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指環平日里一直都有藍光環繞,但光芒隱隱約約,幾不可察。而此時,這抹藍光卻是格外濃郁,當云澈將左手抬起時,藍光已幾乎將他的整個手掌都籠罩其。
“這是……”云澈滿臉愕然。
看著云澈的反應,顯然他自己都絲毫不知其隱藏著什么,神曦素手一拂,一抹白芒點在了他的指環:“這個指環之,寄居著一個很微弱的靈魂,此時正掙扎著想要出來。”
神曦的話讓云澈猛的一愣,隨之忽然想到了茉莉當初讓彩脂將這枚指環交給他說過的話:
“這枚指環,是當年哥哥臨終前所留下,他說他在指環留下了他最后的靈魂,可以保佑我一生一世……十二年前,我前往南神域之前,將這枚指環交給了彩脂,現在,我將它交給你。”
“難道是……”
神曦的光明玄力何等強大,在她點出的白芒之下,靈魂的掙扎平和了下來,隨之藍光快速的閃耀彌漫,然后在云澈的身前,緩慢的顯現出一個蒼藍色的模糊影像。
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蒼藍人影身材與云澈近似,雖只是一個模糊到不辨面容的影像,卻讓云澈感覺到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氣……單單殘魂便已如此,毫無疑問,這個殘魂生前,必定是個凌然天下的人物。
“主人……啊!”不遠處,禾菱捧著一捧剛采摘下的玉色花瓣走來,忽然看到正在顯現的異影像,一聲驚呼,停住了腳步。
“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
隨著蒼藍殘魂的逐漸清晰,一個微弱而悠長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帶著深深的感嘆和隱約的哀傷。
“你是……天狼星神……溪蘇?”云澈在瞠目問道。
指環有著“哥哥最后的靈魂”,云澈本以為只是少許靈魂殘末,是茉莉和彩脂對溪蘇的最后寄托……或許茉莉和彩脂也一直如此認為,絕沒想到,這非但不是殘末,居然還能具現出來,甚至能發出聲音。
要留下如此的靈魂碎片,必以大為損傷壽元和魂源為代價,他為何要這樣做?
云澈的聲音讓蒼藍殘魂有了反應,且是格外劇烈的反應,魂影出現了扭曲,聲音也帶了厲色:“你是何人?這枚指環為何會在你的手?”
云澈感受到了殘魂聲音里的焦急,連忙說道:“這枚指環是茉莉交給我的,她說里面有她哥哥最后的靈魂,所以,你是否是她的哥哥……已隕滅的天狼星神溪蘇?”
云澈的話讓殘魂稍稍平靜,隨之,一種微妙的靈魂觸碰感襲來,殘魂正在認真打量著他,并探知著他言語的虛實。
許久,殘魂再次發出聲音:“溪蘇已死,我只是他因不甘而留下的一絲卑微殘魂。茉莉她竟甘愿將這枚指環交給你,看來,她終于找到了我希望她找到的那個人,只是……你竟如此之弱。”
“慚愧。”云澈苦笑一聲,和茉莉相,他的確太過弱小:“溪蘇大哥,你留下殘魂,又在今天出現,是不是有話想對茉莉說?我一定會一字不漏的給她。”
曾經的天狼星神溪蘇,茉莉的哥哥,亦是她最親的親人,他的死,帶給茉莉無盡的悲傷與怨恨。云澈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和他的殘魂對話。
而他很清楚,這抹溪蘇殘魂今日具現的后果,便是徹底的煙消云散,此后……再無存在。
溪蘇的魂影抬首,似乎在看向遙遠的高空:“這絲靈魂,是我當年臨死前強行留下,禁錮在你手的指環。而這個禁錮,會在‘星漪之日’來臨前解開……我想要知道茉莉她有沒有成功逃脫,你,可以告訴我嗎?”
他縱然死亡,亦無法放下對茉莉的牽掛。
茉莉……有沒有……成功逃脫?
云澈一頭霧水:“茉莉她……逃脫?逃脫哪里?為什么要逃?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神曦:“………”
“看來,你并不知道。的確,你如此弱小,她又怎么可能會告訴你。那你告訴我,茉莉如今身在何處?”
“她……應該在星神界。”云澈回答。
“星神界……”溪蘇殘魂的聲音變得黯淡了許多:“那你可知,近日的星神界有何異動?”
