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糧味道不好也不至于把狗嚇得掉頭就跑吧?南克心中暗道,難不成這種摩托車曾經被打狗隊的人騎過,所以才讓牧羊犬望風而逃?
“是……”女騎士在南克轉頭的瞬間驚訝得差點說出“是你”兩個字,不過她懸崖勒馬,接住那一小袋狗糧如獲至寶地研究起來。
摩托車上的女騎士自然就是國九科特警狙擊手舒莎,她在前日的銀行搶劫案當中,通過瞄準鏡清清楚楚地看到南克被匪徒的子彈穿頭而過,對此產生巨大疑問的她詢問上級馬警官,但是馬警官僅僅以事關機密、權限不足作為回答。
國九科特警組在吳處長的命令下做起了給南克善后的工作,馬警官本身便十分郁悶,既沒有心情,也確實沒有權限給舒莎講解[無][錯]隱藏在世界背面的真相。
但是舒莎對自己的視力十分自信,她絕不相信南克被子彈爆頭是自己看錯了,如果南克能夠承受人類承受不了的致命傷害,那么非常簡單就可以推導出南克不是人類。
(特警隊成立的目的到現在都遮遮掩掩,我們要對付的到底是什么?南克是高度擬真的機器人,還是變成人形的外星生物?或者說,真的像馬警官半開玩笑告訴我的那樣,南克是妖怪?)
南克認識馬警官,卻沒有和舒莎見過面,既不知道對方的確切身份也不知道對方認識自己。
“那包狗糧送給你了。”見舒莎想要把狗糧還回來。南克很大方地說道。“反正不管裝在我兜里還是裝在你兜里,都是用來喂流浪狗的。”
“謝謝,那我就收下了。”舒莎把那一小袋狗糧放進了自己的戰術腰帶當中,南克看到舒莎的戰術腰帶比烏鴉的戰術腰帶還要設計合理(更重要的是左右對稱),心生羨慕,覺得自己也應該弄一條酷酷的戰術腰帶帶上。
南克是特警隊重點監視的目標之一,舒莎不適合與他過多交談,正當舒莎準備發動摩托車離開的時候。卻注意到蹲在墻根下的南克右手懸空,姿勢古怪,仿佛正在撫摸一只看不見的動物。
“你的右手……你的右手怎么了?”
舒莎沒能止得住好奇。
南克一驚,但是稍后想起沒有靈視的人看不見血色幼犬,只能看見自己的右手姿勢古怪的懸在半空。
“沒什么,我的右手有風濕病,平時就這樣。”
南克的謊話并沒能瞞過舒莎,特警隊全部成員都看過南克的調查資料,上面半句都沒有提到風濕病的事情。
牧羊犬已經走了,南克卻仍然蹲在墻根底下不動地方。并且說謊來掩飾自己右手的奇怪姿勢,這讓舒莎的好奇心更重。她裝作摩托車的打火有問題。從車上下來對摩托車引擎進行檢查,實際上卻是透過摩托車車體連接縫隙來觀察南克的下一步行動。
南克從對方的服裝、裝備、以及氣質上面猜出這大概是一個軍人或者特警,這位特警姐姐假作維修摩托車對自己進行監視,南克倒也并未在意。
首先瓷土魔像只是自己的分身,就算被毀壞也無關痛癢(除非千雪下次制造出女版瓷土魔像),其次,南克沒有從舒莎那里感受到靈威,既然對方是非能力者,對自己造成危害的幾率便進一步降低。
“衛衛,不要怕,沒有靈視的人是看不見你的……”南克用極低的聲音給血色幼犬取了一個昵稱,既然血色幼犬是李衛國的一部分,那么把中間的“衛”字拿出來疊用,既順口又恰當。
南克自認為自己的音量很低,卻忽視了即使是非能力者,也有人的五官非常敏銳,舒莎豎起耳朵,隔著摩托車頭盔把中間的幾個字聽到了耳朵里。
(不要怕……沒有零食的人?南克在跟誰說話?墻對面還有一只狗嗎?憑什么說我沒有零食?我的戰術腰帶里面明明左面是貓糧右面是狗糧,雖然至今還沒有喂出去過,但是貓糧狗糧各有40粒,總應該算是有零食的人吧!)
