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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神虛初現結緣度?稚子難明父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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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之中,林浩宇跪在臥虎莊北門外,沉默不語面色木然;而將他送出的兩名林家子弟則站在莊門外,冷冷地看著他,手握著刀柄,似乎只要林浩宇敢于踏前一步便斬殺當場。

  天光漸漸放亮,林浩宇用力地向著臥虎莊宗祠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然后不管自己已然流血的額頭,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著建寧府方向走去。

  城墻上,林家的幾位老人看著林浩宇的背影,滿臉的唏噓,林偉昌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惋惜、也有些釋然:“這樣放他離開,也算是對得起老二了吧?究竟是福是禍,連承照都無法卜算出來,由得天命吧。”

  “可是那殘簡中明明有‘燈滅臥虎興,燈燃乾坤清;燈離神龍變,燈隱大道生’,讓浩宇離開難道不是臥虎莊的機緣么?”

  “臥虎不一定是說的臥虎莊,更不一定說的我們林家,神龍變也不一定就非要是林家子弟,我等凡修,怎敢妄自揣測天意。只是不得不如此行事啊。”

  “那何不讓承照帶走油燈?浩宇步入江湖無依無靠,萬一二房絕后,那……”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眾人都知道其中的關礙,將林浩宇留在這里,他在臥虎莊的眾人眼中,便就是一個廢物、一個罪人,林浩宇若是生活在這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

  現在放他離開,反而是對他的一種保護。林偉山給他的錢財,足以讓他在外面成為一方小富;至于那盞油燈,如果真的應驗了殘簡上那只言片語,幫他打通經脈,便讓他修煉又有何不可?林家的白虎神訣,雖然比不了修真界的極品法訣,但放在凡俗之中也是一門絕學!真若修煉有成,說不定還能在外給臥虎莊留下一份香火。

  另一邊,一身儒袍的林浩宇行走在山路中,哪怕只是清晨,也令他汗流浹背,兩日多來的水米不進、不眠不休,加上自身的體質虛弱,他的身體已然達到極限。

  因為走得人多的緣故,這條路倒是平坦,沒什么荊棘樹干攔路,但這地方距離官道也實在是遠了些,那路況不說慘不忍睹,也實在無法讓他放心地邁開步子,偶爾出現的碎石、樹根等雜物,哪怕他一個不留神都會讓他摔一跤。

  好在這里仍舊處于臥虎莊的勢力范圍,所有的大型野獸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凈;否則,只要出現一頭狼,就能讓現在的林浩宇尸骨全無,以他現在的狀態,連激發林偉義留給他的保命招數都難!

  遠處,一陣潺潺的水聲從遠處傳來,令林浩宇瞬間精神一震,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向著流水方向走去。只是這速度一快,就會不由自主地分神,精力不集中之下,他一連趔趄數次,要不是伸手扶住一棵大樹,必然摔倒在地。

  趴在水邊,大口地喝了水,林浩宇靠在樹蔭下狠狠地喘著氣。只要再堅持一下,上了官道,他就能找個茶棚之類的地方補充一下體能。就在這時,一只野兔蹦蹦噠噠地從面前經過,他不由得腹中一陣雷鳴。

  林家對于這被逐出家門者,也不會趕盡殺絕,除非是犯下了天理不容的錯誤,否則林家施舍一番,卻還是可以活下去的。但林浩宇心中主意已定,又豈會厚顏無恥的跑回林家去?

  伸手抓住一塊不大的石頭,他用力向那只野兔擲去。那野兔如有所覺,猛然向前一竄便躲了過去。然后加速向密林里面沖去,林浩宇有些無奈地退坐回去,自嘲地說道:“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他的一聲嘆息還未落定,就看見一個穿著青布道袍的老道從不遠處的樹叢中走了出來,看著這個老道,林浩宇的眉頭就不由得挑了挑。

  只見這老道,須發皆白,看不出多大的年齡,一身道袍破破爛爛,連前襟畫的那個太極圖都顯得臟亂不堪;但那頜下的三縷長髯打理的根根透風,隨風飄舞之下,端的是道骨仙風。

  這個年月,修真界道門顯赫,凡俗之間卻是佛顯道隱,江南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寺指的就是佛寺;而道觀,往往都修在深山之中,無人問津之處。

  相應的,俗世行走的道士絕對不多,同時,修仙得道的大多又是道家神通,故此顯得神秘了些。很多時候只要出來一個真正的道士,那必然是驚天動地的人物,面前這個老道,和說書的話本里描繪的世外高人,實在是太像了。

  這老道看了看林浩宇,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然后解下腰間的葫蘆打了一葫蘆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開口說道:“貧道神虛子見過小友,這位小友,你周身清氣繚繞,卻有一絲紅線自額頭垂下,應該是富家子弟,因犯了大錯被罰出門戶的吧?”

