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遙遠的蒼穹,一只巨鯊凌空,周圍則是兩艘氣勢磅礴的玄艦,這些雖都是云澈首次見到,但僅憑氣場,便足以讓他判斷出它們在南神域的歸屬。
“哈哈哈哈,”一聲大笑響起,王殿之中,南溟神帝已是主動迎出,朗聲道:“魔主大駕,南溟不勝榮光。”
一眼掃過云澈身后的三閻祖,南溟神帝的目光有了剎那的停滯,隨之直視云澈,笑著道:“許久不見,當年的神子已為如今的魔主,這般風采,說是天賜奇跡都不為過。”
“是么?”云澈淡淡的瞇眸看著他:“南溟神帝前些時日在梵帝王城的風采,也是讓本魔主大開眼界。”
南溟神帝臉色毫無變化,笑了一聲,轉目道:“不知這三位是?”
云澈的確只帶了三個人,但這三個人,卻是讓南溟神帝心魂震蕩,久久不息,內心遠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
宙天神界的投影,他自然見過。投影中,便是這三個老者將強大的守護者們肆意踐踏撕裂,從而將整個宙天界壓制的毫無反抗之力。那時的畫面,縱是神帝見之,亦無法不為之心驚。
如今親眼所見,親身相近,南溟神帝內心承受的何止是震驚。
作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自認當世唯一可稱得上在他之上的人,唯有龍皇。能與他相提并論者,基本也只有千葉梵天和龍神界的最強龍神緋滅龍神。
而云澈所帶的三個黑衣老者,雖未外放氣場,但南溟神帝的靈覺,第一個剎那,便駭然確信,這三人,竟都是與他同等層面的存在。
尤其是居中的那個老者,竟分明給了他一種“在他之上”的恐怖感覺。
龍皇之外,這絕對是第一次!
也難怪,浩大宙天界,在這三老者爪下潰敗的那般徹底。
“嗯?”面對南溟神帝之語,云澈卻是目光一斜,淡笑道:“如你所見,三個老奴而已。傳聞中狂傲邪肆,目輕一切的南溟神帝,如今竟謙和到連區區隨行奴仆都要關照?看來傳聞這東西,果然信不得。”
“哈哈哈哈,魔主說笑了。”南溟神帝剛說完,眸光猛的一動。
強如這三個老者,任何一個都是神帝層面,甚至超越絕大多數的神帝。恐怖至此的實力,必然有著對應的狂傲與尊嚴,而且沒有任何理由居于他人之下。
但,云澈以“老奴”、“奴仆”稱呼他們之時,三人的氣息非但沒有任何異動,反而明顯的收斂了幾分,就連頭顱,都不約而同的深深垂下,以示在云澈面前的恭敬卑微。
壓下心驚,南溟神帝側身道:“魔主請,諸位神帝與犬子早已翹首以盼。”
步入王殿,一股駭然氣場鋪面而至。云澈一眼看到了蒼釋天,看到了兩大溟王和一眾溟神。蒼釋天席位之側,那兩個有著神帝氣場者,無疑便是南神域的另外兩大神帝——紫微帝與軒轅帝。
如此驚人場面,又豈可能只是為了一個太子冊封。
云澈和南溟神帝在殿外的交談,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隨著云澈的進入,王殿之中氛圍陡變。安靜中帶著一分沉重的壓抑,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澈的身上,卻無一人出聲,蒼釋天原本斜坐的腰身也緩緩直起,目光不斷在云澈和閻魔三祖身上流轉,臉色輕微變化著。
當年,那個實力在他們眼中連卑微都算不上,可以被他們輕易掌控命運,被他們逼入北神域的人,如今不但昂然立于他們的視線,還帶給著他們沉重無比的壓抑與威懾。
三閻祖的黑暗威壓下,在主場之地氣勢極盛的兩溟王與眾溟神無不心驚色變。
