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在這之中,“他鄉遇故知”能夠排在第二位,但現在面對面的兩個故知卻是心情復雜。
對面的那位正是李立權,當年教導林浩宇魔教基礎技擊之術蝕心掌的那位,杜傲天的鐵桿下屬,也算得上林浩宇啟蒙的老師了。
“從圣子那里得到消息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畢竟那種事情可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想不到你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李立權抖了抖手中槍,嘆息一聲。
林浩宇看了看形容大變的李立權,龍潛劍斜指地面,同樣發出一聲嘆息:“路,總是人走的,能夠被路決定的人,那只不過是一具傀儡罷了。”
“我們與你終究不同,畢竟我們的經歷相差太多。”李立權手中長槍一抖,直接扎在了地面上,“缺少了真魔的指引,我們終將一事無成。”
“大道三千,人道為天道,但天道卻終究不是人道。”林浩宇收了龍潛劍,聲音里有說不出的惆悵。
六名魔教弟子和兩名正道修士聽著兩人的話,都有些迷茫,兩人的話里能夠透露出一些信息,但終究有限,就好像兩個和尚在打機鋒一樣,只是兩人話語十分古怪,濟慈禪師這個真正的和尚也沒有分辨出到底有什么含義。
作為杜傲天在北燕潛伏時期便跟在身邊的老人,李立權對林浩宇的態度與杜傲天本人還是極為相似的,他并沒有將林浩宇皈依正道門下視為一種背叛,只是感到痛心而已,因此,即便是在這種不死不休的局面下,他依舊沒有拆穿林浩宇的身份。
他要的并不是魚死網破,如果在接下來的戰斗中,自己一方獲得了勝利,林浩宇自然不會獨活;若是自己一方失敗了,不拆穿林浩宇的身份,會對他以后在正道之中的發展有不小的好處,也算是盡了情誼。
活動了一番筋骨,一陣霹靂啪啦的響聲從李立權的身上傳出,他整個人如同吹氣球一般,瞬間膨脹了三分:“你我二人一別多年,不知道現在的你又有何進境?”
林浩宇灑然一笑,雙腿微分,擺了一個太極的起手式,剛想說話,就被后面的江宇攔住,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凝重:“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交給我吧。”
“這是我的戰斗。”林浩宇一字一頓地說道,一時間竟有威嚴從他的身上涌出,隨后他的語氣轉為柔和,“這涉及到當年的一段故事,與我私人有關,若是破不開這段心魔,恐怕以后都難有寸進。”
江宇聞言,也只能點頭退后:“我來為你掠陣。”
林浩宇轉向李立權,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所謂的進境,也不過是給外人看的罷了,真正的實力,還是要交手一番才能知道的,請!”
“請!”李立權神色一肅,猛然間踏步向前,劈空便是一掌,雖然沒有真炁外露,但一時間似乎整個空間都被著一掌的掌勢所籠罩,就連天色都為之黯淡了一下,被這一掌鎖定的林浩宇甚至有了避無可避之感!
林浩宇神色肅然,當年碧秀能夠挑出李立權為自己講解《蝕心掌》,自然是因為李立權在戰斗上自成一派,當年他雙脈秘典未曾廢去之時,也不過是仗著爆發力在短時間內與李立權拼了一個不相上下罷了,如今雙脈秘典早已不再,自己的實力雖然未曾受到太大的影響,但和李立權之間卻依舊存在著一個大境界的差距。
修道的境界差異,越往上越大,一個入道期修士或許可以輕易干掉一個筑基期的修士,并不意味著破障期的林浩宇可以仗著自身的修為干掉化液期的李立權,兩者之間差的是真炁的形態,更多的是對“道”的理解。
林浩宇體內的真炁流轉,以金生水,雙掌劃動之間隱隱有濤聲轟鳴,他向左側踏出一步,而后雙掌中演化出的那一團清氣向著李立權的右掌輕輕推出。
就如同一面鏡子被一拳打碎一般,李立權這一掌營造出的氣勢被林浩宇直接打碎,那看似無堅不摧的一掌實質上卻是一個虛招,在與林浩宇那團清氣接觸的瞬間并未繼續向下斬去,而是猛然間變掌為拳,向著林浩宇站立的地方再度砸下。
“你和他對上,有幾成的勝算?”濟慈禪師輕聲問道,枯瘦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愁容。
江宇看了看場中的李立權,每一個動作都是霸氣異常,整片空間似乎都在隨著他的動作而發生著變化,從凝滯轉為活潑也不過數招之間罷了,不由得嘆了口氣:“不過三成機會,如此實力,已經有了凝練自己內天地雛形的根基了,所差的不過是一個晉升的契機罷了,道士我想要凝液成丹,還差了不少的火候呢。”
還有一句話江宇沒有說明白,那就是魔教之人一向更注重實戰的磨練,對于這種戰斗,魔教之人比起正道弟子更有優勢,因此濟慈禪師臉上悲苦的神色越發的明顯了:“若是貧僧出手,也是只有三成的勝算,本以為你會高出些許,這也就是說,林道友是必敗了?”
