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到這邊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進來之后都直奔藏寶閣而去,但煉體期的弟子想要破開那邊的禁制,大概還沒有這么快,林浩宇估摸了一下時間,又選了一個沒人的丹房進去。
這間丹房的房門是完全敞開的,根本沒有來得及關門,正對著大門的墻上掛著一幅字,上面只有一個“劍”字,沒有落款也沒有加印,但即使隔著房門,林浩宇也能感受到這個字散發出來的森森劍意。
如果說他的無名先生的劍法是羚羊掛角、與道暗合的空靈,那么這個劍的劍意便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森寒,僅僅是多看了一眼,就能讓人寒毛倒豎。
僅僅只是看著這個字,林浩宇就覺得渾身冰涼,兩眼生疼,也難怪這間丹房大門敞開也沒有人敢進來。
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蛇麟劍,林浩宇大步向著這間丹房走去,這間丹房中定然有大的機緣,但相應的也會有很大的危險,若是心性不入這間屋子原主人的法眼,能完整的從屋子里面出去就算是大幸了。
想到當日在那座山洞之中看到的幻想中,自己的那位先生最后猛然爆發出的氣勢,林浩宇就知道那套劍法學到高深處也可以轉向肅殺的方向,林浩宇心中猜測著,這兩種劍意是否能夠凝合為一,讓自己提前凝聚殺劍?
一步踏入這丹房之中,一股森然的殺氣便將林浩宇團團圍繞,舉目四顧,他來到的不是丹房,而是一處劍冢,無數造型各異的寶劍將自己的劍刃埋在土地中,即便這樣,劍冢中仍舊時不時傳出長劍的錚鳴。
這個地方并不是實景,但也不全然是幻影,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丹房主人的心象與體悟交織而產生的一處風景,林浩宇現在所見到的這個地方,就是當年丹房主人的心景。
他的腳下是一條路,一條通往劍冢深處的路,極目望去,那里豎著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繁復的花紋,一柄劍被數道鐵鏈鎖著,插在石碑之上,這是一種極其高明的陣法,這把劍本身被石碑所控,卻又不得不作為整個石碑構筑的大陣的核心,若是沒有外力干擾,僅憑一把劍自有的靈氣,是永遠也無法掙脫束縛的。
林浩宇見到這把劍,心神就被其所攝,隨后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持劍之人的幻影!
這個人影先是舞動著,就好像是在跳著優美的舞蹈一般,但在這舞蹈之中,一股股的殺伐之氣從中涌出,甚至連林浩宇自身的戰意也都被這把劍、這個人所調動了起來!
漸漸的,林浩宇發現,這人的殺氣和戰意都對在了自己的身上,終于,對方朝著林浩宇一劍刺來!
林浩宇再也按捺不住,他揮舞著蛇麟劍,就沖了上去,和對方戰在了一起!
此刻的林浩宇,腦子渾渾噩噩,手下的劍法自然而然的使出,但林浩宇都不知自己用的是哪路劍招,他只是與人影拼斗在了一起,兩者之間不斷的撞擊和嗡鳴。
“還不速速醒來?!”
正當此時,玉佩的聲音如同黃呂大鐘一般,猛地在林浩宇耳邊炸開,林浩宇回過神來,卻恍然發現那個黑影竟然不在,也不知究竟是幻影,還是那個黑影已經消失。
就在這時,兩旁的劍冢之中異變突起,隨著一聲聲充滿殺意的錚鳴,無數把長劍從劍冢之中脫出,帶著漫天的劍光向著林浩宇沖殺了過來!
這些劍光乃是由劍意凝結的,若是被這些劍同時刺中,林浩宇就是有逆天的本事,恐怕也只能飲恨當場。
“速速攻擊劍碑!”
林浩宇被玉佩喚醒,本來還有些渾渾噩噩,但見到此情此景,他早已經清醒了過來。
“喝!”
危急時刻,林浩宇爆喝一聲,“長虹貫日訣”猛然發動,目標鎖定路盡頭的石碑,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虹,奇快無比地撲了過去。
就算林浩宇應變再及時,也沒有躲過所有的劍氣,兩道劍氣從他的大腿上穿過,險些將右腿整個切下來,大片的鮮血灑落,但林浩宇連眉毛都沒有皺上一下,一股真炁掃過,將傷口上遺留的劍氣清空,順便封住穴道,讓血液不再滴落。
就在蛇麟劍接觸石碑的一瞬間,一聲爆鳴響起,周圍的那些劍光紛紛消散,林浩宇也被一股磅礴的反震之力震得口吐鮮血。
“嘶,真是好險,”玉佩也好像松了口氣,“你手上的劍法暗合天道,在剛剛引動了整個空間的天地元炁,和這里留下的傳承頗為類似,因此產生了共鳴,真是好險。”
林浩宇也是擦了擦冷汗,接著看向了石碑上的那柄長劍,這柄劍看過去簡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卻也不知為何,這把劍的劍身上有一種讓人感難以言喻的威壓,他不由得又問玉佩:“我現在應該怎么做?”
