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心跳如鼓,不知道白星河會不會上當。
一般情況下,這種梟雄人物,當然不會像故事里的大反派那樣,陰謀得逞之前,還要長篇大論,啰啰嗦嗦。
不過,白星河明明隨時都可以將晶石炸冇彈吸入乾坤戒中,立刻動手,但他并沒有這么做。
甚至在抵達了巢穴之后,還想說什么一萬年前的秘聞來拖延時間。
李耀只能判斷,白星河是真的受傷了,正在療傷之中,現在動手,要付出一些他不想付出的代價。
自己想拖延時間,白星河也想拖延時間,趁此機會,或許能套取出一些,一般情況下,白星河絕不會說的事情。
白星河周身真元激蕩,釋放出了至少結丹級數的靈能,從數百米外吸過來一具好似金屬球,有些古怪的法寶,將法寶貼住腹部。
法寶“嗡嗡”作響,放出一抹綠光,將腹部傷口輕輕籠罩住。
白星河的腹部,立刻傳來了強烈的生機,顯然是正在治療當中。
白星河發出了舒服至極的喘息聲,淡淡笑道:“恐怖平衡這套計劃,雖然有些致命漏洞,但我很欣賞,就沖這份創意,你可以問幾個問題,不過,我不保證一定回答。”
“好。”
李耀不想讓白星河得到太多醫療時間,立刻發問,“你早就知道白無淚會背叛你?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白星河沉吟片刻,緩緩搖頭:“我知道有人會背叛我,但不知道具體是誰。”
“我從崛起到成為星盜之王,將近百年。”
“深淵星盜團成為蜘蛛巢星第一大星盜團,也有好幾十年了。”
“長生殿雖然一年前才正式浮出水面,但他們的分支‘黑蛛塔’卻已經存在了上百年,所以長生殿中人在黑暗中活動,至少也有百年。”
“百年時間,我的崛起,和深淵星盜團的輝煌,他們不可能看不到,也不可能放過。”
“所以,只要長生殿中人不是特別蠢,就不可能直到一年前才開始對深淵星盜團進行滲透,他們的滲透,一定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
“深淵星盜團中,一定在很久以前就有了長生殿的暗子,甚至有很多人在加入深淵星盜團之前,就是修仙者了。”
李耀心思電轉,恍然大悟:“所以,這場新老兩個星盜之王之間的超級大火并,根本是子虛烏冇有,你的目的,不是拼掉風雨重,而是挖出所有潛伏在深淵星盜團中,甚至潛伏了幾十年的修仙者?”
白星河點頭道:“不錯,這是目的之一。”
李耀沉吟片刻,喃喃自語道:“從一開始,包括大張旗鼓召開‘星河冇英雄會’在內,一切都是你冇的布局,你根本就懷疑所有人,包括自己的首席真傳弟子白無淚在內!”
“可是,如果你真的懷疑所有人,又怎么會將蜘蛛巢星地下戰堡的地圖,和控制戰堡的蜘蛛密匙在哪里,都告訴白無淚?”
“等等——”
李耀瞪大了眼睛,“你裝作將白無淚當成衣缽傳人,十分信任他,甚至最近十幾年,將深淵星盜團的實際運作,都交給他來負責,還告訴他,你把地圖和密匙藏在何處,最后又故意斷掌,將藏著地圖和密匙的乾坤戒送到了他手里……”
“接下來,白無淚、風雨重、黑王……這些修仙者,還有所有背叛你的星盜,就會拿著這份‘地圖’,還有‘密匙’進入地下戰堡!”
“然后,或許就‘轟’一聲,整個地下戰堡,統統炸掉,對不對!”
白星河沉默了很久,幽幽嘆息一聲道:“血鷲小友,可惜你出現得不是時候,否則,就憑這樣的心思,我都生出了收你為徒的沖動。”
李耀干笑一聲:“不用了,當白老大的弟子,似乎沒什么好結果。”
白星河不理會他的譏諷,淡淡道:“不過,你還是錯了,我并沒有將自己的首席真傳弟子當成棋子,我是真的把白無淚當成衣缽傳人,在我隕落之后,繼承深淵星盜團。”
“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考驗而已。”
“如果白無淚通過了最后一關考驗,自然平安無事,能真正掌控深淵星盜團。”
“只可惜,他的心,太急了!”
李耀眼珠一轉,皺眉道:“不對,不對,如果你早就懷疑白無淚,是假裝受傷的話,怎么會傷得如此嚴重,連殺我一個筑基巔峰,還要磨磨蹭蹭?”
白星河感知著腹部傷口加速愈合,一縷縷力量重新回到身上,修為正在迅速回升,他笑了笑,道:“白無淚偷襲我,并沒有超出我的計算,但我算到了一切,卻算漏了一件事。”
李耀揚眉:“什么事?”
白星河道:“黑蛛塔的上一代尊主隱霧尊者,不是長生殿的黑王!”
“什么!”
李耀又一次傻眼,幽冥刃不是黑王,黑蛛塔的尊主也不是黑王?那黑王究竟是誰?
