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員連忙過來檢查方揚的傷口,方揚的手指已經無法動彈了,衛生員小心地掰開他的手,只見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口觸目驚心。
方揚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由于疼痛臉上的肌肉都有點抽搐,但依然強笑著說道:
“小同志,縫合的活估計不做不了,你先給我清創消毒止血吧!”
自己的傷自己清楚。
方揚知道這次手掌的割傷比較嚴重,肯定是傷到了肌腱,如果縫合不好的話,極有可能會造成終身的功能性損傷,部隊衛生員處理一般的創傷沒問題,但是這樣的傷勢肯定是處理不了的,這需要專業的外科醫生。
武警中隊長帶著兩名戰士親自走上前去,掀開了殺手尸體上的口罩,一張黑黝黝的臉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眼窩深陷、顴骨很高,右邊臉頰處還有一處明顯的刀疤。被擊斃之后的殺手嘴巴微微張開,圓瞪的雙眼沒有絲毫生機,看上去有些面目猙獰。
蹲在地上的周明禮有些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臉色蒼白,下意識地低聲叫道:
“阿虎……”
他隨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在安靜的中堂里,周明禮的聲音依然顯得非常突兀,晉中華如鷹隼般的目光直射周明禮和范子宏,眼中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冷冷地問道:
“你認識這個人?”
坐在角落位置的周默風此刻也是臉色煞白,因為這個喬裝成服務員的殺手不是別人,正是跟了周明禮七八年的保鏢阿虎,這次他們父子倆從彩云省過來,阿虎也是唯一一個跟在一起的貼身保鏢。
晉中華的話音剛落,周明禮旁邊的幾位高度戒備的武警戰士立刻調轉槍口,瞄準了癱坐在地上的周明禮與范子宏兩個人,神情肅殺。
周明禮嚇得大驚失色,他顫抖著嘴唇說道:
“我……我不認識這個人……不……他……他……”
支吾了半天,周明禮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周默風連忙大聲說道:
“兩位首長,晉參謀長,這個兇手叫阿虎,是我小孩的保鏢,但是……我們真的是完全不知情的,而且今天我們也只是叫他在停車場等候,并沒讓他跟進宅子里來……”
周默風雖然身為省委副書記,但是這些武警戰士們并未跟他客氣,一聽兇手居然是他們家的保鏢,二話沒說就將子彈上膛,對準了周默風。
晉老淡淡地說道:
“行了,把槍放下吧!這事兒跟他們關系不大!”
說完,晉老對晉中華說道:
“馬上去調查一下這個兇手,找出他背后的指使者!”
崔長安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周默風和癱倒在地上的周明禮,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默風同志,你跟你小孩配合一下調查,把你們掌握的情況告訴中華,這對調查會有所幫助。”
“是,首長!”周默風連忙恭敬地點頭回答道。
此刻周默風腦子里如一團漿糊一般,周明禮的這個保鏢阿虎跟了他們家七八年之久,不但是周明禮很看重他,就連周默風自己也非常信任他,沒想到居然會是一個殺手,而且蟄伏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就是為了找到這樣一個機會。
這簡直太可怕了!
周默風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同時心中也是懊悔不已。
雖然晉老發話說這事兒跟他們沒關系,但是他們家的保鏢差點殺死了崔長安,即便最后查出來這個保鏢的底細,證明他們父子倆的清白,但是這個芥蒂卻肯定是結下了。
崔長安命都差點丟掉,他心中就會沒有一絲怨氣?
經過了短暫的手忙腳亂之后,訓練有素的武警部隊很快就控制了局面,他們將晉老與崔長安護送到后院的房間里嚴密的保護了起來,與兩位首長一起呆在房間里的,還有受了傷的方揚。
部隊的衛生員只能簡單地進行清創消毒處理,然后為方揚包扎了起來。
出于安全的考慮,晉老和崔長安并未允許方揚離開晉家大院,晉中華已經致電距離這里最近的東南軍區榕城總醫院,醫院的外科主任帶著科室骨干力量和一輛野戰手術車已經在往這邊趕了,大概最快兩個小時之后就能到達。
進行了一半的壽宴自然就中止了。在安保人員的組織下,所有客人開始有序退場。
周默風和周明禮兩人被晉中華留了下來,針對殺手阿虎的調查已經連夜展開,他們必須將與阿虎交往的點點滴滴一點不落地全盤說清楚,至于能否洗脫嫌疑,就要看調查的結果了。
周默風父子都在暗暗祈禱軍方最好能將阿虎的底細查個一清二楚,最理想的結果就是能證明阿虎是刻意接近他們家,懷著別有用心的目的。
但這就需要一點運氣了。
阿虎已經死了,很多事情也許就永遠成為不解之謎了,那周家也就永遠都洗脫不了企圖謀害核心會議領導同志的嫌疑。
周默風一想到這種結果,就不禁背脊一陣發涼。
剛才槍聲響起來的時候,徐清雅與柳馨瑤剛剛回到前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九二式軍用手槍的聲響有些沉悶,加上前院大家說話聊天的聲音也很大,所以那“砰”的一聲鈍響開始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片刻之后出現的荷槍實彈的軍人,就讓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前院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停止了聊天,有些忐忑地朝著中堂的方向張望。但是門口兩個神情嚴肅的武警戰士正端著槍警惕地望著人群,所以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過了沒多久,晉家的人就開始清場了,大量的軍人也在配合著維持秩序。
雖然晉家人語氣很客氣,但是大家都敏銳地意識到,中堂那邊絕對是出事了。
中堂就坐的人開始往外走的時候,里面發生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在前院傳播開來。當聽說后面是出現了刺客,而且差點成功刺殺了崔長安的時候,大家無不瞠目結舌。
“瑤瑤,方揚不會有事兒吧?”徐清雅擔憂地看了看中堂入口處的哨兵說道,“我剛剛聽說里面好像有人受傷了。”
柳馨瑤眼中的擔憂一閃即逝,她撇嘴說道:
“里面幾十號人呢!哪會那么巧?”