身為十級神主的北獄溟王與東獄溟王,他們本該引領眾溟神在魔主面前展露南溟神威,以示威懾,卻在三閻祖的氣場之下魂驚心悸,幾近窒息,就連表情上的平靜凌然,都幾乎無法維持。
“魔主,快請上座。”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姿態、語調都很是親熱。
云澈毫不客氣的入座尊席,而這是一個雙席位,另外一個,顯然是為了魔后而設。
“可惜魔后未至,不免遺憾。”南溟神帝道,他掃了一眼云澈身后的三閻祖,一揮手:“速為三位老前輩準備席位。”
“不必。”南溟神帝話音剛落,閻三已是陰惻惻的出聲:“主人之側,我等豈有落座的資格。”
他說話時頭也不抬,說出的明明是謙卑之言,但卻僅對于云澈,落入其他人耳中,無不是一股陰寒之意從身軀直滲魂底。
實力強逾神帝,在云澈面前卻宛若忠犬。這般震撼,無以形容。
云澈冷淡笑了笑,道:“南溟神帝特意安排的上席,就這么空著,的確有些可惜。閻三,你坐吧。”
“是。”閻三應聲領命,在云澈之側坐下,依然不看任何人一眼。干枯的手掌隱于灰袍之下,微張的五指早已蓄勢待發。
一旦有任何變故,三閻祖的任何一人都會第一時間出手。而閻三居于云澈之側,更可保萬無一失。
一股陰冷之氣在無聲蔓延,這里明明是南溟的王殿,是南神域的最高圣地,卻在無形間,被黑暗之息滲透。
而這亦清楚的告訴所有人,云澈身后那三個老者的可怕絕非虛假……甚至很可能比他們感知,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南溟神帝入于王座,雙臂張開,氣勢卓然道:“我南溟新立太子,不過自家小事,卻得諸位親臨見證,何其之幸。尤其魔主到來,本王更是高興的很。”
云澈眼眸半瞇:“高興?為何?”
南溟神帝道:“魔主今日愿意賞面而至,至少說明,魔主并不準備和我南溟,和南神域成為敵人,這在任何方面,都算得上是幸事。”
“呵呵,”云澈笑了起來,慢悠悠的道:“南溟神帝就不怕高興的太早了嗎?本魔主一向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東神域的下場,想必你們都看到了。而你南溟當年對本魔主做過什么……”
他聲音放緩,陰沉淡淡:“不會這么快就忘干凈了吧?”
云澈親身而至,且只帶三人,似乎是一種示誠的表現。但卻一上來,便和南溟神帝針鋒相對。一語之下,讓眾人臉色微變。
南溟神帝卻是笑意未減:“人生在世,當該快意恩仇,只有無用的廢物,才會掖著憋著。這一點,本王與魔主像的很。”
“只不過,報仇與泄恨的方式從來都不單單只有一種。”南溟神帝看著云澈道:“何等補償能平息魔主恨怨,只需魔主一言,本王絕不皺眉。”
“哈哈哈哈!”云澈一聲大笑,似諷似嘆:“傳聞中的南溟神帝何等狂肆的人物,藐視眾生不說,為自己之利,對任何人都敢不擇手段,當年對本魔主翻臉時,更是不留任何余地。怎么今日的南溟神帝,倒像個主動縮頭的慫包!”
南溟神帝毫不動怒,慢條斯理的道:“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實力為尊。當年的云澈,有魔帝和邪嬰為靠山時,誰也沒膽量去動。但當魔帝和邪嬰都不在了,又還剩什么?”
“救世功績?神子光環?呵呵呵呵,那是什么東西?”他眼睛緩緩瞇起:“不,你只是個弱者,而且還是個有著無盡潛力和巨大后患的弱者。誰又會在意弱者的感受?誰會遵從弱者的意愿?換做你是本王,你會嗎?”
