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族酋長琥珀只覺得喉嚨干得像是在烈日炎炎的沙漠中走了整整一天、卻乜有見過一滴水一樣。他清晰地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縱然琥珀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是希雷瑟聯盟中有數的強大英雄之一，他也因為眼前詭異的景象而無比恐懼。
“這些……高爾的信徒們……是在慘叫吧？應該是吧？是不是？”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其他領袖們求證。
“看那口型和姿態，多半是了……”獅族獅王也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這真的只是……抽走了空氣？”納斯比爾又害怕又好奇地看著姜維漢，“姜維漢閣下，我見過窒息而死的人，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佐丹格人的將軍一副“我見識少，你可別騙我”的表情。
其他人也都有著相同的疑問。
如果姜維漢告訴他們，這是一個能夠造成大范圍靜默、并讓其中的生命體爆體而亡的超強禁咒的話，這些見多識廣的希雷瑟聯軍的領袖和將軍們肯定很容易就接受了。可是半個小時之前，姜維漢親口告訴他們，他只需要抽走空氣。
但這真是被抽走空氣所能造成的殺傷嗎？
諸位領袖們雖然樂于看到黑日軍團的十幾萬主力絕大部分都還沒有沖到第一道防線就突然暴斃身亡、以至于鮮血匯聚起來，在山坡下聚成一道道黑色的洪流，可這樣的手段還是太匪夷所思、太震撼人心了。
墨菲托斯的十五萬主力進攻部隊，除了先頭的幾千人提前沖出了姜維漢的預設范圍、還有天空中的持焰者也有一部分奮力飛高、脫離了這個區域。還有最后方的一些及時跑了回去，其他的絕大部分都成了尸體的一部分。
當然。有些本身實力非常強大的還是能逃過一劫的。但損失已經造成，更何況就連身為統帥的墨菲托斯都被嚇得魂飛魄散——卡達爾山已經成了它們被詛咒的地方。在不知道敵人是用了什么手段的前提下，墨菲托斯是怎么也不敢貿然發動進攻了。
就算他敢下達命令，他麾下的這些僥幸余生的戰士們也不敢上。
而且遭受了這么嚴重的損失，他這個軍團長很可能當到頭了……
看臺上的姜維漢回想自己那不多的物理知識，組織了一番語言，然后向這些領袖們解釋道：“如果我們把一個玻璃瓶里的空氣抽干，然后將其密封起來后，就會形成真空環境。而聲音的傳播需要依靠‘介質’的震動，真空環境下沒有介質。所以聲音不會傳播。而真空環境下已經存在的氣體會被外力牽扯，直到氣泡突破原本的禁錮，融入到真空之中、并稀釋真空。”
他停頓了一下，指著山坡上那些形狀可怖的尸體：“我們的血管和肺部是有微小的氣泡存在的。所以血肉生物直接曝露在真空環境內，體內的氣泡就被硬生生拉扯出去。正是這種作用力，導致了它們身體的浮腫和開裂。”
“真的就是因為空氣被抽干？”被科普了一番的諸位領袖們猶有些無法相信。
這么簡單的手段，不需要強大的奧術能量，也不用巨量的炸藥或者毒氣，就輕松干掉了十幾萬敵人！
奧蕾莉亞用手肘碰了碰卡德加。對法師道：“看來還是你說得對，我真是太小看姜維漢閣下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推測對方的法術最多造成“成千上萬”的殺傷，而現實真是充滿“驚喜”……
“哈，以后你會慢慢了解的。”卡德加露出興致勃勃的神色。他眉飛色舞地說道，“奧蕾莉亞，圖拉楊。你們發現了嗎？姜維漢閣下雖然用得是非常簡單的手段，但里面蘊含著的卻是我們從未探索過的知識。我有預感。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你們沒見過瓦羅蘭聯邦裝備的那些姜維漢閣下從家鄉帶來的武器裝備，那完全是一個不依賴奧術和任何魔法能量的全新體系！”
他滔滔不絕地講道：“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系統地了解一下。這是我喜歡的領域！”
“嗯，以你的聰明，一定可以的。”圖拉楊拍了拍法師的肩膀。
只是圖拉楊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紅色的太陽、紅色的大地——他幾乎可以確定，當初在卡拉贊看到的有關自己死亡的預言就是在這里、在流放之地。
