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宇抬起頭,便看到那道從思親殿殿頂激發,直射天空,隨后籠罩了整個思親殿的巨大光柱。
見此情形,林浩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猛然間,一股巨大的元炁波動從空中傳來,林浩宇抬頭望去,就看見光柱緩緩消散,而二十八個散發著奇異光芒的巨大球體出現在了玄天觀的上空,將整個道觀籠罩其中。
就在這道禁制激發的瞬間,杜傲天也已經發現事有不妙,當即爆退而去,任何一個道門的陣法都不能小覷,而這種借助天地之勢所造的陣法,更是恐怖非常,在這種時候,哪怕是杜傲天,也只能趁著還未完全發動迅速脫離戰斗,否則只會身陷其中,被陣法擊殺,或是被操縱陣法者趁機擊殺。
頑石居士看著退出去的杜傲天,臉上浮現出贊賞的神色:“這小魔頭倒也識趣,行事謹慎而不失頭腦,我平日所見的那些魔教蠢貨都是急功近利,便是貪生怕死,也難怪你能和這種人成為朋友。”
林浩宇也嘆息了一聲:“我在魔教的行事,也都是當年不自覺模仿這位而來,不知不覺之中,就產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吧。”
頑石居士看了看他,問道:“為什么要模仿別人?即便天道有常,指的也是天道的規則而非人的理解;至于魔道無常,就更是完全摒棄了天道,用人制定的規矩去規范人的行為,實際上要做的卻是讓人能夠更好地走出自己的道路。”
“因為我想保命,我想變強。”林浩宇輕輕地說道,在頑石居士不解的目光中詳細地解釋道,“在我加入魔教之初,也只是個從道觀中出走、險些加入真神宗、最后還被破障期和尚追殺的普通人,若非我的爺爺在他去世之前將他的真炁一股腦灌頂給我,讓我有了自保的實力,恐怕就算拿著那張所謂的修仙許可證,也無法走入玄天觀的大門,甚至得不到杜傲天的拯救。”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當然,也正是因為杜傲天的拯救,我才得以活下來,并且在世俗權貴云集的北燕都城活的風生水起,可是我不打算一輩子依靠杜傲天的庇護,因為我知道只有自己的實力,才能真正的走上巔峰,所以我做了許多的荒唐事,包括刻意地模仿杜傲天,讓他覺得我可堪造就,這樣的話,我就能拿到自己夢寐以求的修真功法,擁有改善自己資質的實力……”
林浩宇緩緩地訴說著自己的經歷,語氣平靜,也聽不出是喜是悲,只是他的眼睛里卻充滿了復雜的神色,有不舍,也有解脫。
頑石居士嘆了口氣,將右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世間百態,總要有個經歷,才有資格說自己走出了凡塵。”
深吸了一口氣,林浩宇點點頭,看著頭頂的二十八顆光源,問道:“這個法陣……”
“此陣名為二十八宿周天陣,算得上一座頂級的大陣,能夠引動方圓千里之內的天地元炁,一旦有人激發此陣,身陷其中,就會被龐大的天地元炁直接碾壓成粉碎。”頑石居士笑了笑,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能夠成為玄天觀的護山大陣,絕對不會是什么下三濫的貨色,當然,它最大的功效實際上不是防御和攻擊,畢竟在凡間界這種地方,能夠和觀主比肩的也挑不出幾個人來。”
“那……”林浩宇問道。
“示警。”頑石居士回答道,在林浩宇略顯迷茫的眼神中,他繼續解釋道,“某個和我算得上同源的蠢物和你說過,人間界的部分分為凡間五域和修真界吧?我們所處的玄天觀,就是溝通凡間五域和修真界的一處節點。”
“節點?不是每一個排的上號的大門派,都會有自己溝通修真界據點,比如凡間界的白馬寺、天誅峰……”林浩宇皺了皺眉,問道。
頑石居士搖搖頭,笑道:“據點和節點是不一樣的,據點只是維持自身門派與凡間五域的聯系,一次最多派出幾個內門弟子出現在凡間五域歷練一番,或者是某個人外出收徒的門戶,想要大規模進出簡直就是笑話。”
“而節點,就是維系兩界之間溝通的關鍵之處,所有門派的據點實際上都是以節點為依托,通過秘法打開的,一旦節點遭到損毀,據點的溝通能力也就不復存在了,方才魔教的人正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摧毀了所有節點,這才能夠放心大膽地攻到這里,甚至將天誅峰整個挪移到凡間界。”
林浩宇點點頭,又有些疑惑:“可修真界和凡間界的節點,不可能只有這一處吧?”