“而現在當然不同,如今的你,不是所謂的神子,而是強大了不知多少倍,手掌龐大勢力的魔主,已經有了與本王平起平坐,讓本王不得不忌憚的資格。”
南溟神帝身軀前探,目光始終直視著云澈:“同樣的一件事,面對弱者與面對強者,姿態又豈會等同呢?這么淺顯的道理,當年的神子云澈或許不懂,如今的魔主,又豈會不懂呢?”
云澈手指攏住身前的玉盞,指尖緩慢敲擊:“說得好。如此說來,南溟神界……哦不,是你南神域甘愿在本魔主面前退步?”
南溟神帝的手也放在玉盞上,微笑道:“北神域的強大,我南神域已看得清楚,而我南神域的實力,想必魔主也心知肚明。雙方若生惡戰,無論最終哪一方勝,都只能是殘勝。殺一千而傷八百,無論對北神域,還是南神域,都是萬害而無一利。”
“何況,我南神域與你魔主之間,可遠沒有東神域那般的仇怨,何必魚死網破。否則,魔主今日也不會親身到此,是么?”南溟神帝笑呵呵的端起玉盞,向云澈一推。
云澈沒有應聲。但他今日到來,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在表達不想和南神域開戰之意。
“仇要報,怨要出,我南溟,還有南神域當年欠魔主的,定會一分不少的奉還。”南溟神帝面帶微笑,言語決然,目光環視:“三位神帝,你們意下如何?”
“無異議。”軒轅帝道:“為示誠意,在今日之前,我軒轅界已然下令,不可再妄殺黑暗玄者。”
“嗯。”紫微帝緩緩頷首:“紫微界從不喜紛爭,如此最好。”
“哼。”釋天神帝鼻子動了一下,卻也沒說什么。
“很好。”南溟神帝目光收回,又緩聲道:“如何能平息魔主之怨,還要勞煩魔主直白相告。不過,若我南神域實在無法如魔主之愿,或是魔主執意要引領北神域與我南神域一戰,那我南溟也樂意奉陪。”
“為帝一生,若能得此一戰,無論結果如何,倒也算是不枉了,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一聲,玉盞端起,一飲而盡。
他的話語格外直白,意愿也表達的無比清楚。南神域不想和北神域開戰,但若真的開展,南神域也絲毫不懼。
沉重的氣氛之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云澈之身,觀察著他面容和眼神的每一分變動,等待著他的回應。
而這時,一個重若萬鈞的震魂之音遙遙傳來:“南溟,你們邀我前來,便是為了看你們這唯唯諾諾的丑態么!”
聲音傳至,一股磅礴龍威也隨之而至,氣浪翻滾間,整個王殿都在隱隱顫動。
一個高大的灰色人影,也在這時立于殿門正中,雙目所至,仿佛有一道無上威光掃過了王殿的每一個角落。
南溟神帝站起,笑瞇瞇的道:“灰燼龍神大駕,南溟萬分歡迎,快請上座。”
對于剛才那句驚空震耳的諷刺,他仿佛壓根沒有聽到。
而來者,正是龍神界,龍皇麾下九龍神之灰燼龍神。
龍族強大而不好戰,高傲而不凌人,且一般性情沉穩,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強大的龍,越是如此。
但九龍神中,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灰燼龍神。
一個性情毫不深沉內斂,甚至極為暴烈的龍神。
龍影未至,諷刺先行,龍神界眾龍神、龍君中,也唯有灰燼龍神做得出來。
南溟神帝起身相迎,絲毫不怒。表面如此,內心更是如此……相反,他的眼眸深出,反而掠過一抹興奮的詭光。
龍神界不會不知道這次“大典”的目的。龍皇依舊不知所蹤,而龍神界此番前來的,不是最強大的緋滅龍神,亦不是最沉穩智慧的蒼之龍神,反而是這個性情最狂傲暴躁的灰燼龍神。
如此,事情或許要比預想的……簡單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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