江宇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林道友可是出自一個不好惹的隱世門派啊……”
二人說話間,場中的形勢已然發生了變化,李立權的攻勢從勢大力沉變成了以快破巧,他的身形圍著林浩宇急速轉動,每一次呼吸間都能劈出三五掌,一絲絲黑色在他的掌鋒上凝結,那是他外天地即將成型時的外顯,擁有者吞噬對方真炁乃至生命力的功效,每一次攻擊,林浩宇身上的真炁都會被奪走不多的一點。
這一點雖然不多,以林浩宇現在的境界也不過是呼吸間就能恢復數十倍,但此消彼長之下,很有可能就被李立權占據了絕對的上風,要知道李立權無論是在戰斗經驗上還是在境界上,都遠不是林浩宇可以比擬的。
抓住一個破綻,林浩宇的招式猛然一變,庚金之炁不再轉化為壬水之炁,而是直接使用出來,直接切入李立權的懷中,一肘、一拳、一指直接砸在了李立權胸口的三處大穴之上,而后在李立權反應過來之前跳出圈外,再度擺出一個太極的起手式:“若是你的攻擊僅僅止步于此,你是不可能奈何我的。”
李立權的臉色一陣潮紅,雖然肉身的強度早非昔日可比,而在方才林浩宇攻擊的時候他已經倉促調集真炁護住胸口,激發了一枚護心鏡,但林浩宇的攻擊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他或多或少還是受了些輕傷。
“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的你果然不是當年的你了。”李立權平復了一下血氣,笑了笑,“那么,我總也不能被你看清了不是?看招!”
說到“看招”二字,他的話語陡轉凌厲,一股殺氣從他的身上迸發而出,如同一座山一般向著林浩宇壓了過去,雙拳并作一起,隨著殺氣向著林浩宇狠狠砸去,一時間,林浩宇目之所見皆是一片漆黑,只有李立權的雙拳如同皓月一般閃耀奪目!
殺氣、殺意、殺心,三者合一,配合著李立權的內天地境界,已經完全可以做到封鎖一片虛空了,這一擊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已經涉及到了真炁、殺意、境界和空間等等方面,想要破開這一擊營造出的氛圍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直接用蠻力砸開李立權的一擊,而是用高深的境界直接扭轉虛空。
站在一旁觀看的江宇劍眉一豎,右手白幡一抖,就要出手救護,在此時什么江湖道義、決斗規矩都是屁,如果林浩宇真的戰死在此,他們兩個必然也無法在魔教接下來的攻擊里稍作抵抗。
可就在這時,站在那一片漆黑之中的林浩宇突然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來得好!”這一聲大笑,讓江宇手中的白幡緩了一緩,有些吃驚地看向那里,在他的感應之中,那里的天地元炁變得極端不穩定,這是有人突破境界引發的!
而后,只見一片濃郁的金光從那團漆黑之中爆發開來,直接沖破了黑暗,林浩宇從那團黑暗之中脫身而出,雖然面色蒼白,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然有了質的變化,一團團流水般的庚金之炁在他的身周籠罩著,就像一身金色的鎧甲。
庚金之炁緩緩收回體內,林浩宇的臉色不再蒼白,一股股天地元炁如同百川入海一般被林浩宇吸收,在他的丹田內化成液體一般的庚金之炁,也在治療著他體內的傷勢,他面含微笑地看向李立權:“又要謝謝你了,若不是你的那一擊,我也沒這么快看破這一步,太過拘泥于五行陰陽的變化消長,原來也是落入了下乘啊。”
李立權面色變得嚴肅異常,插在一旁的長槍飛入手中,一道黑色從槍尾燃起,迅速燒過整個槍身,最后在槍尖處熄滅,整把長槍變得幽暗而深邃,他長嘆一聲,里面有欣慰,也有無奈:“看來,今日你我真的要分一個生死了,我手下的這幫廢柴可經不起現在的你幾次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