玉佩噴出一捧清輝,在石碑的外沿小心翼翼地游走一番,而后笑道:“隨心,隨緣。”
這個回答沒頭沒腦,一點也沒有了他平時貧嘴的風范,但林浩宇聽了卻是恍然大悟,他雙掌連翻,在鎖住長劍的鎖鏈上連連拍打,一股股金色的真炁灌入石碑中,那些鎖鏈轟然而斷!
當第一根鎖鏈被拍斷時,石碑上的長劍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錚鳴,而后如同海中波濤一般逐漸響亮,一股澎湃的劍氣在石碑上激蕩不休,一波強勝一波。
巨大的反震之力從石碑上傳來,林浩宇深吸了一口氣,并不后退半步,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但他也僅僅是拍斷三根鎖鏈便體力耗盡,隨即被一股強橫的劍氣震退,一股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流出,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盤膝坐下,吞下一粒療傷的丹藥,開始運炁療傷,他不知道石碑上的長劍還有多久才能沖破封印,但他知道自己的機緣就在那一個剎那,到時候若是沒有足夠的體力,即便是玉佩補充的真炁數量再大也沒有絲毫的用處。
“嘩啦……嘩啦……砰!”
這樣的聲音在反復回響著,并不是因為劍冢之中的回音,而是因為石碑上的鎖鏈不斷被崩斷,鎖定九宮方位的九條鐵索轉眼間只剩下三條,而且按照這個速度,不用半刻鐘就會盡數斬斷。
林浩宇站起身,凝視著石碑上的長劍,蓄勢待發,就在這時,玉佩中猛然涌出一股更為強大的真炁,引導著他的真炁循著一個新的路徑運行。
玉佩的聲音有些疲憊:“好容易整理出一門真正的修道法訣,雖說只是入門級的,也比你原有的煉炁法門強上不少,好好體會吧。”
林浩宇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感應著體內的運功路線,雖說真炁還是那些真炁,境界上也沒有任何的突破,但他發現自己現在對于外界天地元炁的感應也驟然增強了不少,僅僅只是運行了片刻,林浩宇就愕然發現,原本需要數個時辰才能夠恢復的真炁,這一次竟然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已經完全恢復了!
就在這時,石碑上的長劍再次掙脫了一條鎖鏈,而后澎湃的劍氣再無遮擋,洶涌地向四周拍去,站在最初劍氣攻擊范圍外的林浩宇首當其沖,只感覺一面有劍氣構成的墻向著自己狠狠地砸了下來!
即便面對的壓力足以將自己拍成粉碎,但林浩宇知道自己不能退卻,他手挽靈訣,六甲護身咒在心底急速流過,心口處的心燈火焰輕輕跳了一下,一層璀璨的金光便將林浩宇籠罩其中。
如果說涌來的劍氣如同海浪一般,林浩宇就是海浪之中的一塊礁石,任憑浪打卻不動分毫,只不過為了維持這一法術的存在,林浩宇體內的真炁猶如決堤一般向外涌去,一陣疲憊禁不住涌上心頭。
“嘎嘣……嗆哴!”
一聲脆響傳來,剩余的兩道鎖鏈幾乎在同時崩斷,劍氣愈發的澎湃了,那柄長劍掙扎著就要從石碑上掙脫出來,卻被石碑上的法陣牽扯,只能不停地震動。
林浩宇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那柄長劍,猛然間發出一聲怒吼,整個人頂著劍氣一往無前地迎了上去,好在此刻長劍依舊被固定住,劍氣中少了那股鋒銳之氣,否則即便有六甲神咒護身,林浩宇也會被割得遍體鱗傷!
每向前走一步,林浩宇都要用盡全身的氣力,他的每一步落下,都會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若非如此,他甚至不敢使用長虹貫日向前猛沖,因為只要雙腳離地,他就會被劍氣生生吹飛。
足足過了一刻鐘,林浩宇才再次來到石碑前,他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扣住石碑,才讓自己沒有被更加猛烈的劍氣拍飛出去,而后他猛然向上躍去,直接抓住劍柄,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
一股難擋的鋒銳從劍柄上傳來,他體內的經脈瞬間變得千瘡百孔,即便真炁急速流轉,也無法完全抹平這股劍氣造成的傷害,只是這種痛楚與修行雙脈秘典時的那種疼痛還是差了些火候,林浩宇硬是生生忍住,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林浩宇的雙目瞇成了一條縫隙,一股鋒銳從他的眼中透出,他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劍柄,猛然向上一提,只聽一聲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炸響在他的耳邊響起,腳下的石碑已轟然炸裂,那柄長劍已經完全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