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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兩個只能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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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兩個只能活一個  “食物”兩個字,讓李耀打了個寒顫,咬牙道:“他們可以去探索附近的星域,還可以嘗試著去搜索天劫之后,留下來的艦隊殘骸,或許能搜集到一些資源,建造自己的星空城鎮和循環系統。”

  白星河道:“你說的不錯,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無論開發新的星域,還是在茫茫星海中搜索殘骸,都需要消耗大量時間和資源,而他們現在一沒有時間,二沒有資源。”

  “哦,我說錯了。”

  白星河輕輕笑了起來,這是李耀看到過,最恐怖的笑容,“他們不是沒有資源,只是,沒有讓所有人都活下來的資源而已。”

  “如果把所有資源都聚集起來,或許能夠讓十分之一的盜火者活下來吧。”

  李耀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副極其可怕的畫面。

  白星河森然道:“盜火者或許都是品德高尚,愿意犧牲小我的人,但他們現在背負的可不止是自己的生命,而是整個飛星界,最后的希望!”

  “僵持下去,所有人都會死,但若是有一批人‘犧牲’掉,或許剩下一小部分人可以活下去,可以有足夠的資源去探索新的星域,去搜集更多的殘骸,最后就有一線希望,讓飛星人族文明的火種,傳承下去!”

  “你明白了吧,盜火者艦隊,變成了一片小小的黑暗森林,資源是極其有限的,而所有人都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就算有人愿意自我犧牲,可一艘星艦上,卻不止一個人,甚至可能還有盜火者的妻兒老小!”

  “一切都別無選擇,盜火者艦隊,立刻開始自相殘殺!”

  “具體細節,已不可考,反正十之八九的盜火者,都在這場爭奪資源的自相殘殺中死去,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踐踏著同伴的尸體,掠奪了同伴的資源,存活下來。”

  “他們就像是一群游蕩于星海中的孤魂野鬼,依靠最后一點點資源,在飛星界邊緣苦苦掙扎了上百年,直到天劫的余波終于完全過去。”

  “這時候,他們終于搜索到了,來自飛星界核心區的消息,知道了在天劫打擊之下,主力艦隊并沒有徹底毀滅,還有不少星艦幸存下來,正在慢慢重建文明。”

  白星河笑了,笑得發苦。

  “一切,都像是一個無比荒謬,無比惡毒的玩笑。”

  “支撐著這些人自相殘殺,干出種種非人惡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們作為最后的飛星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延續飛星人族文明。”

  “所以,他們雖然有罪,卻沒有錯,只是別無選擇!”

  “但是,在發現了其余幸存者之后,這種信念,這種在數百年李,逐漸融入血液的信仰,就完全崩潰了!”

  “上百年前,他們的父輩在執行‘盜火行動’時,雖然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卻可以理直氣壯,堂堂正正地站上審判臺!”

  “冇可是現在,輪到他們,他們卻是再沒有勇氣,面對任何審判。”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真的錯了,真的違背了修真者的底線,甚至違背了人類的底線。”

  “或者說,在黑暗森林中苦苦掙扎了百年,在一次次逼不得已的自相殘殺之后,一切舊人類的道冇德和法則,早已被他們撕了個粉碎,他們已經建立起了一套新的法則,新的道冇德,那就是黑暗森林的法則和道冇德!”

  “雖然表面上,他們還長著人類的五官、四肢和外貌,還說著人類的語言。”

  “但是,在皮囊之下,他們已經異化成為了一種全新的存在,一種‘異人’!”

  “終于,他們遭遇了一些新的幸存者。”

  “或許這些幸存者,曾經詢問過他們的來歷,而他們卻羞于說出一切。”

  “或許,他們又一次陷入了資源枯竭的困境,xi慣成自然地拿起了武器。”

  “總之,他們沒有和這些幸存者聯合起來,而是輕車熟路地干起了一百年來,早已干過無數次的買賣,殺戮和劫掠!”

  李耀深吸一口氣,默默遙想著數千年前的飛星界邊緣。

  遙想著數百艘漂浮在星海中的晶石戰艦,就像是數百具載滿了死尸的鐵棺材,互相碰撞和爆炸,互相釋放出致命的玄光。

  一片片五彩繽紛的光暈,就像是腐尸上生長出的花朵,無數鐵棺材支離破碎,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具鐵棺材沖了出來……

  那里面的修真者,還算修真者嗎?

  那里面的人,又算是什么人呢?

  李耀吞了口唾沫,艱難道:“如此隱秘的事情,你怎么會知道,就像親眼所見?”

  白星河淡淡道:“這些盜火者的后裔,在飛星界邊緣不斷游弋,既然已經開了頭,后面便一發不可收拾,再次遇到幸存者時,往往都會毫不留情地獵殺,搜集到了足夠的資源,就去探索新的星域,到最后,真被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星域,還找到了一顆星海帝國時代殘留下來,幾乎枯竭的資源星球——蜘蛛巢星。”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李耀長舒一口氣:“原來,星盜就是盜火者的后裔,這樣一來倒是可以解釋了,為什么毫無根基的星盜,竟然有能力開發一個星球,而且還肆虐整個飛星界,剿之不盡,除之不絕。”

  白星河微微俯身,兩個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李耀,鬼氣森森道:“你以為,星盜僅僅是盜火者的后裔?”

