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卡門撇了撇嘴，隨后站起來走到林有德身后的黑板旁邊，在上面畫起示意圖來，畫圖的時候他習慣性的單手插兜，看起來就像在學校里跟學生講課一樣。
“這個系統的物理模型我們已經反復驗證過了，理論上可行，”馮卡門一邊說一邊寫下一大堆公式，林有德只認得其中勻速圓周運動的公式，“只要在軌道上配置的平衡錘自身質量夠大，就不會出現上升的貨物把錘子拉下來的情況。這是因為……”
接下來馮卡門的一輪說明抽象得可怕，但科學家們都在點頭，林有德也只能跟著點頭，反正知道平衡錘夠大就不會被拉下來就對了。
“所以，我們要建造可以一次過拉升m質量的電梯，就必須在太空中配置km質量的平衡錘，k系數的數值取決于我們選擇的軌道。綜合考慮了各條軌道之后，我們認為應該在高度三萬五千七百八十六公里的同步軌道上配置平衡錘。假設我們需要一次過提升一千噸貨物，那么我們可能要執行四百次飛行任務，才能把平衡錘全部運到軌道上并且組裝完畢。一個月一次飛行任務的話，這個工程要進行三十年。”
“必須要把那么大的平衡錘配置在太空中嗎？”林有德不由得問，他的記憶里同步軌道電梯的平衡錘應該不大才對。
“如果我們開發出更大的火箭，這個飛行任務次數當然會降低。”
林有德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他剛剛聽到的平衡錘質量已經遠遠超過另一個時空的“國際空間站”了，看起來就算要建造軌道電梯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林有德不由得想，三十年后，自己估計是個連自理都做不到的老頭子了，這個計劃只能由女兒們來完成……
“除了這個巨大的平衡錘，我們還需要一種用來制造纜繩的材料，這種材料必須足夠堅韌，同時又足夠的輕，否則不但纜繩會擠占可用的運載能力，整個系統還會因為重心下調而變得不穩定，我們只能繼續增大平衡錘。此外，這個纜繩要么是絕緣體H要么具備常溫超導能力，否則的話，哪怕它只有一點點的電阻，切割磁感線產生的強電流將制造大量的電阻熱，從而熔毀整個系統。我們對尋找到合適的材料持悲觀態度，它甚至超過了我們見過的煉金材料能達到的標準。”
馮卡門說完，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都非常的沉重。
馮卡門似乎覺得這還不夠，所以繼續說道：“除了這兩個大問題之外，這個系統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在平流層下方的對流層，纜繩要如何應對大氣對流產生了的種種氣象問題。因為纜繩是要和地面基站連接，在天氣不好的時候，地面基站可能會面臨來自纜繩的超強拉力，基站地基和纜繩之間的結合部的強度必須非常大。此外還有提升的貨物如何穿越對流層、以及電機用何種方式來拉升貨物等等問題。要知道這可不是直接將物體提上去，電機要驅動輪子之類的東西，沿著纜繩前進。這意味著輪子和纜繩之間的摩擦力要能撐住一千噸的重量。實際上應該不止一千噸……”
馮卡門看來是說完了，片刻之后有人總結了一句：“技術瓶頸簡直像山一樣多。”
然后馬上有人說道：“但這個已經是到現在為止聽到的方案里最容易實現的了。”
“我真希望能開發出那些科幻作品里描述的反重力發動機，那樣一切就簡單了。”還有人這樣說。
“我覺得那個叫海因萊因的美國人提出的集中一批神姬用神姬力量把飛船送上軌道的想法好像也不錯。”
“別傻了，那需要集中全世界所有的神姬才能送一次。”
這時候林有德咳嗽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他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們先開始建造平衡錘吧。”
科學家們面面相覷，最終大家的目光再次匯集到林有德身上，馮卡門代表所有人問道：“真的要建嗎？”
“當然。不過不是單純的平衡錘，我們送上去的每一個部分都應該有自己的用途，空間實驗室、大型太空望遠鏡、搭載實驗激光器的軍用模塊，對監聽地面電波的電子偵察艙，所有這些都送上去，裝在一起作為平衡錘。就算用三十年，也要把它造出來。在制造它的同時，我們來尋找解決其他問題的途徑。三十年的時間，應該足夠我們找到些什么了。”
科學家們再次面面相覷，這一次，他們終于意識到林有德是來真的，他真的想要建造這么一個巴比倫通天塔，打開人類通往太空的路徑。
“那么，我先來確定要把平衡錘部署在那里吧。”航天項目總負責人馮布勞恩說，“因為平衡錘將布置在同步軌道，我們必須考慮將來建造地面基站的位置，否則平衡錘建造完成之后，要讓那么大的東西變軌飛行，本身就要消耗巨量的燃料。”
航天器變軌飛行都要消耗自身攜帶的物質，比如衛星，大部分衛星都有燃料儲備，以便在服役過程中進行軌道調整。一旦一個衛星燃料耗盡，它的作用就會減小許多，尤其是那些需要時不時調整位置的遙感衛星，沒有了燃料基本就廢了。
所以能做出為了找一個失蹤航班就調整衛星軌道這種事的國家簡直霸氣總裁國家版，要知道調整衛星軌道導致衛星壽命的損失如果換算成金錢，可能是整個航班的保險賠款的數十倍。
因此像平衡錘這樣的大型軌道物體，必須一開始就配置在正確的地方，下面剛好有合適建造地面基站的土地。
“關于軌道電梯的選址，我已經有考慮過。可以選擇的就只有赤道附近的地區，很遺憾，現在這些地區基本都是欠發達地區，基礎設施幾乎為零。”林有德站起來，做了個手勢讓待命的工作人員在黑板上掛上世界地圖，“正因為如此，為了電梯建造以及之后輸送航天物資的方便，地面站的選址應該在海邊，這樣也方便海軍艦隊前去保護基站的安全。排除掉整個美洲之后，可選的地方就不多了。
“首先是幾內亞灣附近，這里距離美國控制的美洲大陸最近的地方只有四千公里不到，距離美國佛羅里達的海岸有九千公里左右，這并不是一個安全的距離。關鍵是，我們的艦隊要開到那里去，中途必然會被美國艦隊在大西洋上攔截。
“其次是索馬里、肯尼亞和坦桑尼亞的海岸，這里比幾內亞灣周邊還要落后，而且索馬里人信仰的教派現在和我們是敵人，美國人在阿拉伯半島上還有大量的軍事基地和駐軍，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剩下就只有這里了。”
林有德點了點東南亞。
“雖然這里和美國人的盟國澳大利亞很近，但海域狹小，適合陸基航空兵作戰，同時這里距離新明很近，周邊部分國家二十年前還是明的附庸國，其中還有法國的殖民地，菲律賓還剛剛從美國人那里獨立出來，反美情緒非常的高漲。如果復蘇完全的新明向這個方向擴張，背后有整個人類革新同盟的支持的話，美國人很難阻擋住。”
林有德頓了頓，加了一句：“順便，法國人在這里的殖民統治快維持不住了，讓新明插手幫忙，可以賣給法國人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