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不是個普通的姑娘。
這一點,生她的那個娘,從閨女還在肚子里的時候,就有了最直接和最清晰的認識。
尤其是最后幾個月,葉村長因為受她影響,變得異常能吃和能睡。飯量幾乎跟李雍那個飯桶平齊,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時間一直都能睡。
哦,還得除開這丫頭在她肚子里拳打腳踢的時候。
那時候,葉村長雖然受罪,但也衷心覺得這是一個活潑健康的好孩子。
等到孩子生下來,果然是能吃能睡,活潑健康。可葉村長卻恨不得她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娃!
就好比現在,小女娃穿著她給買的黃衣綠褲進來――好吧,就算這身衣服是孩子祖母做的,沒她什么事。可布是她買的吧?樣子是她設計的吧?尤其那只熊貓背包,也是她親手畫的圖好不好?
可小女娃完全無視了她這個生母,捧著那把野山莓進來,徑直走到她爹面前,踮起小腳尖,抓起一顆送到她爹嘴邊,“吃。”
她爹木張臉,眼光悄悄瞟向葉村長閃了閃,但到底還是張嘴接了。
然后小女娃又走到簡氏面前,重復上一個動作,“吃。”
簡氏沒她兒子那么好的鎮定工夫,笑得有些勉強,雖然也張嘴接了,卻說,“去給你娘吃。”
可小女娃過葉秋而不動,走到她哥面前,第三次重復,“吃。”
葉村長忍無可忍,冷冷打斷了這兄友妹恭的一幕,“你哥換牙,不能吃!”
前兩個不是平輩就是長輩。她也不好說什么,可剩下兩個晚輩,她要是還管不了,她這個當村長,當娘的威嚴何在?
小女娃驀地轉過頭來,小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失望,連一雙大眼睛也變得濕漉漉的。“就一顆。也不行嗎?”
就是這樣,每回都是這樣!一到關鍵時刻就賣萌!
葉村長很想運氣抵御一番,可旁邊有人已經沉不住氣了。“就一顆,算了吧。”
當爹的一發話,小女娃立即動作迅速,把一顆最紅最大的野山莓塞進了她哥嘴里。然后走到她娘跟前,把剩下的幾顆小山莓全都捧了起來。“都給你。”
葉村長運了運氣,再運了運氣,到底在自家閨女那雙黑葡萄般濕漉漉賣萌的大眼前敗下陣來。
從閨女手里得到剩下三顆野山莓的葉大村長,心里詭異的平衡了。
就算自己是最后得到的又怎樣?她可是得到最多的。跟他們三個加起來一樣多。果然女兒還是最愛她!
既然接了女兒的孝敬,那再張口說出的話也軟和了下來,“打架的事。為什么不跟娘說?”
葉二丫將兩只小手背在身后,也不看她娘。小身子扭啊扭的,很誠實的說,“怕挨打。”
你這孩子要不要這么直白?
在葉秋還沒想好要接什么話時,她那閨女就張嘴指著里頭的小乳牙,一臉委屈的說,“我的牙也被打疼的,都沒告狀。”
潛臺詞是那個告狀的,太沒種啦!
什么?
一家人,連同她哥的八只眼睛都望了過來,“你牙被打到了?哪兒疼?”
“現在還疼?你不是說不疼了嗎?”地瓜這話一出口,就挨了三記冷眼。
“你妹妹受傷了,怎么回來不說的?她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簡氏心疼的立即跟孫女說,“快張開嘴巴,讓祖母看看,是哪顆牙疼?”
二丫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娘已經直接將手指伸進去了,摸著女兒剛指過的地方,臉色不善的道,“上頭,有顆牙是松了,還有點腫。”
她才收手,李雍就一把將二丫抱了起來,“我帶她去蘭大夫那兒看看。”
地瓜猶豫著說,“不用了吧?小天哥已經給她上過藥了。”
他不是不心疼妹妹,只是要是讓人知道朱孝天背著大人,偷偷給妹妹治病,回頭搞不好連他也要挨罵。
只可惜,他的意見被全家無視了。
眼看著妹妹被爹娘抱出去,地瓜想跟出去。萬一朱孝天挨罵,他也能幫忙求個情,卻是被簡氏一把抓住,開始數落,“你也是的,既早知道這事,怎么不跟我們說說?她在外頭打架,你也不幫著些,怎么能讓她受傷呢?”
地瓜如今已有八歲,個子抽高,褪去了幼時的嬰兒肥,穿上長衫,束起發髻,也頗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了。還這樣被人數落,哪怕是親祖母,也實在有些難堪。
可幾年的相處,他也基本摸清了祖母的脾氣,她要嘮叨起來,你最好聽著,要不她就得默默垂淚,說你長大了,就不愿意聽她說話了。
所以地瓜明智的閉了嘴,沒告訴她,妹妹之所以會打架受傷,完全是她看人家炫耀力氣大,就很不爽的跑去挑釁別人的結果。
那男孩雖比她大了兩歲,卻比地瓜小得多了,這讓地瓜怎么好意思以大欺小?