頑石居士看了看天上的二十八顆光源,回答道:“當然不止這一處,除了玄天觀之外,儒教、佛教、魔教各有一處,不過魔教的那一處,現在已經徹底廢棄了吧?天誅峰自帶的天罰之力,可不是一處沒有秘法特殊加固的節點能夠承受的。”
說到這里,頑石居士不由得露出一臉的苦笑:“魔教的那幫瘋子,在凡間五域占據了絕對的力量優勢之后,肯定會下令橫掃整個凡間五域的,再配合上西域的真神宗,他們只需要將孱弱的南域和東域解決掉,然后集合所有的力量干掉北邊萬靈教的瘋子們就好了,這對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
“南域和東域雖然相對弱小,但其中強者也是眾多,但難道集合兩域之力,還攔不住魔教和真神宗的攻擊?”林浩宇的臉上終于有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中的強者,都被逼著進入了凡間的絕地進行潛修,中域正道那幫真正的老不死們,可是不會眼看著自己的后輩被人威脅到生存。”頑石居士撇了撇嘴,似無奈,似嘲諷,“就算他們沒有進入沉睡,他們那些從中域偷學的不完整、甚至改了個爛七八糟的道統,也不足以和傳承完整的魔教相抗衡。”
想了想南域眾人在盧新明府邸之中拙劣的表現,和那些邪氣森森的法術,林浩宇瞬間同意了頑石居士的判斷,那些凝丹期修士的法術,連自己這種小角色都不看在眼里了,又何況是魔教的那些前輩?
頑石居士嘆了口氣,拿出幾塊石頭在地上擺出一個奇怪的形狀,而后掐動手指開始計算了起來,過了良久,這才嘆了口氣:“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魔教的那些瘋子們不會做得太過火,將他們的極端理念拿出來對付那些凡間百姓。”
魔教和真神宗最初的教義都是非常極端,只信真神真魔,他們現在看似比較溫和,只是為了方便緩解正道的壓力而已。
聽到頑石居士的話,林浩宇突然打了一個哆嗦,驚恐的神色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眼前下意識地浮現出一片的火光,火光之后,是一片的殘垣斷壁、一片的尸山血海。
頑石居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的思緒從那片恐怖的畫面中拉扯出來:“沒有人能夠否認魔教從教義中帶來的毀滅性,但我們總要面對,不是么?”
林浩宇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思緒飄飛,猛然間想到一件事:“杜傲天并不是那種理念的奉行者,他的到來……是不是意味著魔教內部還沒有讓原教旨主義占據絕對的上風?!”
頑石居士搖搖頭,苦笑一聲:“魔教的上層,可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分裂啊,魔教后續的攻勢……”
他沒有說下去,而是轉首望向藏經閣方向,一時間神情很是蕭索:“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幾位趕快來援,盡快修復這一處節點,否則的話,魔教的這些人就真的沒有人能夠制止了。”
林浩宇默然,長嘆了一聲,循著頑石居士的目光向外望去,很突兀地問道:“這一切,都是我帶來的么?”
“別想太多,無論如何,只要魔教要控制凡間五域,就必須將凡俗中的各個節點全部掌控在手中,避免修真界對他們的修復。”頑石居士安慰道,“你最多算是一個借口罷了。”
林浩宇沒有回話,而是將右手輕輕地放在了心臟的位置,在那里,心燈的火焰輕微地跳動了一下,一個奇怪的想法涌現在他的腦海中:“我真的……只是一個借口么?”
沒有容他多想,一股令他戰栗的元氣波動從藏經閣方向傳來,他極目望去,就見李青煙的身后再度張開了兩對羽翼,澎湃的神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手中的十字重劍燃起一片實質化的光焰,即使隔了這么遠,林浩宇依舊可以感受到難言的熾熱!
院墻外,配合無爭道人撒豆成兵防御魔教、真神宗屬下的老道已然滿頭大汗,相術雖然威力無窮,但他的境界著實有限,再加上并不算高明的內丹術導致的真炁有限,此刻已經快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配之以頑石居士一聲如釋重負的長嘆:“阿彌陀佛,老衲來遲,還請無爭觀主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