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天氣猶寒。
北方迎來自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初初的朔風呼嘯、紛紛揚揚過后,零零散散的雪花溫柔安靜的飄落,引得行人駐足,也讓所有的建筑仿佛都變得沉靜下來。
10點鐘左右,本是一天中課時最集中的時候,鄧錚卻在傳媒大學的校園里遇到了姜妃。
紅墻碧瓦,皚皚白雪中,墨發如瀑,一襲珍珠白長款輕羽絨的女孩兒,提著單反駐足而立,真如神仙妃子般,透著股子清冽氣。
“沒想到。這是我第二次來傳媒大學。”言下之意,兩次過來,兩次在校園里碰到她。
“真是巧。這是我這學期第一次來上課。”言下之意,這學期就來了一次,也能被他遇到。
戲劇性的開場白后,鄧錚上下打量著她,視線在單反上停留了片刻,促狹笑道:“看來你這‘課’上的很有水平啊,半點不比林女俠當年握在臺球廳里揮桿如雨學語文差。”
“什么嘛。”姜妃皺鼻白了他一眼,瞬間清冽化嬌媚的本事,使得見慣了風浪的鄧錚都禁不住有些晃神兒,就聽她悠悠道:“我還是挺喜歡校園生活的,可惜沒那么多時間,尤其是在周一到周五。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也是個人很喜歡的課,可惜老師沒過來。既然如此,總不能白白辜負了這么美好的雪景吧。”
“你喜歡拍雪?”
“尤其。”
姜妃哼哼了聲,不知是怨念鄧錚明顯對她缺乏必要了解,還是不忿他那種覺得一個南方人喜歡拍雪很另類的語氣,點著下巴極認真道:“……攝影是用光的藝術,大雪紛飛的日子里,當雪花覆蓋大地時,天地蒼茫一片純白,如果在晴天的清晨或者傍晚時拍攝,更能表現出雪的質感,如果是拍攝雪景中的村莊或者霧凇。好的光線能夠更好的渲染氛圍。我家了一副烏蘭布統壩上草原的雪拍作品,因為有光線的渲染,清晨太陽升起時的雪景呈現淡淡的玫瑰色,照片唯美夢幻。而逆光下的雪景、樹木都變得尤為夢幻和美麗。”
她輕聲曼語的說著。眼睛亮亮的,雪花輕盈的在她身邊飛舞,剎那間竟有一種時間為她停留的錯覺。
“其實這地方就很好。單調的純白看久了容易讓人產生視覺疲勞,這個時候,采用反差大的顏色對比。來襯托雪景,反而更能奪人眼球。尤其以紅色系在雪景中的色差對比最為動人。紅墻白雪,美不勝收……”
“厲害。”鄧錚由衷贊嘆道。
又聊了會兒,拍了幾張照,姜妃忽然問:“老實說,關于《倚天屠龍記》的男主,你是不是有推翻過先前設定?”
鄧錚一怔:“怎么這么問?”
“沒什么,我是看最近的幾回情節有感。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倚天》應該是張君寶的故事。畢竟,《神雕》結尾就鋪墊了一段張君寶的劇情。這段劇情對于《神雕》來說實際上作用不大。基本上算是為了鋪墊《倚天》而寫。隨后,《倚天》前兩回,以郭襄而起,到‘昆侖三圣’何足道的華麗描寫然后張君寶出現大放異彩,再突然被少林追緝,扎實的內功底子,聰穎的學武天分這寫描寫遠不是一般配角可以比擬的,可是第二回結尾,你卻又突然匆匆收筆,將我一直很看好的張君寶直接變成一位古稀老人……說實話。這個轉折無疑和前面的濃墨重彩并不搭襯。”
鄧錚嗯了聲,點頭示意她繼續。
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實際上心里卻是有些小震驚。
前世里,關于《倚天》初始階段有更改故事主人公痕跡存在的說法。一直特別有市場,甚至鄧錚自己就是支持者之一。
有人考證出《倚天》和《射雕》甚至有3天的重合期,就是說《倚天》開始連載的時候《射雕》都還沒結束。
而且,在《倚天》開啟的同年,金庸先生結束了《飛狐外傳》并在同年寫了兩個篇幅最小的《鴛鴦刀》和《白馬嘯西風》,同步對比可以看出。老先生在這個時候開始進入一個轉型期他開始嘗試新的寫作方式,故事的講述方式設置方式都有所不同。
《倚天》的下一部正是《天龍八部》。
很多人認為這個時期的金庸是成為武俠界第一人徹底拋開其他人一騎絕塵前的醞釀期,所以他在開啟了張君寶的故事之后,突然決定寫一個和之前不同的故事,因此就把這條線給棄了。
然后接下來的張翠山似乎也經歷了類似的事情,初始設定是正派弟子跟魔教妖女的搭配,但很快又被舍棄……
然而這是建立在十四部書全都讀完,清楚金庸先生有更改主意的過往和習慣,明白《倚天》正是他的創作轉型期,正是自《倚天》開始主角個性越來越復雜化,而這部《倚天》又有連載、三聯、新修等多個版本供比對……綜合種種各方面,才會產生這種觀點,但是姜妃產生這樣的想法又是從哪里來的?!
“我猜測可能是張三豐真人的相關傳說太多,寫好不容易,年代也正是元朝統治時期,他的故事比較難發展。還有,必然涉及大量郭靖等已出場人物,所以新意不足。反正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你就是故意放棄了張君寶。然后就是張翠山。很多人覺得張翠山是男主,甚至你也確實是按照男主的寫法來寫的,什么銀鉤鐵劃,什么主角光環,但我一直都覺得他不是……”
鄧錚哦了聲,很好奇道:“為什么你覺得張翠山不是?”
姜妃就答:“因為他完全符合我爺爺口中‘惡俗主角六要素’:一、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二、聰明機智,資質奇高;三、人品純良,嫉惡如仇;四、出身不凡,非富即貴;五、命犯桃花,最美為伴;六、少年得志,大難不死。尤其是這最后一點最無語,運氣往往好的出奇,如果摔倒也是被秘笈之類絆倒的,如果跟人拼命掉下懸崖,那簡直比皇宮內院都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