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常道:“我應該來得更早的,來早一點,那女孩也不會死。”
薛寶寶厲笑道:“死的人,又何止一個小姑娘。”
李志常對著薛衣人道:“薛莊主還是撤開劍罷,令弟還殺不了我。”
薛衣人心中感激,但只是面無表情的收回長劍。
作為兄長,拿著劍架在自己弟弟的脖子上,這種沉痛,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夠體會。
薛寶寶道:“成王敗寇,你要殺要剮,我無話可說。”
李志常道:“你這些年裝瘋賣傻,薛莊主不會不知情,如果要秉持武林正義,你是元兇,薛莊主也是幫兇。”
薛衣人道:“你說得對,長兄如父。他裝傻,我也是清楚的,無論如何我都有責任。”
薛寶寶暗中操縱殺手集團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又能如何,難道真的殺了他不成,只能裝作不知道罷了。
就是剛才出劍架在他脖子上,薛衣人也是為了保住薛寶寶的命。
從始至終,李志常都是一派從容,出手更無半分凌亂。
別說薛衣人不會和薛寶寶兄弟聯手,就算聯手,也留不住李志常。
他也明白了李志常為什么從始至終帶著石秀云為的就是防止薛寶寶對石秀云下手。
薛寶寶大聲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甚至看著我這些年培養殺手,你自覺虧欠我良多,也不愿意制止我。可是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很多才對。你為什么就不能明白這點。”
薛衣人道:“這的確是我的過錯。”
他對著李志常道:“他犯了惡行。我也是幫兇,李道友如果想要替天行道,就動手吧。”
李志常道:“我這人鐵石心腸,要是你們讓我動手,那么你們肯定活不了,不過上天總有好生之德,這位石秀云姑娘跟你弟弟有殺姐之仇,若是她想殺你弟弟。為姐姐報仇,希望薛莊主不要阻攔。”
薛衣人道:“十世之仇猶可報之,更何況是為親姐報仇。”
在下山的路上,李志常和石秀云并肩而行。
沒有了薛寶寶的威脅,兩人現在都是守之以禮。
李志常道:“你為什么不殺薛二莊主,不為你姐姐報仇么。”
石秀云道:“我下不了手,我失去了姐姐,難道就得讓薛老爺失去弟弟,我自己能感到這樣的痛苦,難道就讓別人也這么痛苦。如果姐姐和父親知道。也不會讓我這么做的。”
李志常道:“那你之前想殺薛斌的時候,就沒考慮薛莊主會有喪子之痛么。”
石秀云道:“我那時滿腦子充滿仇恨。而且爹爹和姐姐都死了,我覺得活著也沒意思,所以才那樣做。”
之前是活著沒意思,但現在一定不同了,因為她認識了李志常。
李志常明白這一點,道:“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是一個好人,你忘了我會更好。”
石秀云道:“你難道以為我就是那樣死皮賴臉的女人,我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也不奢求能夠伴在你身邊,只是你總得給我報答你的機會。”
李志常道:“我不值得你那樣做。”
石秀云低聲道:“為什么,我想給你好好做一頓飯都不行么?”
李志常本以為按照英雄救美的套路,現在石秀云怎么也得對她以身相許,沒想到她只是想給自己做一頓飯。
他不禁有些失落,又有些釋懷。
本來他想施展亂神之術,抹去石秀云關于他的記憶,現在看來,已經不必要了。
酒不是好酒,菜卻是好菜。
人是可人。
本來他平時喝三千杯都不會醉,但是就不知道怎么突然醉了。
記得臨醉之前還聽到了北落師門的叫聲。
后來只剩下了石秀云的淺吟低唱,以及那像棉花一樣柔軟的觸感,和那雙銷魂的長腿。
李志常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心里也很充實。
元神好像也拋掉一些包袱,變得愈加清靈透徹。
離那至誠之道,也不是那么遙不可及。
這一切居然是因為和石秀云有了一夕之歡,才帶來的。
李志常不禁有些意外。
或許是因為石秀云的身份太過于普通和平凡,反而讓他沒有任何的揣摩,靈肉交融的時候,讓他毫無顧忌的全身心投入的緣故。
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初為人婦的石秀云,而是北落師門。
李志常已經決定和石秀云一起度過這最后的兩年時光,就算會有負于她,也要讓她這兩年過得開心一點。
但是李志常沒有發現石秀云,她已經離去了。
留了一張紙條,帶走了一把飛刀以及一百兩的銀票。
李志常瞧了瞧上面留下的話,對著北落師門苦笑道:“我從來沒想到我會被女人甩,還是以這種方式。”
北落師門懶洋洋的抬起了后腿,撓了撓耳后的絨毛,似乎意思是你繼續說,我在聽。
李志常也繼續道:“我到底要不要繼續去找她,要找她,肯定是很容易的,可是找到之后,好好對她兩年,然后突然離開,還是很殘忍,而且我這樣做,似乎感覺又對不住青璇,也對不起那未曾謀面的女兒。”
北落師門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李志常道:“好了,我要追,剛才就該動身,以后還是不要相見了。”
薛衣人的面前擺著五把劍。
縱然在他的藏劍室中,劍術比這五把劍的主人更厲害的名劍,也沒有幾個。
一把是武當派鐵冠道人的鐵木劍,一把是蘭陵蕭石的玉劍,一把是黃魯直的君子劍,以及李觀魚的飛龍劍和天山劍客凌飛子的飛雪劍。
這五個人,無一不是老一輩的絕頂劍客,劍術之高,個個都不在他弟弟薛寶寶之下。
即使他想拿走這五人的佩劍,也絕非易事。
來人是在他不在山莊的時候出現的,扔下五把劍,留下一個紙箋。
‘八月初八,月出之時,滄浪亭中,靜待君來。’。
落款:無名無姓無家無國之人 那人應該是怕他不來,才留下這五把劍,表明他有跟他薛衣人論劍的資格。
在薛衣人眼中,這五把劍都及不上這紙箋上的字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