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斯和底格斯兩兄弟一同來到了羅林所在的院子,當他們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在寬敞的院子里,一個身穿狼皮襖的年輕人正靜靜地站在院子旁邊的那棵大香樟樹下,他閉著眼,一手扶著鋼槍,一手叉著后腰,就像睡過去了一般,一直一動不動的。
“就是他嗎?看著很年輕啊,真有你說的那么大的本事?”阿洛斯低聲問道。
“是他。”底格斯輕輕點頭:“不過他只是外貌年輕,當你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卻沒法判斷他的年齡。你看他模樣是二十多歲,但他的眼睛卻完全沒有二十歲年輕人的火熱和淺薄,他的行事也是如此,非常老辣,直指本質。無論武技還是心靈,我都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阿洛斯心中越發感興趣:“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難道是與生俱來的智慧?”
底格斯搖頭:“我看著不像。倒是另一個可能非常大。”
“什么可能?”
對自己的大哥,底格斯也不賣關子:“這是我從其他事上得來的經驗。我曾經遠遠地見過黑夜女王奈特梅爾一眼,按照年紀,她也該有四十多了吧,女子容貌比男子衰老要快一些,尤其奈特梅爾生活,照理說,她看起來會比年齡更老,至少應該有五十多,但事實上她依舊宛如少女一般嬌嫩。我還聽說,已經隱退的四大武圣都是這樣的人物,他們各個年過百歲,但外表看來卻都只是四五十歲的壯年,絲毫沒有老態龍鐘的模樣。我想,這應該是武技修煉到極致,身體無垢。完美控制的結果。這個羅戰,應該也是如此,或許他和黑夜女王一樣。已經五十多了也不一定。”
阿洛斯聽的倏然神往,他已經快要四十歲了。雖然說是身處壯年,但他能清晰感到自己身體在不斷地衰弱,這個時候的他和十年二十年前根本無法相比。可以想象,再過上二三十年,他絕對是滿頭白發,滿臉的皺紋,到時候再活個十來年,壽命就完了。
現在這些人竟然能到百歲而不衰。年過半百看起來還能如少年一般,實在是讓人羨慕哇。
不說是他,就連底格斯也是嘆息:“修煉之路漫長艱難,真是羨慕這些天賦絕頂的天驕啊,我還真是想知道絕頂之處到底有什么風景呢。”
他話音剛落,一個平靜的聲音就從院子里傳出來:“絕頂之處孤寂寒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修煉之路就像是走在一條看不見終點的黑暗之路,前方什么風景,旁邊什么風景。全都看不見,也沒有同伴,能夠看見的只有黑暗。”
底格斯一怔,就看見羅林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朝他們緩緩走來,他望著阿洛斯,笑道:“你是汨羅城的城主,但眉間有一股郁氣,最近肯定有難解的困境。我猜,應該是和北方的黑夜女王有關吧。”
阿洛斯心中一震,但隨即就想到:‘這樣的高人。思維肯定敏捷,他來到這里。通過一些蛛絲馬跡自然能推測出我的憂慮,倒沒什么奇怪的。’
他順勢就對羅林躬身一禮:“的確是這樣。所以我來尋求閣下的援助。”
羅林卻搖了搖頭:“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
“為什么?”一旁的底格斯吃了一驚。這還沒說呢,怎么就拒絕了。
“我之前聽你說,黑夜女王奈特梅爾能夠激發無形刀氣,能傷人在二十米外。這樣的力量太過恐怖,武技之強,已經超凡。四大武圣聯手都不是她的對手,我更不是她的對手,去了只是送死。”
二十年了,奈特梅爾不僅恢復了巔峰的力量,還有所突破,而他才來到這世界不過兩個月,這具化身本身就沒有奈特梅爾那么精細,這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了,強行對抗她,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將這具身體的力量提升到巔峰,然后得到星隕云紋劍,這才能得到一線可能。
阿洛斯和底格斯頓時無言,雙方對望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的只剩下絕望。
沉默許久,底格斯不甘心地問:“她怎么可能這么強大?我不信,閣下,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戰勝她的辦法了嗎?”