可是,當里面的人魚貫走出來,卻始終沒有見到方揚的時候,徐清雅和柳馨瑤都有些開始著急了起來。
當她們看到范子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腿都有些發軟地踉蹌出來的時候,徐清雅有些忍不住了,邁步就想朝中堂走去。柳馨瑤連忙一把拉住了她,低聲說道:
“表姐,你干什么去?”
“方揚還沒出來呢!我過去看看……”徐清雅焦急地說道。
柳馨瑤深深地望了徐清雅一眼,雖然她自己心中也有些焦灼,但是倔強的她并沒有表現出來,甚至連她都不想承認,自己對方揚那種下意識的關心。
看來表姐跟自己差不多,只不過她沒有刻意掩飾而已……那家伙該不會真的出什么事兒了吧?
就在兩人停下來說話的時候,徐清雅突然見到了仇東華的身影,連忙擠過去叫道:
“仇書記!”
仇東華剛才也嚇得不輕,不過他始終是政法戰線的老兵了,這樣的場面也不是沒有見過。主要是殺手的目標太駭人了,如果崔長安在此遇刺的話,整個東南省官場估計都會迎來一次強烈地震,而他作為政法委書記更是首當其沖。
雖然安保主要是軍方負責,但畢竟晉家大院所在的平巖市可是在東南省地界內啊!一位核心會議成員在這里遇刺,那地方上的干部肯定是難以逃脫連帶責任的。
好在這么可怕的事情并未發生,方揚以他超乎常人的反應力和大無畏的勇氣,將崔長安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也相當于將無數干部的政治生命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一想到這件事情的可怕后果,仇東華也是一陣后怕。他聽到徐清雅的聲音后,停下了腳步,擠出一絲微笑說道:
“是小徐啊!”
“仇書記,剛剛你在里面一定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徐清雅焦灼地問道,“請問方揚他還好嗎?我為什么一直沒有看到他出來?”
柳馨瑤雖然把眼睛望向了別處,但卻也豎起了耳朵在聽。
“方揚……”仇東華猶豫了一下。
雖然他認識徐清雅和柳馨瑤,也看到剛才進來之前方揚在門口跟她們在一起,但是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遲疑了一下。
徐清雅焦急地問道:
“他怎么了?仇書記,您快說啊!”
仇東華這才開口說道:
“可能你們也聽說了,剛剛有人混進來企圖對崔長安同志不利,方揚剛好坐在晉老旁邊,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在與殺手搏斗的過程中,他……受了一點小傷。”
其實傷得重不重,仇東華并不是很清楚,在中堂,他也是處于邊緣位置的角落里,對前面發生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有個殺手突然對崔長安動刀子,而方揚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直接撲了過去。
真正搏斗的時間只有三四秒鐘,緊接著殺手就被晉中華擊斃了。
仇東華只是遠遠地見到方揚的手上流血了,然后他就被軍人們護送著,與晉老和崔長安一起回后院去了。
徐清雅一聽就更著急了,剛剛她也與柳馨瑤一樣的想法,總感覺里面有好幾十號人,不可能這么巧就是方揚受傷了吧!沒想到仇東華卻證實了,還真是方揚!
“仇書記,您……您能不能帶我們進去看看方揚?我們是他好朋友。”徐清雅低聲問道。
“這……”仇東華為難地說道,“小徐,不是我不幫你,主要是里面現在已經完全戒嚴了,而且小方和晉老、崔長安同志都已經被武警的同志護送到后院去保護起來了,咱們就算進去也見不著……”
“那他……真的傷得不重嗎?”徐清雅緊接著問道。
仇東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在這時,徐清雅的手機突然震響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