這種事,就連他妹妹也不會做的好不好?要欺負,他妹妹也只欺負比她大的。
而且全村人都知道,從來村長家的二丫打架,要是有人敢幫忙,她非連幫忙的人一起揍不可,連他這個親哥也不例外。這讓地瓜如何敢幫?
時候不長,葉秋和李雍抱著二丫回來了。
事是沒有什么大事的,無非是注意飲食,別傷著牙就行了。
簡氏的數落這才告一段落,開始找田媽媽商量著,要煮些軟爛的食物給小孫女吃。
地瓜心內吐槽,前幾天不也這么吃過來了?怎么現在才來改?真要照顧的話,也是他這個換牙的才應該特殊照顧吧?不能看他是個男孩子,就無視他的需要啊!
不過看娘臉上還有余怒未消,地瓜悄悄推了更老成又會說話的江媽媽一把,江媽媽立即會意的上前。跟葉秋討教,“晚上要是給二丫煮個粥的話,配什么菜呢?這孩子一向不愛吃粥,要不蒸幾個她喜歡的包子?”
葉秋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包子就算了,皮厚,不好啃。蒸些薄皮的小籠湯包吧。再煮些粥。給她盛些米湯就行了。”
“哎喲,那做小籠湯包我們可不拿手,你做的才好。要不晚上你來?”
“行。你們把面和好,一會兒我來做。”
“那明天給她煮什么?你先說幾樣,我們好預備著。”
等葉秋把女兒這幾天的吃食安排妥當,那點沒消的氣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回屋就見她那小閨女搬個小板凳一個人坐在炕角。托著鼓鼓的小包子臉,老老實實的面壁思過。葉秋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這么兩歲多,還不到三歲的一個娃娃,就算調皮搗蛋了些,也是很正常的吧?就算是跟人打架。她不也受了傷,得到了教訓么?她要不要原諒她算了?
葉秋這么想著,就清清嗓子。過去問了,“知道錯了嗎?”
小閨女乖乖的點了點頭。
“知道錯在哪里了嗎?”
小閨女細聲細氣的答。“不該跟人打架。”
“那以后還打嗎?”
小閨女皺眉,有些猶豫。
葉秋才想跟她闡述一下暴力,尤其是女孩子這么暴力的不良后果,忽地董大伯拎著個包袱,匆匆趕來了。
“二丫在么?”
“在呢,怎么了?”
瞧他這一臉有事的樣子,葉秋心里頗有些忐忑。
她家閨女是調皮了些,愛打架了些,可從來不欺負人家小孩子和老人的。董大伯家有誰會是被她閨女欺負的?
葉村長的心事表現得太明顯,董大伯都看出來了。更加看見李雍不動聲色的走到閨女跟前,悄悄擋在她跟前。
地瓜和簡氏更是賠笑出來,“您老來了?有什么事嗎?”有事咱們能不能出去說?
董大伯給弄哭笑不得,趕緊道,“你們別擔心,我不是來告狀的。我就問二丫一件事,那騾子,和這包袱,到底哪來的?”
二丫從她爹身后探出小腦袋,小屁股還記得沒離開那個思過小板凳,瞪大了眼睛,“哎呀,我忘了說了嗎?這個包袱和大黑騾子都是一個傻……叔叔給我的,他就在后山。”
董大伯一聽趕緊往外走,葉秋覺得不對,“這是怎么了?”
董大伯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我認錯了,可這里有幾樣舊物,卻好象是我家青松的。”
葉秋一聽,忙道,“那趕緊得去找找。噯,不對呀,他回來不進村,跑后山去干嘛?二丫!不會又是你把人家騙去弄陷阱里了吧?”
葉大村長說到這兒,火氣又騰騰上來了,叉腰怒視。
二丫立即縮回小腦袋,躲到她爹身后,“是,吶個是他……”
“是我跟小丫頭開玩笑呢!”千鈞一發之際,男人趕到了。暗自長出口氣,一世英名,總算保住了。
眾人抬頭一瞧,這不正是當年隨秦彥去打天下的董青松嗎?
只是他目前的模樣頗有些狼狽,不過看他手上拎著只山雞,似乎又能解釋了。
“因為突然想著給家里帶點野味,所以臨時去抓了只山雞,晚上好加菜。包袱和騾子就讓小丫頭幫我先帶進村來,沒事,哈哈,真沒事。”
好吧,這樣的鬼話大家都不去追究了。
董青松一走幾年回來,大家還是該敘舊的敘舊,該團圓的先團圓吧。
地瓜暗暗松一口氣,轉身摸摸妹子的頭。不容易啊,又逃過一劫。否則這個思過的小板凳,真不知還要坐到什么時候。
某豬:我家二丫一點也不坑,人家這是v5,機靈!
某馬:點320個贊!二丫,咱商量個事,能不再揪我的毛了么?
某豬:你乖乖趴下給她騎不就好了。
某馬:淚,那也要她爬的上來啊。不能爬不上來,就揪毛啊。嗚嗚,哥的發型……還有,真的很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