對這點,羅林不太確定,他斟酌著說道:“我沒見過黑夜女王。不過從她的事跡綜合我的見聞和對武極的理解來看,如果霸主級的強者就只有你這個水平的話,那這世界上的確沒人能戰勝她。就算圍攻也沒用,因為她對危險肯定有極度敏銳的預感,根本不可能被人圍攻。四大武圣的經歷也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想,你們也肯定試過這個方法,對吧?”
這么一說,兩兄弟的臉色越發沮喪。
阿洛斯長吐了口氣,嘆道:“試過,我們東南聯盟試過好幾次,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折損了很多軍中精銳。最近幾年,我們放棄了這個戰術。黑夜女王比狐貍還要狡猾,她只要出現在世人面前,周圍肯定強者環繞。要么就是完全不知她在哪里。”
“好了,事情就說到這里吧。”羅林結束了這個無意義地談話,他轉頭對底格斯道:“我拜托你尋找的那個行商的事依舊有效,找到人,我的踏燕就是你的。”
這時候的底部斯已經完全沒了羅林剛見他時候的鋒銳之氣,他意氣消沉,整個身體似乎蒙了一層灰暗的霧氣,靈魂黯淡無光,猛地一看,似乎比之前老了十歲。
他也沒了之前的心氣,只是懨懨地應了一聲:“您放心吧,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他這模樣讓羅林皺眉,雖說他相信底格斯不會背棄承諾,但要去找這么一個行蹤不定的行商,不全力以赴很可能會錯過許多本可以找到對手的機會,要是找不到人。以現在的世界局勢,那麻煩就會越來越大,直到黑夜女王統治這世界。然后找到突破世界回到深紅之地的辦法。
到最后,她攜帶這世界的大軍加入光暗之戰。那自然神系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阿洛斯卻還不知道踏燕馬的事,他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羅戰閣下之前拜托我找一個人,為此他愿意將自己的戰馬作為報酬,那戰馬......是絕世的神駒啊!”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底格斯總算恢復了一些活力,雖然此時形勢崩壞,但這戰馬還是給了他的生命增添了一絲亮色。
一聽說這事和戰局沒有太大關系,反而是為了一匹馬。阿洛斯眉頭就皺了一下,不過他知道弟弟的愛好,所以沒有表現出不快,只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既然羅林明確說他不是黑夜女王的對手,而且也說自己不會出手,這希望就破滅了,阿洛斯便不準備在這久呆了,就準備告辭。
不過羅林卻忽然開口:“看你們的模樣,局勢應該很嚴峻。城主大人你公務繁忙,我當然不敢打擾。不過我看底格斯閣下應該還有些空閑時間。而我在武技修為上有些心得。如果你有空,可以過來找我,我們可以切磋下。”
這是好事。雖然沒有得到熊掌,但好歹有一些魚湯喝,阿洛斯心中稍稍寬慰,便替自己弟弟點頭應了:“那就多謝您了。小弟,機會難得,軍務上的事我會找人給你分擔,這段時間你就專心修煉吧。”
底格斯重重點了下頭,雖然不知道他的力量會因此提高多少,但能夠提升一些總是好的。以后戰場上,也能多一些存活機會。
之后。阿洛斯便告辭離去,羅林領著底格斯進了院子。他笑著寬慰著這滿心憂愁的直爽大漢:“形勢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你這么一直皺著眉頭,心不通道,非但對當前局勢沒什么作用,反而會阻礙你武技的進步。”
底格斯苦笑,只是嘆氣,但眉頭的憂慮卻淡了一些。
知道這事沒法一下就開解成功,羅林也不著急。要勸慰人,如果你自己因此焦慮了,那就是被對方給帶溝里了,最終兩人都悲劇,只有春風化雨,如潺潺流水一般勸導才能成功。
兩人走到了香樟樹下,羅林拔出那把破損的鋼槍,笑道:“你看我這把龍牙槍,重六十五斤,也不算輕了。我看你的長柄戰刀,比我更重一些,但也相差不多。我在這樹下站了兩個多小時了,發現平均半分鐘就有一只飛蟲過去。我們打個賭,看誰能用自己的武器斬斷飛蟲翅膀,但卻不傷飛蟲性命。”
“這怎么可能辦到?!”
