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通天峽。陽光普照,春意盎然。
旌旗招展,鐵甲鮮明。高頭大馬,威武萬端。兩千多人組成的銀色河流在通天峽內踏著整齊的步伐向風林山莊前進。
這是越國王室的御林軍,人人銀甲著身,腰佩銀色彎刀,座下黑馬乃是越國本土所產。雖然身高體重不及北方馬高大強壯,但是擅于在山地奔跑,可以說山地間沒有一種動物能有它們跑的快。
越國國王林躍搖晃著臃腫的身體,舒服的在轎子內翻了個身。寬大的轎子乃是二十人所抬,左右的轎夫剛好和通天峽墻壁保持一拳距離。
銀色的轎子就像一個巨大的行宮,不但有舒適的臥榻,還有書桌,香爐。美人在伴,鮮花怒放,極盡奢侈之能事。
“還有多遠到風林山莊?”林躍坐起身,立即有穿著青衫的侍女奉上軟榻。
“啟稟大王,過了這通天峽就到風林山莊,最多不過半個時辰。”銀甲將軍滾鞍下馬,在尊貴無比的越王面前,即使是征戰沙場的將軍也只不過是卑微的奴仆罷了。
“這該死的路,永遠都是這么長。”林躍抬頭看了眼火紅的太陽,嘴里盡情發著牢騷。
這里他已經來過不止一次,在他還是王子時就經常會被父王帶著來風林山莊。他很討厭那個林無痕,那是個似乎永遠都不會老的男人,可他卻比自己的父王年紀還大。
現在他當了國王,也懶得總是往風林山莊跑了。他很不明白,一個堂堂的越國國王,為什么老是要屈尊降貴到一個破山莊里向一個世家莊主低頭行禮。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明白,風林山莊在越國的地位可比他的王室更加根深蒂固。越國境內幾乎一半人都是風林山莊的后代,另一半人也多多少少和風林山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次他也是得到了林無痕的邀請,說是七日之后風林山莊將舉行千年難見的盛典,請他務必前來。要不是懼怕林無痕的威嚴,打死他也不會來這里。
突然,隊伍漸漸慢了下來。本來心情就煩躁的林躍惱怒的吼道:“怎么慢下來啦?快點走,離開這鬼地方,我受夠這里了。”
可隊伍仍是沒有半分前進的意思,林躍探起身子,一眼望到的盡是頭頂白色翎毛的銀甲軍,但在盡頭處,似乎有一團烏云降落在凡間,堪堪擋住了去路。
“前面怎么回事?”林躍大聲問隨行將軍。
銀甲將軍不敢怠慢,打馬親自向前奔去。在越國的地面,敢擋住堂堂王室隊伍的,除了風林山莊的人,還有誰這么大的膽子?
隊伍像潮水般分開,銀甲將軍如同天神降世,威武的披著耀眼銀光而來。
銀甲軍的最前方,領隊的偏將愣愣的坐在馬上,表情有些怪異。銀甲將軍朝前看去,大約是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馬隊,黑衣黑馬,外罩黑甲,一面飄揚在半空的狼頭大旗威武猙獰。
“天罡寨的人?”銀甲將軍勒住馬,吃驚的看著前方的隊伍。
“是啊將軍,天罡狼星旗都出現了,他們的盔甲也像傳說里天罡寨的衣甲,應該沒錯。”偏將的臉上在抽搐,眼神看著前方的黑馬隊,有種深深的恐懼。
銀甲將軍的眼里也透出敬畏的神色,天罡寨乃是龍魂大陸第一大土匪組織,實力遠高于剛剛被消滅的黑風寨。
而且聽說天罡寨內修真極多,有很多頭領都已經達到了幻光境以上修為。天罡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敵人,因為他們的敵人會在第一時間內被從這個世界上毀滅。
雖然對方的人數還不到己方的四分之一,可銀甲將軍抽搐的眼皮和狂亂的心臟卻在深深的告誡他,這是可以毀滅他們所有人的力量啊。
“怎么辦將軍?”偏將求助的看著銀甲將軍。
銀甲將軍略微沉吟:“跟在他們的后面,不要靠的太近。前面就是風林山莊的地盤了,有什么事就交給風林山莊的人去處理吧。”
銀甲將軍說完撥馬掉頭,隊伍再一次分開一條寬大的通道,在將軍過去后又迅速合攏。整齊劃一,干凈的沒有一點瑕疵。
駿馬狂奔到林躍的大轎跟前,銀甲將軍滾鞍下馬:“大王,咱們碰到了天罡寨的騎兵。他們也正在向風林山莊前進,只是行進的比較慢。”
“天罡寨是什么東西?怎么敢擋我的路?”林躍憤怒的一拳擊向桌上的香爐,銀質鏤空的香爐被打翻在腳下,陣陣花香瞬時彌漫開去。
銀甲將軍在轎下顫抖,他深知林躍這個國王完全就是個紈绔的公子哥類型。平時聲色犬馬,醉臥花叢,對天下大事完全不知。萬一這個二百五讓自己把前面的人給驅散,那自己到底要如何?和天罡寨做對,可能立馬得到的下場便是當場被打成齏粉吧?