紅色的太陽就是“夏”，而紅色的大地——等明天因為高爾撕裂大地而奔涌出來的巖漿漸漸凝固之后，流放之地很大一片區域就會變成那個樣子。
“怎么了，卡德加？”敏感的奧蕾莉亞一下就發現這位老朋友突然變得情緒低落。
“啊？哦，沒什么，想到了一點別的事而已。”卡德加勉強地笑了笑，又聊到了別的話題上面。
看到這密布幾十里的尸體和山腳下黑血匯聚而成的河流和湖泊，希雷瑟聯軍之中原本對姜維漢這位突然從天而降、直接變成他們最高領袖心存不滿的百族領袖們終于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光是心服口服，而且是既敬且畏。
在這之前，聯軍的領袖們對姜維漢的戰斗力的了解僅限于他們四人剛剛穿越的時候，在戈壁灘上迎戰數萬惡魔的事跡，而現在他們更是充分認識到這位平時不顯山露水的人類內里隱藏著多么恐怖的力量。
凱爾靠近姜維漢，低聲問道：“指揮官，權杖——”
姜維漢完全理解言簡意賅的凱爾要表達的意思，他原本輕松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并苦笑道：“不給不行的。權杖和寶石本來就是薩格拉斯的，如果我不給，他自己也能拿到。而且剛剛的情況下，要是他依靠自己的權限切斷了我對薩格拉之眼的控制，那我之前的心血就白費了。”
他眉頭皺著，繼續說道：“不過他的態度很耐人尋味。你注意到了嗎，他說他不是我的敵人，而且天亮之后邀請我看一場好戲。你覺得他要干什么？”
凱爾指了指天上。
“和我猜的一樣。”姜維漢點頭。“他取走權杖，恐怕就是為了這件事。”
墨菲托斯的大軍在卡達爾哨所遭遇了人生中最慘痛和恥辱的失敗。他損失了十幾萬的部隊，卻連一個敵人都沒有殺死。
戰場上那詭異的情況將恐懼深深地根植到了墨菲托斯內心之中，在沒有查清楚狀況之前，他再也不敢指揮部隊進攻了。
更何況以他現在手中那不到十萬的殘兵敗將，就算那個導致他失敗的可怕法術不會再產生作用，硬碰硬地猛攻，他也不可能攻克卡達爾哨所。
雖然剩下的部隊依舊駐扎在幾十里外，但他們已經徹底失敗了。
這樣巨大的損失，瞞是瞞不過的。誰去報告消息的時候都得面臨高爾的雷霆之怒。
墨菲托斯此時表現出了身為統帥的擔當，他內心慘然，命令副官就地防御，決不能發動進攻，然后就拖著重傷之軀前去面見太陽神高爾去了。
“什么！你再說一遍！”
震怒的高爾大吼道。
過去的幾個小時里，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因為拉爾的暗算，讓高爾受傷嚴重，可接下來一切都順利了很多。它麾下的另外三位軍團長負責進攻燒軍團，目前已經連破三道防線，已經在進攻燒軍團的大本營了。
這三位無面者和持焰者督軍回報稱月亮拉爾下山之后，黑日軍團就能占領燒軍團的大本營，將高爾的旗幟插在對方的指揮所上！
這些消息令高爾心情大好。
它聽聞墨菲托斯傳送過來，還以為這個智勇雙全的裘厄人元帥比其他三位督軍更早攻克目標，所以親自送捷報來了。
這樣的做法完全符合墨菲托斯的一貫作風。
所以高爾是懷著異常興奮的心情去親自迎接墨菲托斯的。
它甚至想道：墨菲托斯果真這么快攻下卡達爾哨所，那就說明他很可能只用了一次沖鋒就解決了希雷瑟聯軍。
這不更說明拉爾的信徒的懦弱無能嗎？
一想到這里，高爾就無比振奮。
“哼，拉爾，你敢暗算我，我就消滅掉你的信徒們，先收點利息！天明后咱們再來算算總賬！”
高爾當然不會用本體去迎接“凱旋”的元帥，他化身成一個皮膚黝黑、卻穿著一身白色衣甲的人類。
太陽神在自己的宮殿里見到了跪伏在地上的墨菲托斯，它一眼就看出這個裘厄人身受重傷，頓時神色更加柔和可親——這不正說明墨菲托斯是身先士卒才受傷的嗎？
高爾轉念一想，覺得也只有統帥都如此拼命的時候，黑日軍團才有可能一鼓作氣攻下卡達爾哨所。
“你回來了，墨菲托斯！”高爾眉飛色舞，親自上前去攙扶對方，“快起來，快起來，有什么話，站著說！”
墨菲托斯迎著高爾興奮又期待的目光，頓時羞愧地低下頭，用無比沉重的語氣將卡達爾山的遭遇講了出來。
“什么！你再說一遍！”
在高爾的怒吼聲中，墨菲托斯忙不迭地再度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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