底格斯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住了,飛蟲才多大,砍中飛蟲他能辦到,但要傷翅不傷命,那就太難以想象了。
羅林只是微笑,忽然,他手中的鋼槍一模糊,速度快到了極點,似乎動了,似乎又沒動,隨后羅林手又快速伸出,往空中一撈,然后收回手,攤開,手心上赫然有一只小蟲在焦慮地爬著,翅膀已經是齊根而斷。
“.......”底格斯頓時圓整雙眼,難以置信,靜默了好一會兒,他問道:“黑夜女王也有這種對力量的控制力嗎?”
“從你對她的描述看,她只會比我更強。”羅林撒了個小謊,事實上,論起對力量的控制,他比黑夜女王要強上一籌。這在歷次他和黑夜女神交戰中有清晰的體現,每一次正面戰斗,都是羅林稍勝一籌。
這個結果并不出底格斯的預料,但他非常堅定地道:“我該怎么辦?”
羅林笑瞇瞇地道:“和我一樣,拿著你的武器,站在這大樹下,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說話間,他控制著自己手掌毛孔滲出一絲最最細微的液體,他掌上的蟲兒頓時感受到了這液體的存在,爬上前吮吸,等吸完了,這蟲兒不再焦慮,振了振身體,在羅林手掌中轉了三個圈,似乎是在行禮,然后就跳下羅林的手掌,鉆入落葉縫隙里走了。
即使是最卑微的一只蟲兒,在羅林眼中也是生命,他干涉了它的生活,奪去了它的翅膀,便還給了他新的力量。
底格斯看見了,他不明所以,只是隨意地笑:“這只蟲兒倒是有趣。”
不過這舉動卻讓他心中出現了一絲聯想,不知為什么,他感覺這人和黑夜女王有些像,同樣的年輕,同樣擁有絕頂武技,但也有巨大的不同,這人連一只蟲兒的性命都不傷害,而黑夜女王卻是四處殺戮,毫不留情,征服到了哪里,就給哪里帶去了黑暗。
他心底產生了奇怪的想法:“這兩人完全就是兩個極端啊。可惜這人自己承認自己不是黑夜女王的對手,如果他武力再高些,說不定就會主動去尋那婆娘的麻煩了。”
正遐想呢,耳邊傳來羅林的聲音:“收起心思,時間緊迫,開始吧!”
他急忙收束心神,鄭重點頭:“是!”
接下來的日子,底格斯基本吃住就在羅林這個院子,每天都跟著羅林修煉對自己力量的控制能力,每當他心有雜念,哪怕這念頭只是剛剛升起,羅林的鋼槍槍尖就會刺上他的皮膚,讓他迅速凝聚精神。
偶爾,羅林也會和他切磋武技,但每一次,底格斯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撐過五秒時間,唯一的區別就是一開始只能堅持兩秒,專心苦練五天之后,他已經能夠堅持四秒了。
雖然只是兩秒之差,但底格斯卻感到自己的武技有了天翻地覆般的提升,現在讓他去挑戰其他霸主級高手,他估計他的排名能到第二了。
但這還不夠,感受到自己武技飛快進步的底格斯,終于徹底忘卻了緊張的戰局,全副身心投入到了修煉之中。
時間飛快,一眨眼,五天時間就過去了,到了和羅林約定的十天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