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失聲詫異道:“趙。。。趙小姐,怎么是你?”
話一出口,他心中咔嗒一聲,若有所思,卻是想到了什么——文修之那古怪的表情,他那吞吞吐吐的話語,他那曖昧的笑容。。。
聽許巖這么嚷了一嗓子,趙嫣然臉色微紅,很勉強地笑了下。她不敢正視許巖的眼睛,低下頭來笑道:“許先生,您過來了。您渴嗎?我給你倒杯水吧。”
許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合,他的眼睛發直,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趙嫣然顯得自然多了,她快手快腳地幫許巖倒水,還回頭問許巖:“許先生,您是要礦泉水,還是茶水?”
許巖腦里亂哄哄的,他隨口答道:“礦泉水就好了。。。不過,趙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趙嫣然正忙著倒水,聽到許巖的問話,她的身形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自如起來,裝作沒聽到一般,并沒有回答許巖的問題。很快,她端了一杯水過來,客氣地遞到許巖面前來:“許先生,請喝水吧。”
“哦。”許巖隨口拿起水喝了半杯,看著面前的粉臉通紅的美女,他有點很不自然,又問了一次:“趙小姐,你怎么會在我這里?”
這是許巖第二次問這問題了,趙嫣然卻是不好再裝著聽不到了,她的臉更紅了,抬眼給許巖一個白眼,卻說:“許先生,你明明知道的,就不要笑話人家了。不是你讓我來陪你的嗎?”
“我明明知道的?”
許巖愣了一下,卻是慢慢明白過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潛規則了嗎?什么時候起,自己竟也成了有資格享受潛規則的高大上人士了?
他試探著問道:“是文修之。。。我是說文局長讓你過來的嗎?”
趙嫣然的眼中閃過一絲羞澀,她搖頭:“可能是吧,我不知道。。。是公司白總讓我過來的,說今晚陪著文局長一起來的貴賓是很重要的人物,讓我一定要盡力陪好您——許先生,我也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但白總和文局長既然這么看重您,那你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哦,”許巖呆滯地發了一陣愣,腦子亂哄哄的,各種復雜的念頭紛迭而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后,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樣的話,要你來陪我。。。文局長他們,花了多少錢呢?”——話一出口,許巖就后悔了:自己問的是什么蠢問題啊!
聽到這句話,趙嫣然的臉“唰”的一下白了,她看著許巖,眼中有些羞愧,又有些生氣,她翹起了小巧的臉:“許先生,我知道,您可能看不起我這樣的女孩子,我說這種話,可能您也不是很相信。。。但是,在演藝界里,這種事是很常見的,我也是有點底線的,我這樣做,不是為了錢。。。這不是錢的問題,我也不缺錢,公司白總讓我來,我就得必須要來,否則的話,公司現在能捧紅我,將來要冷藏我,那也是很容易的。”
她笑笑,笑容有些凄婉:“你不要看我們這些演員現在好像很紅,在全國都有名,其實我們照舊不過是演藝公司手上的牽線木偶罷了。如果我們不聽話,如果我們違抗公司的命令,不肯去出席飯局或者賠重要客人,公司要毀掉一個演員的生涯,要把我們封殺掉,那是太容易不過的事了。按照公司白總說的,大把俊男美女等著被捧紅,地球離了誰都是照樣轉。”
許巖默然,而趙嫣然看著也好像不是很熟悉這樣的場面,許巖在那發呆,她也跟著發呆,倆人相對茫然,默然無語。
過了好一陣,還是趙嫣然打破了雙方之間的沉默,她低著頭說:“許先生,不好意思,我不該跟您說這些的。您先休息一下,我先去洗個澡。”
許巖看著趙嫣然,眼神有些發呆,他木然地點點頭:“哦。”
趙嫣然閃身進了臥室的洗漱間,很快,許巖聽到里面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花聲。
許巖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呆滯,腦子里亂哄哄地響成一團。
現在,他已把整件事給想明白了:自己幫文修之擺平了一件天大的麻煩,許巖事先也想過,文修之這人出手很大方,肯定會對自己有所報答的。但他沒想到的是,文修之的這個報答竟是這么大手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竟能請到一個時下當紅的偶像派女明星來陪自己開房過夜。
這個報答,也太大手筆了吧?
許巖不是很清楚現在演藝界的行情,不過他上網時候也是聽過一些娛樂界新聞的,按照趙嫣然這種正當紅的一線女明星,在外地走穴出席一個演唱會唱兩首歌,輕輕松松幾十萬就能到手了。現在,文修之卻是能請動她陪自己——許巖不清楚這價格,但他覺得,再怎么低都不該比出席個演唱會唱兩首歌便宜吧?
“真是混蛋啊!文修之你這么有錢,隨便給我幾百萬不好嗎,干嘛花在這上頭?”