血色幼犬忽然睜開了眼睛,但是沒有看向南克,而是看向身后走來的一只黑色小狗。
那只狗瘦弱,步履蹣跚,比血色幼犬還要小上兩圈,身體上沒有一處不在宣示著它流浪狗的身份。
然而南克卻沒有喂它狗糧,并不是因為狗糧用光了,而是南克知道這只狗不會吃狗糧。
它跟血色幼犬一樣身體呈半透明,這是一只死去小狗的陰魂,命魂多半已經進入轉世,它的陰魂留在世間,不知道是對什么有所依戀,或者有什么愿望未了。
小狗顫顫巍巍地挪到南克手邊,主動用鼻子去蹭南克拿過狗糧的左手,南克疑心地把剩下的幾顆狗糧遞給它,但是它沒有去吃,反而望著摩托車后面的舒莎,前爪和后爪仿佛釘在了地上。
南克心中疑惑,他試著將自己的左手也覆蓋靈威,一根手指輕點在小狗的額頭,使用跟戒靈心靈感應類似的方法向它問道:
“難道那邊的姐姐是你曾經的主人?你有什么話想讓我替你傳達?”
小狗點了點頭,它渾身顫抖,似乎竭盡全力地把意念聚攏起來,在南克腦海中形成了斷斷續續、十分模糊的信息:
“小黑……謝謝……”
傳達出這少得可憐的信息之后,小黑狗趴到血色幼犬旁邊劇烈喘息,南克不知道該怎樣救助它,只好轉頭對舒莎說:
“請問,你養過一只叫做小黑的狗嗎?”。
舒莎當即僵在當場,她上初中的時候曾經在愛心寵物醫院里面做過義工,小黑正是她照顧過很長時間的生病流浪狗,小黑最后病死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
“你……你怎么知道?”雖然沒有靈視,和小黑面對面也看不見對方,但是南克那好似是撫摸透明小狗的動作重重地擊在了舒莎心頭。
“果然是為了你而等在這里嗎?”。南克不由得受到觸動,語調傷感道,“為了等我這個傳達者,不知道已經等了多少年吧?小黑只是一只狗,想不出什么華麗的詞藻,我能傳達給你的只有‘謝謝’兩個字,它一定是很喜歡你這個主人。”
舒莎理性的堤壩頓時被洶涌而來的感情所沖破,她顧不得思考南克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說謊話,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動物死后真的存在靈魂,總之她的淚水傾瀉而下,不得不把手伸進摩托車頭盔里面去擦拭。
曾經照顧過自己的女孩子從初中到了大學,時間少說也過去了五、六年,小黑化作陰魂在街頭等待的時間,竟然比它活過的時間還長!
南克覺得“陰魂不散”未必是一個壞詞,有的時候這也代表了殘留在世界上的思念,代表了許許多多未能回報的愛。
然而陰魂在達成夙愿之后通常都會煙消云散,南克從小黑狗氣喘吁吁的架勢上來看,知道它的時間不多了。
但是小黑狗露出了笑容,在南克把它的謝意傳達給舒莎之后,它的臉上當真出現了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陰魂”這兩個字,原本是和陽光絕對無緣的。
小黑狗的形體逐漸淡薄,它最后朝舒莎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在自己消散之前走向了血色幼犬的身體,化為光霧和后者融為一體。
南克這才意識到,李衛國是跟犬有關的魔神,雖然不像72柱魔神當中的翡翠一樣對“蛇”有獨占性,但是許多弱小魔神也能夠吸收到少量的信仰力,孩子們喜歡迪士尼樂園里面的米老鼠能使得長著鼠頭的魔神受益,同樣的道理,在冬山市對人類懷有善意的犬類陰魂,在達成夙愿之后也會和血色幼犬融為一體,讓后者得以生存并且茁壯成長。
“可惜你看不見這只狗,不然的話……”
南克覺得舒莎會為了小黑落淚,這樣的人從愛心上來說是有資格飼養血色幼犬的,更何況小黑已經成為了血色幼犬的一部分。
然而舒莎意識到自己在監視目標面前失態,為了不再繼續做出違反特警隊紀律的事,她拭去淚水,發動摩托車不辭而別,空氣中只留下了難以言說的依戀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