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肥鴨子的到來,邵玄聯想到之前結繩卜筮的結果,才得知繩結所告知的方向,到底是指的哪里。
那邊并不止有這片山林,繩結所指的是更遠的地方,另一片大陸之上。
天空中的鳥群應該大部分都是從另一片大陸飛過來的,而綠鴨子則是跟著鳥群一同遷徙,恰好碰到炎角,才會停歇到這里。這么一看,還真有可能是鳥群因天氣變化而遷徙。
過去的兩個冬季里,這邊大陸上異常炎熱,若另一邊是完全相反的極端,想來應該會非常寒冷,這么看的話,這群鳥或許是感受到了更加暖和的地方,才會群體遷徙避寒。
再看看在湖里悠閑游著的綠鴨子,一點不像是遇到麻煩的樣子,也不像是感知到了危險,所以,天地災變的可能性極小。
知道這個結果之后,部落里不安的躁動暫時平息。
其實,在安定之后,邵玄就一直在想部落以后該怎么辦。
以前部落前面這條河還是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時,在這里生活,就如與世隔絕,也不會見到外部落的人,可是,現在天塹消失,連天空中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怖障礙,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凈,喳喳每天來回飛動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邵玄在過來之后,從喳喳的一些動作叫聲中,大致猜出它當年沒能同回部落的其他山峰巨鷹一起回去的原因。
一般來說,山峰巨鷹會在生長發育的關卡時,才會飛往鷹山,比如破殼后從未前往鷹山卻已經成長到極限的幼鷹。是的,幼鷹,對于山峰巨鷹而言,一次都沒有去過鷹山的鷹,都是幼鷹。
而另一種前往鷹山的,則是再次進入生長滯緩階段的成年鷹,它們已經開始衰老,若是不前往鷹山,它們會繼續衰老下去,直至死亡,而一旦成功進入鷹山再出來,就會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成長期,可以說,理論上,山峰巨鷹也是一種能無限生長的獸類。沒有人告訴它們這些,都是一種源于血脈的條件反射,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知道喝水,而它們一旦進入那樣的時期,就會有一種天生的感應,告訴它們往哪里飛會得到解決之法。
不過,像喳喳這樣,一不是幼鷹,二不是進入生長滯緩的瓶頸,去鷹山之后需要冒的風險更大,留在鷹山的時間也比其他鷹要長得多。同時過去鷹山的幾只鷹,只有喳喳屬于在這種任性的在其他鷹看來相當作死的情況。
所以,等喳喳好不容易終于從鷹山出來的時候,其他鷹早就離開了。
而喳喳想要飛去兇獸山林的時候,意識到天地災變即將來臨,不管是水下、地面,還是天空,都發生了變化,喳喳不敢亂跑,于是嘗試著沿以前邵玄同它走過的那條路線飛,再沿著炎角的狩獵區,飛往當年炎角生活的地方。
喳喳將生活在這里的其他鳥獸都驅趕,然后等待天地災變結束,這樣一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其實,要不是喳喳太忌憚那條大河上空的無形阻礙,早就飛過去了。即便大河不再,喳喳還是害怕,當年他同邵玄乘坐獨木舟離開的時候見到的情形一直深刻在腦子里,所以,在天地災變結束之后,它又磨蹭了一段時間,等確定天空中的阻礙消失,它打算往兇獸山林飛的時候,炎角的隊伍竟然來了。
河與天空的阻礙都消失,河岸兩邊的交流會越來越多,浮橋還在,部落也不可能同當年一樣,繼續避世生活在這里,總會與更多的人接觸,每個部落都有他們自己的長處特色,都是值得學習的。當年炎角避世獨自生活,那是自然隔離,沒法與外人交流,現在就不同了,交流多了,才能開闊眼界。更何況,他們還得打探情報,尤其是沙漠那邊,以及另一塊大陸的事情。
不說遠的,就現在,年底冬季越來越近,部落里的人還想著將狩獵到的獸皮讓運行隊伍帶出去交易,換點別的東西。
浮橋能承受的重量有限,而且不怎么穩,再加上后來河面上漲之后,河寬加大,浮橋就不那么可靠了。
當時邵玄他們來的時候,部落所在這一段的寬度也不過兩三百米,現在水面漸漸上漲已經擴增至六七百米,現在雖然已經停止上漲,但是,如果冬季結束,上游山林冰雪消融,河面可能會迎來季節性的變化,何況還有雨季,所以,河流兩邊的部落都做好了準備。
咢部落在原本計劃重建部落的地方,再次往遠離河岸的地方退了兩百多米,以防萬一。而炎角這邊,居住的地方倒是不用擔心,但地勢低的地方耕種的農田,需要多看著點才行。
部落不會指望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木筏組成的浮橋,如今,炎角已經開始建造船只,以后遠行隊伍出去交易的話,學著長舟部落用船隊就可以了,能過河,還能深入內陸。河那邊陸地上也有不少支流匯入這條河的,船隊出去能沿河直入。
邵玄這幾天想著,既然部落已經決定在這里定居,而河流也不再是以前那種讓人避之不及的樣子,以后肯定也會有更多的人從這條河來往,到現在為止,部落前的這條河還沒有名字,若是遠行隊伍去其他地方交易,別人問起炎角居住在哪里,怎么回答?
