服,心中發寒。
“。。。那時候,眼看著怪物抓住了齊警官,因為他們離得太近了,其他同志也不敢開槍,都不知道拿它怎么辦好。這時候,有人丟了一顆閃光震撼彈過來,恰好就在怪物的腳底下爆炸開了。。。”
“閃光震撼彈?”中年戰士上校臉色一變,怒道:“真是胡鬧!誰丟的?”
“是我們排的二班長伍小罡——勞支隊長,我問過他了,他當時也是急切了,想救下齊警官,恰好那時候他手上又剛好有顆震撼手雷。。。”
戰士上校軍官怒道:“他丟了一顆震撼彈過去,害得整屋子的干警都失去了戰斗力,若是那怪物趁機逃了,他這責任就大了!”
這時候,許巖禮貌地插口說:“對不起,這位首長,關于丟震撼彈這件事,我想解釋一下,可以嗎?”
戰士上校看了許巖一眼,可能是看在文修之的面子上,可能也是看著許巖是今天的功臣,他的態度客氣了些:“許少校,你請說吧。”
“首長,事實上,我覺得,當時小伍丟那個閃光震撼彈,丟的可以說是恰到好處。那個閃光彈雖然把我們的干警給炸昏了,不過那怪物也受了影響,他放下了齊警官,站立不穩。在后來的戰斗中,王中茂始終沒恢復過來,我認為,小伍同志的那閃光震撼彈還是有功勞的。”
戰士上校反駁道:“怪物是受了一點影響,但我們的人受影響更大吧?怪物只是站不穩而已,我們的人可是全倒下了——這樣算來,還是我們這邊虧了吧?”
許巖客氣地說:“可是,我們在屋子外面還有第二、第三梯隊的增援啊!他們可沒有受到那顆震撼彈的影響啊——這么算來的話,這顆手雷還是扔對了呢!”
聽許巖為自己的部下辯解,戰士上校并沒有很生氣,而是露出了深思的樣子——其實他的發火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因為自己部下干出了扔震撼彈炸自己人的事,他就必須得有這么一個態度。但既然許巖這個帶隊負責人表態說自己的部下沒錯,他倒也不是非得處分那小士官不可。
戰士上校將身子靠在后背的靠椅上,他不說話,顯然已經默認了許巖的贊揚了,那邊的劉排長感激地望了許巖一眼,然后,他繼續介紹當時的情況:“。。。我打光了一個彈夾,再也堅持不住了,坐倒在地上。那怪物受了傷,逃進了臥室,然后又從臥室的洞穴里鉆到了隔壁的1905房間去。許組長冒著危險,也跟著從洞穴里爬著追了過去,然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當我們在隔壁房間見到許組長時候,那怪物已經被打死了,被斬成了兩截。諸位首長,我的匯報完了!”
然后,劉排長敬了個禮,然后端端正正地坐下。
會議桌前,有人輕輕地吐了口氣。在開會之前,在有些領導——比如說那位林副市長——想象中,所謂的抓捕工作,無非就是警察一腳踹開門,荷槍實彈的戰士蜂擁而入,厲聲呼喝道:“不許動!舉起手來!”于是犯罪分子心驚膽戰,驚駭破膽,乖乖束手就擒。
很少有人想得到,這次的抓捕行動,居然如此兇險——這世界上,居然存在槍都打不死的怪物!
這時候,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許巖——雖然先前許巖一直推辭發言,但問題是,剩下的戰斗過程,只有許巖自己知道,這個匯報,他是推辭不了的。
文修之微笑地望著許巖:“許少校,接下來的戰斗情況,你給領導們介紹一下吧?”