“大王,稍安勿躁。”一直跪坐在轎側的一個人影說話了,銀甲將軍頓時松了一口氣,憤怒的越王也停止了繼續咆哮,安靜的看著那個人影。
坐在轎側的人渾身都裹在寬大的紫色袍子內,一株巨大的五色樹從紫袍的底端傲然生長,軀干眼神到袍子的每一個角落,五色的樹葉代表著祥和,可是每一片樹葉上似乎都有一些細小枯萎的痕跡在蔓延。
銳利如鋒芒的眼神從袍子內射出,即使是紈绔子弟林躍也不得不坐直身體恭敬的問道:“叔叔,有什么不可的嗎?”
紫袍男人的聲音如同被割掉聲線的老頭,難聽的讓人像捂起耳朵:“天罡寨實力不亞于一個大國,我們這點人,根本不夠對方一個來回的沖擊。就交給你的將軍去處理吧,他更懂得該如何去應付。”
一國君主,高高在上,更加上從來都目中無人,林躍本該無視任何人的話,我行我素。可他卻非常懂事的點點頭,像個小孩子一樣:“是,叔叔,躍兒明白了。”
紫袍男人再也不說話,袍子裹住了他的人,連他那雙鋒芒畢露的眼睛也給遮住。如果他不講話,旁人只會以為他只是在越王轎子旁一個衣架罷了。
“將軍,王叔的話聽到了吧?該怎么做,自己拿主意吧。”林躍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
銀甲將軍恭敬答道:“屬下已經吩咐前方跟隨天罡寨緩慢前行,他們好像根本沒注意到我們,只是向風林山莊前進。只是走的有些慢。”
林躍冷冷一笑,他雖然不知道天罡寨到底有多厲害,可風林山莊里都是些什么貨色他可是再清楚不過。
通天峽的盡頭便是風林山莊天羅地網一般的密陣,除非是接到山莊邀請的人,否則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安然無事的從那里飛進去。
這里林躍又躺回了舒適的臥榻上,口里嚼著侍女剛剛剝好的山果。前方的天罡寨馬隊卻已經停了下來。
如山鷹一般的眼睛來回掃視著寬闊的大道,前方不遠處已經能看見通天峽的出口。行進到這里,路面也越來越寬廣,山勢在這里開始向兩邊蔓延。
似乎一切都很平靜,流水潺潺,樹葉沙沙。偶爾還能聽見遠處孩童悠揚的歌聲,風林山莊掩映在林間的一角已經非常的清晰。
可山鷹般的眼睛卻漸漸凝重起來,刀削的面龐如山一般堅硬。黑衣男人從馬上一躍而下,大步朝前走去。
走到第四步時,他穩穩的停下,雙手抱拳,對著空曠的山道大吼:“天罡寨三寨主馬宏,求見風林山莊莊主林無痕閣下!”
聲振寰宇,相隔一里之遙的林躍如同像有人在耳邊清晰的說話一般,猛的坐直了身子,慌亂間一翻了侍女手中的托盤。
紫袍人卻巍峨不動,穩穩的坐在一旁,任林躍如何面如死灰,他像是石化了一般,再也沒發出聲音。
“這是什么人?竟然真氣如此雄渾,修為高到什么程度了?”林躍死死的看著前方,隊伍已經停止前進,可放眼所及之處,根本就看不到剛剛喊話人的身影。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馬宏的衣角。他像是一尊頂天立地的金剛,黑衣之內散發出純正的罡氣。微風被劈開,灰塵正以看得見的緩慢速度在他身周流動。
沒有人回答,馬宏像是開了個玩笑,只是走的太無聊,和大家說個笑話。可他身后的黑衣馬隊安靜的像是從地獄而來的使者,沒有一點響聲,靜靜的等待著前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出現的回應。
一個人影慢慢變大,通天峽的出口,林間大道上,一個白色人影逐漸放大。
俊美的少年嘴角帶著微笑,一人一劍,背著雙手緩緩走來。他走的很慢,只是閑庭漫步。可他又走的很快,只是幾步的工夫就已經到了馬宏前方三丈之處。
林如風笑著拱起手,就連亮如辰星般的眼睛里都閃動著笑容:“馬寨主,久仰久仰,小子林如風有禮了。”
馬宏巖石般的嘴角慢慢咧開,淡淡的笑容如同四月的山風。雖然帶著溫暖,卻裹挾著無窮的危險。
“林少莊主,馬宏斗膽,求見您父親。聽說七日之后便是圣城之門開啟之日,馬宏想做個看客,看看舉世無雙的圣城之門后,到底藏著怎樣的魔神。”
林如風笑容如故,只是口氣慢慢堅硬:“這恐怕不行,馬寨主,不知你從何聽來這消息。但圣城之門是林家世代守護的圣地,恕不能對外開放。”
“如果我偏要去看看呢?”馬宏眼內透出殺氣,周圍的風塵以他為中心在旋轉,鋒利的切割著空氣。
“那就問問我手中的劍,看他答不答應。”林如風笑的仍然很燦爛,可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耀眼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