白星河用略帶欣賞的口吻,解釋道:“一開始,蜘蛛巢星上有傳聞說獨行大盜幽冥刃是黑王,我是不信的,幽冥刃有幾斤幾兩,我非常清楚,單打獨斗他還可以,cāo縱一個龐大組織?他沒這個能力。”
“于是,我親自在暗中調查,查出來的多方證據都顯示,黑蛛塔的上一代尊主隱霧尊者才是黑王。”
“黑蛛塔是長生殿最重要的分支機構,或者說,兩者一明一暗,一表一里,根本就是一體,黑蛛塔的尊主是長生四王之一,很合乎情理,對吧?”
“所以,當隱霧尊者、風雨重、白無淚帶著‘黑蛛八刃’中的幾名高手圍攻我時,我并不吃驚,將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風雨重和隱霧尊者這兩名元嬰身上。”
“白無淚從背后偷襲我的時候,風雨重和隱霧尊者也發出了最強一擊。”
“我的計劃,也是借著這一擊,假裝受傷,趁機逃遁,逃到地下戰堡中,再進行最后的決戰!”
“豈料——”
“隱霧尊者的攻勢,出乎意料的虛弱,根本不像是一名元嬰強者最強一擊的樣子,最多一個結丹期高階,只是氣勢驚人,徒有其表罷了!”
“恰恰相反,在我左側,黑蛛八刃中,一個代號叫‘夜摩天’的刺客,卻是突然爆發出了比風雨重還要強大的攻擊力!”
“瞬息之間,夜摩天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了至少元嬰期中階的級別!”
“我長期搜集黑蛛八刃的資料,他們每一個人的戰斗視頻,我都翻來覆去研究過上萬次,對他們的走路姿態、出手軌跡和戰斗中的習冇慣性小動作,都了如指掌。”
“所以,雙方一照面,我就判斷出來,他肯定是黑蛛八刃之一的夜摩天,是一名結丹強者,所以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于是,這一下,我是真的受了重傷!”
李耀聽得大汗淋漓:“你是說,一名擁有元嬰期中階實力的絕世強者,一直以來,都偽裝成結丹高手,以‘黑蛛八刃之一’的身冇份在外面活動?”
“沒錯。”
白星河點頭道,“夜摩天以‘黑蛛八刃之一’的身冇份,參與了天圣城之戰,現在看來,他不是參與,而是在第一線親自指揮!”
“幽冥刃不是黑王,隱霧尊者也不是黑王,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黑蛛八刃之一,才是真正的黑王,控制黑蛛塔的人!”
李耀聽得心神搖曳,不得不承認,長生殿和白星河之間的算計和攻防,實在太精彩了!
想了想,又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會追上來,又為什么要等我?”
白星河發出低沉的笑聲:“我并不確定你會追上來,不過你突然殺出來阻擋我,這個舉動實在太奇怪了。”
“我相信,任何詭異的舉動底下,一定隱藏著某種合理的原因。”
“稍稍一分析,我就推斷出,或許你和我一錯身的功夫,就在我身上放置了追蹤器一類的法寶。”
“我的人頭,可是很值錢的,有人生出獨吞的心思,一點兒都不奇怪。”
“雖然我仔細搜索全身,并沒有發現追蹤器,但也不妨試一試,反正時間非常充裕,十分鐘之內,風雨重是找不到我的。”
“我準備用五分鐘時間,來賭一下你追上來的可能,就算你沒追上來,我也不損失什么。”
“結果,半分鐘之后,你就追上來了!”
李耀苦笑,沒想到自己的每一步行動,都在白星河的計算之中。
不過還有一點他不明白:“你一定要等到我,我有什么用?”
“有用的。”
白星河解釋道,“我受了黑王夜摩天一擊,臟腑大損,實力跌至結丹級數,在通過地底冥河上空時,就存在一定的風險,萬一被上百條冥河巨蟒和數百頭暗夜刀蝠上下夾攻,稍有不慎,跌入冥河,那就非常麻煩了。”
李耀恍然大悟:“我的出現,剛好可以幫你分擔壓力,分掉一半冥河巨蟒和暗夜刀蝠,令你安全通過地底冥河的幾率大大提升!”
白星河微笑道:“很正確,五十條冥河巨蟒和一百條冥河巨蟒,帶來的壓力是截然不同的,萬一局勢不利,我還可以順手偷襲你一下,讓你跌入冥河,變成異獸的食物,我就可以趁機逃生了。”
“原本我身受重傷,只能硬闖,但血鷲小友如此古道熱腸,助人為樂,自己主動跳出來當我的‘保命符’,我又怎么忍心,拒絕小友一片美意呢?”
李耀長嘆一聲:“原來如此,白老大沒有說錯,我真是自尋死路,怪不得旁人!不過還有最重要一個問題,不知道答案,我實在死不瞑——”
沒有了。
李耀沒有任何問題了。
雙方一問一答的這段時間里,白星河一直在全力以赴地療傷,飛速提升修為,李耀卻做了一件事。
裝作被白星河的解釋深深吸引,為了說話方便,不斷靠近。
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九十九米,而是六十七點二米。
已經到了,玄骨戰鎧的最佳攻擊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