許巖喃喃罵道,他現在明白了,為什么文修之一定堅持要自己過來,為什么文修之又要打聽自己跟朱佑香之間的關系——文修之這個家伙,他真是個魔鬼啊!
這時候,許巖隱隱也感到了一絲恐懼:在自己和自己同學、朋友的眼里,趙嫣然這樣的名聲響徹全國的大影星,那是天上云端上仙子一般的人物了,自己有些同學甚至崇拜和愛戀他,癲狂到茶飯不思的地步。但在文修之這些特權階層眼里,他根本沒把她們當一回事——許巖隱隱有些明白了,吃飯時候,文修之眼里為什么若隱若現流露出的那一絲輕蔑和從始至終的冷漠態度了。或許,在他眼里,眼前這個紅遍大江南北的偶像明星,不過是他予取予奪的一個戲子罷了,可以任意采摘的花朵,地位比街上的賣唱女高不到哪里去——倘若不是為了讓許巖開心,他根本不屑搭理她們。
坐在床邊上,許巖花了幾分鐘才把今晚的事情給想得清楚。想是想清楚了,但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許巖還真不知怎么辦好——拿句文藝點的話來說,就是他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荷爾蒙還沒來得及分泌呢——不奇怪,女人太主動,男人也有被嚇到的時候。
許巖終于還是決心走人了,他起身打開臥室的門,正欲出門的時候,卻聽到身后的聲音響起:“許先生,您。。。是要走了嗎?”
許巖的身形僵了一下,他點點頭,卻是沒說話。
趙嫣然走近兩步,柔聲問:“可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嗎?是我說著那些話,惹您生氣了?”說話間,她柔媚之色頓現,令人憐惜。
“沒有,趙小姐你沒有什么不對的,我也沒生氣。”
趙嫣然秀眉輕顰,她又輕聲問:“那,可是我的相貌丑陋,入不得許先生您的眼界?”
許巖笑笑:“趙小姐你說這種話,未免也太虛偽了,你這樣的女孩子如果還說相貌丑陋,那天下就真沒有美女了。。。說坦白了吧,只是。。。是我自己不怎么習慣這種事罷了。
趙小姐,我也不是跟你僑情或者假撇清什么,但實話實說,在進來之前,我真不知道文修之——文局長給我安排了這些,今晚能在這里見到你,委實是個驚喜,但這個驚喜太大了,我卻是一時接受不過來。”
趙嫣然“噗嗤”一笑,看著許巖身形挺拔,眉宇俊朗,目光明澈正直,正是一個翩翩的俊俏少年郎,她粉臉微紅,低聲說:“剛才我說的那些話,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請許先生您莫要見怪。其實,該說驚喜的人,是我才對。這次飯局,能碰到許先生你,那才是我的走運呢。”
說著,她倩倩地走上前兩步,柔聲說:“許先生,今晚就不要走了,留下來陪我,好嗎?”她的聲音低低的,柔得象絲一般,撓得許巖心里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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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點多,許巖一覺醒來時候,看到的就是窗口那一片蔚藍的天空——在玄城,很少見這么明凈蔚藍的天空了。
許巖打了個哈欠,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跑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候,卻發現趙嫣然也起來了,她坐在床上,眼睛很亮地望著他。
被她看著,許巖不禁想起昨晚時候倆人的那一幕——那時候,被趙嫣然靠近,許巖還真是心神晃搖,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了。但這時候,許巖忽然想起了朱佑香——想到朱佑香還在賓館里安靜地等待自己的歸去,不知為什么,許巖忽然欲念全消,輕輕推開了趙嫣然。
最后,這一夜,許巖是在沙發上過的——他也不知道,被自己拒絕之后,趙嫣然為什么不肯走而是留下來過夜,估計她也是怕太早回去會被公司老總罵吧?
想到昨晚那一幕,許巖有點尷尬,他招呼道:“早啊,趙小姐,你也醒來了?”
趙嫣然噗嗤一笑,她說:“許先生,都這時候了。。。你還叫我趙小姐,未免太見外了吧?我朋友都叫我嫣嫣,趙公子你也這樣叫我吧。”
許巖尷尬地笑笑,他點頭道:“說得也是。我叫許巖,巖石的巖。我朋友都叫我巖子,你以后也這么叫我吧。”
趙嫣然臉上笑吟吟,眼睛卻是一亮——這位許先生這樣說,跟自己透露了他的真名,也說了“以后”,莫非他還有興趣跟自己今后繼續交往下去?
她試探地說道:“好啊,巖子這個名字,很好聽呢,老叫你趙先生,我也覺得好像很別扭。巖子,聽你口音,你好像不是玄城本地人吧?”