說“咱們就在河那邊”?
河那么多,鬼知道說的到底是哪條河!并沒每個部落都知道曾經那條危險的大河。
不過,既然這條河與炎角頗有淵源,都朝夕相對一千年了,那不如,以炎角部落相關的字詞來命名?
現在并不流行對溪流湖泊取名,部落人都是劃地盤的方式,在自己部落區域范圍的,就是自己的河段,或者咢部落那種完全在自己部落地盤內部的一條流道,才會命名。而不在自己部落地盤內的,都不會管。就算長舟部落的船隊留下的有名的“船河火流”的事跡,也沒有人命名他們船隊經常經過那條河。
那炎角就開個先例!
大河……炎角部落前面的河……
炎角河?
似乎不太好,那樣聽起來就像是整條河都是炎角的地盤,河那么長,炎角想擴張也不可能真將這不知兩端盡頭的河納入自己地盤之內。
炎河?
想了幾個名字,邵玄上山頂去找巫和首領他們商議,說了自己想法,做最后的決定。
邵玄將自己的意思一說,不論是征羅、敖他們,還是兩位巫,都目光熱切。
是個好主意!
巫一直在琢磨怎么讓炎角部落刷存在感,可是現在又不是個征伐的時候,萬石一戰雖讓很多人知道了炎角的名字,但對他來說,還遠遠不夠!
只要有刷存在感的機會,巫是絕對不會拒絕的。邵玄這個提議完全撓到了巫的癢處。
他們倒也想直接命名“炎角河”,但知道那樣一來,也過了,會造成其他部落的逆反心理,肯定有更多其他部落的人反對,然后用各自部落命名自己部落所在河段,那就成了部落之爭了,未必能長久。
“那不如,就按照阿玄所說的,叫它‘炎河’吧。”征羅說道。
巫思索了一下,點頭。
其他人也無異議,“炎河”的名字,就這么敲定了。
河的名字已經取了,但是,并不是誰都知道這河叫這名字,就算知道有炎河,也不一定知道是這里。
“可以插碑。”邵玄說道。
在很多地方,會用石碑或者其他的標志物,告知外來者此地或者此物的名稱。
“沒錯!咱們可以插碑!還能在上面刻個部落圖騰!讓人知道這河的名字是咱們取的!”多康搓著手,手癢想做石碑了。
做了決定,部落里立馬行動起來。
邵玄用前段時間狩獵到的兇獸獸骨制作了十塊骨碑,刻下“炎河”之名,并且備注“炎角部落立”,旁邊帶著炎角的圖騰紋,打算插在部落附近這一帶。
雖說沒能取名炎角河,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只是更加含蓄一些罷了。
除了部落附近的這一段,部落還派出了一隊戰士去河對岸,沿岸往上游或者下游更遠的地方插碑。
于是,有些生活在沿河附近的部落,經常看到了一些輕松扛著大石碑的人,在河邊插石碑。
炎河?為什么要叫炎河?有人疑惑,有人不滿。
炎角的人咧嘴一笑,將扛著的大石碑拋了拋,往地面一插。
我們叫它“炎河”!
怎么,有意見?
沒事,別怕啊,有意見就說嘛,過來,咱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