許巖笑道:“好,我就簡單匯報一下吧——王中茂在臥室里事先挖了個洞,通往隔壁的1905號房間,可能是他事先就想好了要逃跑的退路吧?看到我們沖進來了,他眼見事情不妙,立即就鉆這個地洞逃了過去,我也跟著追過去,跟他打,打了幾下,然后,他就死了——我的匯報完畢了。”
聽著許巖這么說,領導們面面相覷,表情顯得很怪異——就在剛才,通過刑警老張和戰士劉排長的匯報,在座人都是大致明白了,要抓捕的對象王中茂是個具有超強生命力、十分兇殘的敵人,甚至普通的槍械對他都是無效的。
這時候,領導們已經被張警官和劉排長的敘述吊足了胃口,大家正豎著耳朵準備聽故事的高潮部分,想知道許巖到底是怎么把那兇殘的怪物給打死的,沒想到許巖就這么草草敷衍了兩句,然后就這么結束了——虧得領導們修養好,倘若是在起點,他們只怕會跳起來罵娘了:“操!不帶這樣的,這是爛尾了啊!還不如干脆就太監了呢!”
一陣寂靜,最后,還是那位市警察局的邊副局長笑著說:“我是注意到了,在匯報的時候,許巖少校一直強調其他同志的成績,而對他自己呢,則是說得很少。應該說,許巖同志做得多,說得少,危險和困難搶著來,而把榮譽和成績留給了戰友,這種謙遜的精神是十分可貴的,這是我們隊伍中寶貴傳統的發揚和傳承,值得我們學習啊!
不過呢,我也想說,許巖同志的謙虛精神固然是好的,不過,我們在這里召開案情總結會,這不單是總結大家的成績和功勞,也是為了總結戰斗經驗,提煉經驗,吸取教訓,目的也是為了今后,如果繼續遭遇到同樣的情況,我們的干警和戰士們能少流一點血,少一點犧牲!
所以,盡管許巖同志很謙虛,但我還是誠懇地要求——不,該說是請求吧——請求許巖同志盡量把戰斗的經過說得詳細一些,讓同志們介紹下,到底該如何應付這樣的敵人!許少校,我們希望你能不吝介紹,給我們傳授寶貴的經驗啊!”
要傳授經驗?
許巖哭笑不得——難道要把朱佑香的修真秘訣傳授給他們嗎?
看到許巖面露難色,那位邊副局長卻是誤會了,他望向了文修之:“文局長啊,我們玄城警察局,是誠心誠意想向許少校請教的——難道,這中間有些什么地方牽涉到你們情報部的機密不成?
呵呵,文局長,你剛剛都說了,這次的任務能夠順利完成,我們警察部門也是出不少力氣的。這個,在分享經驗的時候,你們情報部可不能一家吃獨食啊——在這里的,都是一定級別的領導干部和靠得住的有功同志,應該是不用擔心泄密的問題吧?”
很顯然,邊副局長是誤會了,他以為是文修之不同意許巖說。
聽邊副局長這么說,文修之也是微微蹙眉,感到了棘手。
他知道,許巖具備一些神奇的本領,擅長對付F病毒狂化癥方面的問題。可是,許巖到底具有什么樣能力,文修之卻不了解——但作為情報部四局的局長,文修之說自己對一個部下的本領毫不知情,這種話,就算他說出來,只怕也不會有人信的吧?
但是,事情千真萬確就是這樣的啊!
文修之還在沉吟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呢,那邊的丁副部長也出聲了:“嗯,邊局長說得很對,我也贊同,這件案子里面,確實有太多的疑點了,四局不應該繼續隱瞞下去了。
剛剛,張警官和劉排長已經匯報了,我們也可以確定了,槍械武器的殺傷力對那怪物來說,并不是很致命——我也想問,對這樣一個連槍都打不死的怪物,許少校你到底是用什么武器將它殺死的呢?
我們已查驗過現場了,怪物被從頭到腳劈成兩半,這是對他致命的一擊!我記得,那時候,許少校你身上應該只帶了手槍吧?看到怪物的尸首,我們很多同志都想不明白,也很想知道,許少校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武器,能這樣將他給斬成兩截?
許少校,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你是否能給聯合指揮部一個解釋呢?或者,你們四局到底隱瞞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