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特莎拉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切,她把蘇銳的所有的焦急都看在眼里。
這會讓她平靜了許久的心底微微的起了一些波瀾,可是,她完全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銳說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他的急切也確實是男女朋友之間應有的表現,而且絕對不是作偽。
諾特莎拉雖然失掉了所有的記憶,但是她卻還有著最基本的判斷力,她能夠看得出來,蘇銳是全心全意對自己好的那種人。
靜靜的站在門口,看著那個激動的快要失態的年輕男人,諾特莎拉仔細的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好像有一道靈光劃過腦海,但是這道靈光來得快去的更快,她什么都沒有抓住。
“我到底是誰?”諾特莎拉不再看了,她拿出一個小小的鏡子,看著其中美麗的容顏,輕聲自言自語。
而在院中,蘇銳和斯里潘還在說著話。
“現在,諾特莎拉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我想,既然你來了,所以,也只有你能幫她找回以前的記憶了。”現在,斯里潘已經完全的相信了蘇銳和諾特莎拉的關系了。
“找回從前的記憶嗎?”蘇銳聽了這話,竟是不可抑制的猶豫了起來。
如果山本恭子找回了從前的記憶,那么她會不會再跳一次海?會不會再一次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面對這個問題,蘇銳的心里完全沒有底!
恭子的生命好不容易已經救回來了,這過程堪稱逆天,蘇銳可不想看到她再次和自己擦肩而過!
如果山本恭子恢復了記憶的話,會不會導致她的生命中從此滿是陰霾?
剝奪一個人的記憶或許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但是對于山本恭子來說并不一樣!
畢竟,在幾個月前,她主動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一次跳海,跳的如此悲壯,在那之后,蘇銳不知道夢到過多少次跳海的場面,即便是在夢中,可蘇銳也能清楚的體會到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撕心裂肺!
倘若記憶恢復了,那么……蘇銳不敢想了。
看著蘇銳沉默,斯里潘還以為他是心情沉重,于是拍了拍蘇銳的肩膀:“小伙子,你是個好人,但是這種事情總不能強求,連醫生都治不好的失憶,也只能靠機緣了。”
蘇銳深深的點了點頭。
在面對是否要幫助恭子恢復記憶的問題上,他真的猶豫了,真的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權利來剝奪恭子的記憶,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倘若記憶恢復了,那么恭子從此將再也沒有這種平靜的生活。以她的性格,要么會再一次的結束自己的生命,要么會主動的將自己卷入腥風血雨之中,不可能有第三種選擇的。
她的性格雖然狠辣,但更多的卻是寧折不彎!
蘇銳嘆了一聲,問向斯里潘:“大哥,有煙嗎?”
斯里潘一看便明白了蘇銳的心思:“這里有煙也有酒,要不要一起喝點?”
“好。”蘇銳悶聲答道。
他現在并沒有立刻要去見恭子的心思了,雖然先前無數次的期望過要找到她,可是一旦真的找到了……蘇銳竟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蘇銳沒有權力去拒絕恭子找回記憶,但是他卻有著想要讓恭子過上更好生活的愿望。
相比起之前的血雨腥風,蘇銳覺得,現在的平靜生活是最為難得的,他真的不舍得看著恭子再度回到痛苦之中。
蘇銳平日里幾乎不抽煙,今天卻連著抽了三根,喝了整整一瓶當地的酒。
在這一頓飯上,他幾乎都沒怎么說話,斯里潘能夠看穿蘇銳的心情,也一直沒有勸酒。
至于“諾特莎拉”,也沒有再從房間里面走出來。
也許是由于心中的情感比較復雜,平日里酒量極好的蘇銳很快便覺得頭暈了,他晃了晃空空的酒瓶,拍了拍發暈的腦門,不知道為什么,鼻子竟然有點發酸。
可能是酒精極大的刺激了心中的情緒,蘇銳竟是趴在桌子上開始哭了起來。
他并沒有哭出任何的聲音,只是肩膀在聳動著,斯里潘看著此景,不禁嘆了口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哭成了這個樣子,他得多傷心多難過?