  林浩宇悚然而驚,看著老道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老道悠然開口道:“小友的面相、根骨,應該是修道的好苗子,卻因為幼時遭逢大變失了資質罷?我這里有些法子,不知小友愿不愿聽?”

  林浩宇打了一個激靈,也顧不得地上碎石,連滾帶爬地沖到道士腳邊,跪地磕頭不止:“道長所言不差,真乃神算!神算!還望道長慈悲,廣開方便之門,度弟子入道罷!”

  那老道微微一笑,伸手將林浩宇扶起,卻是輕輕拍了拍林浩宇的肩膀,轉身就走。

  隨著老道士的幾掌,一股磅礴的內力涌入林浩宇的體內,將他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林浩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又是哀求這道人接引自己入道。

  但這老道士卻是搖搖頭:“這修煉之法卻是玄之又玄,非有緣人輕易不可得啊!”

  聽到這句話,林浩宇頓時便急了,自己這離開臥虎莊,好不容易遇到這老道士,卻是知道這是緣分;那說書先生可是說過的,這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自己現在若是放棄了,那實在是難受。

  看著林浩宇這一臉心急的模樣,老道士又和聲說道:“小友莫急,這所謂天道最慈,你既然與貧道相遇這荒山野嶺,便是與貧道有緣,貧道又怎能棄小友于不顧?只是,這個法子嘛……”

  “還請道長指點!”柳暗花明又一村,聽到對方這么說,林浩宇頓時便眼前一亮。

  “嗯……”這老道士思索了一陣,忽然便錘了錘手心,“有了!”

  說著,他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堆五顏六色的小本子,上面都勾勒著太極圖,寫著幾個蠅頭小篆——中土修道士聯盟:修仙許可證,他慢慢打開,問道:“敢問小友姓甚名誰,籍貫何處?。”

  林浩宇自幼沒有修煉的天賦,所以這書是必讀的,只一眼就認出這幾個字,他有些疑惑:“小子姓林名浩宇,不知這是……”

  “這是我中土的道門善信的修仙許可證,大約就類似官府引發的路引、鹽引一般,持著它,你便能受到這中土大多道觀的禮遇,才有了修仙入門的資格啊,想要么?”老道士說道。

  “啊!竟然是這么貴重的東西?!有了這東西就可以修仙了么?”林浩宇驚道。

  “當然,如假包換,假一賠十!!!今天道爺心情好,顏色隨便挑!!”

  “哇,謝謝道長,我要,我看看,我要這本。”

  林浩宇雖然對這么多證件毫無認知,打小見識多,知道手感越舒服的材料,看起來可能不顯眼,實際上卻是好貨,五顏六色的棉布手感,遠遠比不了素色的絲綢,他從中拿起黑色的一本,邊角雖有點破,質感卻格外舒服。

  那老道心中一緊:“難不成?莫非?出現了?我的失魂落魄之旅要開始了么?”

  面色上卻顯現不出來任何異常:“你真要這一本么?這個是二手的唉,貧道給你換本新的,你看這本藍色的不錯,你的道緣哦;要不還有金色的,土豪金華麗麗的……”

  林浩宇卻未聽出異常:“老仙長莫要多慮,小子要這本就好了,看著順眼。”

  “你確定要?”

  “確定。”

  “你真的要?”

  “真的。”

  “好吧。”

  老道士越勸說,林浩宇越覺得自己選擇正確,生怕老道士再收回去換其他的。

  老道士只得無奈搖搖頭,在這本修仙許可證上填上了林浩宇的名字,說道:“你現在雖說有了這證明,卻也沒有歷練,雖說是那人的徒弟,也要該經歷的經歷一把,否則,那人不會認可你的。”

  聽到老道士這句話,林浩宇便迷糊了。

  “什么那人的徒弟,這個不是修仙許可證么?”

  “啊,沒什么,貧道看你面善,感慨一下而已。還有句話記住,無財不養道,財侶法地,缺一不可,切記切記啊。”

  在臥虎莊的時候,林浩宇也見過一些貴胄被和尚道士禮遇,據說這些人都是給道觀、寺廟捐了不少香油錢的大款,聽得無財不養道也略略頷首。

  這時候,老道士又說:“你持著這個,到建寧府西邊百里的青霞峪青霞觀,只要有足夠的誠意便可窺得道門一二。”

  “建寧府青霞觀!”聽到這兩個名字,原本還心存懷疑的林浩宇,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這建寧府乃是南唐首府,這青霞峪青霞觀是有著千年歷史的古觀,據說千年前還有真人出世!雖然現今之時青霞觀已經沒有千年前那么有名氣,但卻也曾經是林浩宇之前離家出走的目標之一。

  若這道士說的是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廟,林浩宇或許還會有所顧忌,但這是有真法傳承的青霞觀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先和青霞觀打好關系,然后請仙長出手,我就有救了!”