“你還在讀書嗎?是在水木大學,還是玄城大學呢?”
“都不是,我是在玄川大讀書。”
趙嫣然微微驚訝:“我聽說,你們這種家庭的孩子,都是喜歡到水木或者玄城大學讀書的,倒是不怎么喜歡到外省的高校去。”
許巖笑笑,知道趙嫣然只怕又誤會了。他也不解釋,徑直穿好了衣裳,在鏡前照了下,覺得自己精神奕奕,衣衫整潔,他滿意地點點頭,整理了著裝,這時候,他聽到身后傳來了趙嫣然悠悠的聲音:“那,巖子,我。。。以后還能去找你嗎?”
許巖愣了一下,轉過身來對她點點頭:“當然。”——他心想:要找我的話,你這個大明星從玄城追到玄川來找我吧。
在許巖心里,他不覺得今后大家還有見面的機會了。大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對方是全國聞名的偶像明星,生活在光彩奪目的世界里,而自己呢,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兼情報軍官。雙方生活在不同的社會階層,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兩顆流星在夜空中碰撞,濺出美麗的光芒,或者兩顆微塵在空氣中遭遇,這種幾率小得實在太離譜。這樣的事情,許巖相信,以后不怎么會有了。自己與這種大明星之間,就像鐵軌上兩道平行的鋼軌一樣,今后幾乎不可能再有交集的機會。
聽了許巖的話,趙嫣然頓時眼睛一亮,顯得神采奕奕,她說:“那,巖子,你能留個手機號碼給我嗎?想你的時候,我能給你打電話嗎?”
趙嫣然這一番話,說得深情款款,許巖幾乎真的就相信她對自己有了很深的依戀之情了——但旋即,他很快醒悟過來,痛罵自己笨蛋: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趙嫣然可是演戲出身的演員,表演就是她的天賦特長來著,自己如果相信這種**能產生什么真情感,那還不如相信在KTV夜店里找到真愛了。
想你的時候給你打電話——許巖覺得,趙嫣然的這句話該是這樣翻譯的:“有麻煩的時候,我能給你打電話嗎?”看來,她還真把自己當成哪個權貴的公子哥兒了。
如果是那種飽覽花叢的真正公子哥們,對女人,他們一般是不會有什么耐心的,哪怕這女人是當紅的偶像明星也不會有什么例外。但許巖這種冒牌貨卻是例外,他畢竟還年青,還沒學會公子哥們那種玩世不恭游戲人生的態度,還做不到冷酷無情。聽到趙嫣然這么溫聲細語地懇求,雖然明知道這很可能是對方的演技,他還是忍不住心軟了,沉聲說:“當然可以了。。。我也會想念你的。”
趙嫣然眼睛一亮,她急不可耐地問道:“那,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呢?我留個號碼,改天可以跟你聊天。”
許巖猶豫了下,還是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說了:“139××××××××。”
他話音剛落,趙嫣然已經伸手在床頭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把許巖的號碼給輸了進去,那緊張的樣子,像是生怕給忘了,許巖看著也覺得有點好笑。然后,她順手又給許巖撥了一個電話,嬌滴滴地說:“嗯,巖子,我記得你號碼了,那是我的號碼。。。。今后,人家打電話找你的時候,你可不許說不記得人家了喔~”
聽得趙嫣然這么嬌聲跟自己撒嬌,許巖忍住笑,他點頭道:“那肯定是不會的。不過,嫣嫣,你可能真的有什么誤會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嗯,算了,我還是不說了,你繼續休息吧,我要先出去了。”
許巖本想跟趙嫣然解釋,自己不是她想象中的權貴子弟,但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醒悟:自己沒跟文修之對過口供,也不知道文修之是怎么跟對方說自己身份。萬一雙方說辭出了偏差,那豈不是顯出文修之在說謊了,讓文修之為難?
而且,趙嫣然一直以為,自己是某個權貴家族的后代,她既然愿意這么想,那就讓她這么想好了,如果自己非要跟她挑明白說,自己不是什么權貴子弟,而純粹是出身平民家庭的普通老百姓,那樣的話,趙嫣然豈不是會覺得很生氣,很難堪?
不能不說,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后,許巖的思想也變得成熟了很多,他現在已經知道,不要把事情當場揭穿。但他想得還是有些幼稚——趙嫣然不是普通的**妹子,她可是偶像明星,相比之下,她比許巖更擔心形象受損的問題。所以,許巖擔心她鬧起來驚動外人的這種事,那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許巖跟趙嫣然打個招呼道了別,徑直下了樓。在一樓,他給服務總臺打了個電話,讓總臺開車子來接他,那邊很爽快地答應了,保證說“五分鐘之內一定到”,許巖擱下電話,開門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看著陽光明媚,花草蔥郁,空氣清新,不禁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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