云澈的眉頭猛的一跳,星神界的異動,他剛剛才從神曦那里聽聞……而且是天大的異動。
“我剛剛得知,星神界似乎張開了‘星魂絕界’。”云澈回答,在快速襲來的不安感,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艱澀。
“唉……”溪蘇魂影一聲黯然的嘆息:“她為何沒有逃,以她擁有的天殺神力,明明可以逃走。哪怕叛祖叛界,一生無安,也總好過成為祭品,身魂殘滅。”
微弱的話語,卻是每一個字都狠狠刺到了云澈的神經,他再無法保持平靜,猛的向前,顫聲吼道:“你在說什么?什么叛祖叛界!?什么祭品!?什么神魂殘滅……你到底在說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
如今的溪蘇雖只剩一抹隨時都將徹底消散的殘魂,但他清楚看到了云澈眸光的顫蕩,聽到了他聲音的顫栗,感受到了他發自靈魂的惶恐……眼前這個男子,他雖然弱小,卻是茉莉心甘將指環交予他的人,是真正掛念著茉莉的人。
哀凄之,他感受到了安慰。雖然茉莉這一生將在悲苦走向終結,但至少,在自己離去之后,依然有一個人如自己這般真心關懷著她。
“既然你如此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雖然一無所知對你而言更好。”
“……”云澈深吸一口氣。
“那大概是二十年前,我在外時,聽到外界盛傳星神界正在大量收取各種高等玄玉,似乎是找到了某種成神的契機,準備進行所謂的成神儀式。”
二十多年前星神界的“真神計劃”的確盛傳一時,甚至傳到了下位星界,連云澈都知道。只是,將這件事告訴他的紀如顏,以及沐冰云,都說這不過是無稽之談。
“我本以為,這只是閑人所撰的無稽之談,星神界縱真有大事,也不會為外人所知。但,空穴來風,必有其因,且那時星神界的確正在大量收購高等玄玉,為之不惜派人前往位、位甚至下位星界的核心商會,我歸界之后,向父王問及此事。”
“父王的回答,與我所料無異,稱之為無稽之談。但,我察覺他回答時,目光有過剎那的飄忽,似乎有所隱瞞。而連我都極力隱瞞的事,定非同尋常。”
云澈屏住呼吸聽著,不敢打斷,神曦和禾菱亦是安靜傾聽。
“有一日,父王外出,我潛入他的神帝殿,發現了一部氣息古老的玉簡,玉簡之,刻印著一種‘血祭’之法。”
“什么血祭之法?”云澈脫口問道。
神曦的月眉也稍稍一動,但和云澈不同,她的眉宇間,微微凝起一抹很淡的疑惑。
“獻祭一個星神的全部,包括他的血肉、力量、靈魂,來將其神力,與另一個星神達成融合!而一旦成功,星神之力與星神之力融合,將會發生特殊的質變,從而很可能突破極限,跨過本無法跨越的壁障……碰觸到傳說的真神之道。”
“這種血祭之法,并非任何星神都可實現,而是需要無嚴格的‘契合’,而要達成這種契合度,被獻祭的星神,必須是接受獻祭者兩代以內的直系血親!”
“也是生身父母、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和……親生子女!”
轟————
如萬千霹靂同時炸響在腦海之,云澈全身劇震,瞳孔放大,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如蠟紙……雖然溪蘇還未講述完畢,但他已明白了什么,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茉莉……她是星神帝的親生女兒……
忽然張開的星魂絕界,是為了溪蘇所說的“血祭”,而祭品……正是茉莉!
“啊……主人!”禾菱慌忙向前,扶住了全身顫蕩,險險墜倒在的云澈。
“我拿著那份玉簡,找父王質問此事,父王他沒有強辯,直接告訴我,他將進行玉簡所刻印的血祭儀式。大量收購神玉,便是為了儀式的進行,儀式之期,是百年一次,亦是百年星神之力最強的‘星漪之日’。而我,他兒女唯一繼承星神神力的人,便是儀式的祭品……他告訴我,一切都是為了星神界的未來,我作為他的兒子,作為星神,有義務為之犧牲,甚至這會是我畢生最大的榮耀。”
云澈雙手緊攥,全身冷汗如雨……神曦側眸看著他,驚訝他竟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他和天殺星神……
“呵呵呵,哈哈哈哈……”溪蘇殘魂大笑一聲:“多么的荒謬,多么的可笑。我可以為星神界付諸一切,包括生命,但怎能以如此荒謬可笑,違背天道人倫的方式……而且得到的僅僅是一個‘可能’而已!”
“我極力抗爭,我告訴他我絕無可能順從,甚至想過在星漪之日前遠離星神界,哪怕叛祖叛界,一生活在逃亡之……但,在兩個月后,我一次外出歸來,卻發現……茉莉她竟繼承了天殺星神的神力……”
能得到星神之力的認同和契合,這在星神界是至高無的榮耀。在一切發生之前,他會為之欣喜若狂……但那一日,卻幾乎成為他一生最痛苦絕望的一天。
此時提及,聲音依舊痛苦不堪。
“我放棄了抗爭,更再未想過逃走,安靜等待著成為祭品的那一日。只是……我卻沒能護好自己的性命……”
一個人時,他可以逃,但,茉莉亦成為了星神,他若逃走,茉莉便會成為替代他的祭品。
而若他帶著茉莉一起逃,那么,會連累茉莉一起叛出星神界……而叛祖叛界,是世間最為人唾棄的重罪,哪怕他們是星神帝的親生兒女,也將一生活在星神界的陰影和追殺之,永遠別想安寧。
自己乖乖成為祭品,茉莉便會一生平安,一生是無人能惹的天殺星神和星神公主……這是他的選擇,沒有任何的猶豫。
但,未能等到自己被獻祭的那一天,他卻因千葉影兒而死……確切的說,是為了千葉而死。
“臨死前,我把一切都告訴了茉莉……我讓她逃……拼命的逃……逃的越遠越好……但是……為什么卻……她明明可以逃的,她繼承的是天殺神力啊……”
“她逃過……”云澈身體依舊在發抖,他輕輕出聲:“但她后來又回去了……因為……她做了……和你一模一樣的選擇……”
溪蘇殘魂:“??”
“你知道……如今的天狼星神是誰嗎?”云澈雙手死死攥緊,每一處指節都森森發白:“彩……脂。”
溪蘇殘魂如被狂風橫卷,猛然扭曲顫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來,笑的無狂肆,又無的悲戚:“這天殺的老天……天殺的老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