斯里潘雖然沒上過什么學,但是一把年紀了,經驗足夠豐富,他從今天下午蘇銳的表現中就能看出來,這個男人一定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和“諾特莎拉”之間也是有著刻骨銘心的感情。
斯里潘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蘇銳的肩膀,然后站起身來,朝房間走去了。
蘇銳仍舊沒有抬起頭來,在他身下的地面上,已經是一片濕痕了。
就算男人的肩膀能扛得起天,也總會有脆弱的時候,也總會有發泄的一刻。
此時此刻,蘇銳這樣流著淚,不知道是在因為找到恭子而喜悅,還是因為那復雜的情感而感慨。
或許兩種感情交織著,或許蘇銳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么。
斯里潘走進了諾特莎拉的房間,她正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莎拉,你都看到了?”斯里潘問道。
后者點了點頭,她抬起頭看了斯里潘一眼,隨后又把眼神給挪開了。
很顯然,這個當事人并不知道該怎么辦。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蘇銳似乎更像是個陌生人,這么一個陌生人對她表現的如此用情至深,這讓諾特莎拉忽然有些慌亂。
蘇銳的惆悵都被她看在眼里,但是那份惆悵的源頭她卻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至少現在體會不到。
“他應該真是你的男朋友。”斯里潘的雙手合十,放于胸前:“孩子,你很幸運,是上天讓他找到了你。”
諾特莎拉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雖然沒什么宗教信仰,但是她也知道,蘇銳能夠在這里遇見她,這一切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
很高興遇見你,在我還未凋零的歲月里。
一旦這種情緒流露了出來,諾特莎拉就覺得自己的心門敞開了一條縫隙。
先前她還覺得蘇銳的出現讓自己充滿了壓力,但是現在看來,那些壓力已經不值一提了。
她雖然沒了記憶,但是同樣不能去剝奪蘇銳心中那份重逢的喜悅吧。
在現在的諾特莎拉眼中,蘇銳的無聲流淚,有一半是喜極而泣,有一半是在心疼她。
其實,她的猜測距離真相不離十。
從這一點就能夠看的出來,諾特莎拉在失憶之后,曾經的狠辣性格丟掉了一大半,至少現在,她的表現和一個普通的姑娘沒什么兩樣。
“去吧,孩子,勇敢一點。”斯里潘把手輕輕的搭在了諾特莎拉的肩膀上面:“這是上天給你的獎勵。”
“好。”
諾特莎拉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然后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蘇銳并不知道諾特莎拉已經走出來了,他深深的吸了吸鼻子,抬起了頭。
在院中那昏黃燈光的映襯下,蘇銳臉上的淚痕如此清晰。
一只手伸了過來,手上捏著一張紙。
諾特莎拉的記憶中沒有蘇銳,所以她也無法主動做出幫助蘇銳擦眼淚的動作,她能夠遞過來一張紙巾,已經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
蘇銳接過來這張紙,他覺得無比的暖心。
至少,這是恭子愿意主動接納他的表現,她的一小步,對于蘇銳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
只不過,男人都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這哭泣的樣子被恭子看到,讓蘇銳覺得很是尷尬。
他難為情的笑了笑,然后胡亂的用紙巾抹了抹臉,說道:“這個,我有點太激動了。”
諾特莎拉卻沒有笑,她看著蘇銳的眼睛,說道:“你說,我叫恭子,是嗎?”
蘇銳沉默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該不該幫助恭子找回記憶,但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叫恭子,全名是……山本恭子。”蘇銳說出了這四個字,卻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一般。
恭子,我的恭子,你回來了。
“山本恭子……”諾特莎拉咀嚼著這個名字,雖然這名字讓她覺得一片陌生,可竟也從心底升起了一種親切感。
“我是東洋人?”諾特莎拉問道。
“是的,是東洋人。”蘇銳猶豫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把過往的事情慢慢的講給你聽。”
“我當然愿意。”諾特莎拉也同樣猶豫了一下:“要不,從現在開始,你就叫我恭子好了。”
蘇銳聽了,眼睛里面浮現出喜悅的神色來!
山本恭子能夠這樣說,就是最完美的進步了!
她不是諾特莎拉,就是山本恭子!獨一無二的山本恭子!
蘇銳差點沒激動的去抱住對方,山本恭子的表現,無疑代表了一種信任!
她愿意去相信他!
山本恭子看著蘇銳那懸在空中的手,看著對方那激動的不知所措的模樣,俏臉之上竟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從蘇銳這個“陌生人”的身上,她同樣感受到了一種溫暖在流淌。
“我們出去走走吧?”山本恭子主動說道。
蘇銳這一下更是激動的不行了,連連點頭:“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