  林浩宇心中激動無比,他雙手托起自己的那些盤纏連聲說道:“道長慈悲,小子無以為報,還請道長收下這些許俗物。”

  那老道聞言,哈哈大笑,伸手一招,一貫大錢隔空飛去,而后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貧道之貧,乃道行微末之貧,非浮財之貧。些許俗物,對我等出家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貧道只收這一貫的工本費,記住哦,一貫的工本費,不是九九八,也不是八八九,僅僅一貫哦,其余的小友速速收起罷!”

  說罷,這道士飄然而去,那姿態卻是說不出的瀟灑與灑脫。

  而在原地,只留下林浩宇長跪不起,淚流滿面;半晌,他收起隨身的包裹,仔細地將那修仙許可證揣好,就如同收起整個世界、然后,他一掃方才的頹廢,大踏步向著建寧府方向奔去。

  在林浩宇看不到的地方,神虛子看著自己漸漸透明的身軀:“我的親祖師爺唉,任務完成,又要自爆了!我為什么要說又呢?”

  “有了油燈,又有了高人指路,我今后的日子,還能不好過么?林家,我會回去的,我會以修道者、世外高人的身份回歸,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林浩宇的前程!”林浩宇攥著拳頭,默默地想著。

  正想著,遠處空中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煙花。

  “看來都知道小爺要走運了,煙花這么炫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猛然給了自己一下:“父親現在正在閉關,怕是沒辦法知道這等事情了。等到了建寧府,一定要想辦法給母親送信,讓他們也跟著高興些!”

  想到這里,他似乎是更加歡快了,連步伐都加快了幾分。不到午時,便已經上了官道。看著道上來往的馬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加緊速度去尋找茶棚。一是為了尋找些干糧果腹,二是看看有沒有可能搭順風車,快些到建寧府。

  林家,宗祠。

  林承博和林王氏二人神色木然地站在堂下,看著林家掌事的四位偉字輩老人。林承博面色灰暗,聲音發苦:“四位叔伯,承博,想要一個解釋。”

  林偉山輕輕地嘆了口氣,指了指身后原本放油燈的地方,又指了指祠堂四周突然多出來的十數盞油燈:“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兒孫自有兒孫福,承博,不要想太多了,容他去吧。至于其他的,我實在不方便說。”

  林王氏神色冰冷地看著四位老人,聲音如同帶上了冰碴:“驅逐出林家也就算了,可為什么要將他逐出臥虎莊!別忘了,臥虎莊還不是你們林家一家獨大的地方!浩宇再不爭氣,他身上也有我王氏血脈!最起碼讓我夫妻見我兒一面,你們想讓二房絕后了才甘心吧?!”

  林偉志搖搖頭,指了指屋外院中的那塊石碑:“林王氏,休要胡言亂語!家法第十七條,你去仔細讀讀罷!”

  林王氏不回他話,卻是轉向林承博,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林王氏請夫君賜下一封休書,自回娘家去罷!還望夫君看在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答應妾身,免了妾身睹物思人之苦。”

  林承博原本就灰白的面色逐漸發黑,急火攻心之下,一縷黑血已然順著嘴角流下。林偉山飄身而近,一掌打在他的天靈蓋上,幫他穩住內息,同時柔聲對林王氏說道:“何苦來哉,族內自有決議,況且,此事卻也是應你們王家的要求。”

  聽得這句話,林王氏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樣,跌坐了下來,兩行淚水便流了出來。

  少頃,林承博調順了內息,面色悲苦地拜伏于地,他剛想說話,就聽林偉昌說道:“事已至此,你便去老爺子們潛修的地方閉關罷了。林王氏,你的去留,我們不再干涉,散了吧。”

  “唉,這可如何是好,他們夫妻這么一鬧,未免顯得我們這些老家伙太小氣了,只是想不到,竟然會是浩宇。”等林承博離開之后,這林偉山卻是忽然發出了感慨。

  “照兒在聽聞之后,也是大吃一驚,囑咐我等見機行事,切莫顧慮太多。”

  “是啊,承博也不想想我們為什么將油燈給……”

  “此事莫要再提。”林偉昌揮了揮手,不許眾人再討論這事,“這古燈已經幫我們林家鎮壓了近千年的氣運,這也是命中注定。浩宇有幸,也是臥虎莊有幸,浩宇有難,說不定就是臥虎莊的難;我等林家子孫,莫可墮了祖輩銳氣,任他閑言碎語,老夫一力承擔便是。”

  “……”林偉山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林承博離開的方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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