  李耀身形一顫:“什么意思?”

  白星河的聲音,像是從一口很深很深的井里傳來:“還想聽一個故事嗎?”

  “剛才聽了這么多虛無縹緲的故事,現在來說一個近點兒的,說說我的經歷,說說我是怎么來到蜘蛛巢星的?”

  李耀心底一寒。

  眾所周知,白星河年幼時,搭乘的星艦遭遇了星海風暴,他被剛巧路過的星盜所救,作為奴冇隸販賣到了蜘蛛巢星上。

  難道還有隱情?

  白星河面無表情,像是一顆枯死的老樹,不等李耀回答,就顧自道:“我的父母,都是修真者,不過都是脫離了宗派,自冇由自在的散修,他們兩個自己買了一條運輸艦,維持生計還在其次,關鍵是見識各個星域的風土人情,以此來修煉自己的心境。”

  “我從出生起,就跟隨他們一起居住在運輸艦上,除了稍微孤獨一點,倒也無憂無慮。”

  “直到我七歲時,一次遠航中,我們遭遇了堪比星流漩渦的超強風暴,為了逃避超級星海風暴,我們偏離了航道,不知道被刮到了何處,運輸艦損壞嚴重,大量燃料和食物都被毀掉,通訊法寶也完全損壞了。”

  “我們和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聯系。”

  “當時,有一艘比我們更大的星艦,也卷入了同一場星海風暴,和我們一起被刮到了不知名的星域,在關鍵時刻,這艘星艦救了我們。”

  “不過這艘星艦也損壞嚴重,所有通訊和導航法寶全都失去了神通。”

  “星海風暴還在肆虐,他們只能結伴而行,在未知的星域中越飛越遠,尋找風平浪靜的避風港。”

  “我的父母,當然非常感激對方的救命之恩,大家同舟共濟,一起抵御星海風暴,也結下了深hòu的友誼。”

  “當時大家都以為,星海風暴很快就冇會過去,我們也會修復至少一艘星艦上的導航和通訊法寶,和最近的星空城鎮取得聯絡,得到救援。”

  “誰知道,這場風暴持續的時間和規模,卻是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計。”

  “主航道附近的上百個星空城鎮都被卷入其中,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余力派出救援。”

  “而我們在遭遇了幾次風暴的余波侵襲之后,星艦損壞程度更加嚴重,完全無力修復。”

  “等到一個月后,星海風暴終于逐漸平息,我們卻也漂流到了星海深處,無比荒涼的所在。”

  “所剩無幾的食物和燃料,逐漸見底。”

  “導航和通訊法寶的修復,也是遙遙無期,甚至又增添了不少新的創傷,或許兩艘星艦,隨時都會解體。”

  “起初,誰都沒估計到,局面會敗壞到這種地步。”

  “在同舟共濟時,都把自己的物資存量,大大方方告訴了對方,還十分友好地交易了一些物資,互通有無。”

  “所以,對彼此還有多少物資,都是一清二楚。”

  “接下來——”

  說到這兒,白星河忽然沉默。

  他的臉,就像是戴上了一張銹跡斑斑的面具。

  他用非人的音調說道:“我們發動了進攻。”

  “我的父親,一名堂堂正正的修真者,一名曾經豁出性命去保護普通人的修真者,一名曾經和星盜戰斗過十幾次,留下七八條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的修真者,借口再進行一次交易,趁對方不備,對我們的救命恩人,發動了致命的進攻!”

  “所有人,都被我們殺死!”

  “所有資源,都被我們奪走!”

  “他們的星艦,被我們拆成了最基本的構件,來強化我們的星艦。”

  “只不過,哈哈,一切都是白費功夫,當我的父母快要完成一切時,星海風暴的余波再次襲來,又一次將我們的星艦打了個七零八落,卷向了星海的更深處!”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星艦殘骸中,被一艘躲避修真者追殺,倉皇逃竄到這里的星盜戰艦發現。”

  “在搜刮殘骸的同時,那些星盜也順手將我當成了貨物,販賣到了蜘蛛巢星上,成為一名黑暗中的奴冇隸。”

  “聽完這個故事,是不是覺得我的父母,惡有惡報?”

  李耀不知該如何評說。

  白星河道:“或許你不相信,但是在那場星海風暴之前,我父母做的每一件事,都無愧于‘修真者’三個字。”

  “如果船上只有他們兩個,我敢說,他們都是寧愿自我了斷,都不會去攻擊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過,當船上還有他們兩個最心愛的兒子時,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白星河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得像是從李耀耳朵眼里直接發出,“雖然那時候我只有七歲,但直到今天,我還清清楚楚記得,我父親在準備開戰,把我送到安全倉里時,和我母親說過的兩句話。”

  “兩個只能活一個。”

  “我不殺他,他就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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