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總覺得,最近喔醬好像一直有意無意的在盯著他看。
這天薇歐拉帶著伊瑟拉到柏林去和政府的要員們開會去了,狐貍則一大早去她的諜報中心不知道于嘛,總之林有德久違的單獨呆在辦公室里,然后沒過多久喔醬就從窗戶外面翻了進來,跑到沙發上坐下,拿出一個魔方一樣的東西玩起來。
林有德一開始也沒有特別在意,就低頭專心處理公務,結果沒過幾小時,他就感覺到有視線從喔醬那邊投過來。
于是他抬頭,正好對上喔醬的目光。
對上目光后喔醬似乎完全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就這樣和林有德對視著。
對視了一會兒之后,林有德不由得問道：“盯著我這么有意思么？”
“喔？”小家伙的回應和往常一樣,林有德也只好聳了聳肩。
在林有德重新低頭看文件,這時候喔醬動起來,她從沙發上下來,跑到林有德身邊,爬上他的膝蓋。
“今天好興致啊。”林有德笑道,“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坐我的膝蓋了,想起來還有點寂寞呢。”
“喔。”
林有德摸著喔醬的腦袋,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年薇歐拉坐在他的膝蓋上和他一起看文件的那些日子。
那個時候他身邊除了薇歐拉就只有千尋,薇歐拉還常年在柏林處理政務。那個時候的無憂宮也十分的冷清,除了工作人員之外就只有林有德和千尋兩人住在這兒,周圍的土地也是一片空曠,除了皇家園林就是農田,最近的建筑在幾公里之外。
說起來,無憂宮開始變得熱鬧,好像也是從喔醬來了以后開始。當年喔醬支在噴水池旁邊的那個小帳篷,直接讓林有德窗外那經過嚴格規劃的德式園林景觀發生了改編,多了幾分生機。
“哎,有可能的話,我還真想和你好好聊一聊,”林有德繼續一邊撫摸喔醬的腦袋一邊說道,“可惜啊。雖然我一直覺得你聽得懂我的話,但這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喔。”
喔醬回應了一聲,繼續玩著手里的魔方。林有德也把目光投向那魔方,于是發現喔醬好像不是打算把魔方的每個面都弄成一個顏色,她好像在隨心所欲的調整魔方上的色塊的排序,大概是想組成自己喜歡的圖案。
仔細想想,也沒人規定魔方只有一種玩法嘛……
林有德盯著喔醬的魔方看了一小會兒,這才再次開始處理文件。
突然,喔醬開始動手拆魔方,看來是光靠扭的沒辦法組成她要的圖案,林有德笑了笑,看著喔醬用自己的能力把魔方中間的固定用螺絲釘卸出來,然后將魔方拆成一系列的小塊,片刻之后,魔方被重新組合,變成了每個面都有且只有兩個顏色的狀態。喔醬對重新組合的魔方很滿意,“喔”了一聲之后就把它放到桌上,自己跳下林有德的膝蓋,回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零食卡茲卡茲的吃起來。
林有德看了眼桌上的魔方,拿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正想放下去,卻突然一個激靈。
他發現魔方的每個面上各有一個冷色和一個暖色,而且格子的排列順序、每個面上的都不同。林有德立刻拿出筆,把冷色當作0暖色當作I把六個面的排列狀況寫在了紙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組二進制編碼,但是林有德的語言外掛并沒有像之前他直接閱讀用E刂l表示的摩斯碼電報那樣直接把編碼的意思告訴他。
這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這根本就不是編碼,沒有任何意思,另一種可能就是,這不是一種“語言”,它用其他的方式來傳達它包含的意思。
林有德拿起電話,于是接線員甜美的嗓音立刻在他耳邊響起：“請問您要給哪里打電話,林先生。”
“給我接馮o諾依曼博士。”
很快,諾依曼博士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林先生,什么事？如果是計算機的事情的話,我們現在正在全力以赴測試第二臺試做機,還有簡易的晶體管自主判斷裝置也在試驗中,目前還沒有突破性進展。”
“博士,您的數學非常棒吧？”
“您過獎了,我屬于這個科研園區里的平均水平而已。”
“那請您馬上來我這里一下。”
放下電話之后,林有德看著喔醬,后者也回望他,和往常一樣無法從表情中得到任何信息。終于,林有德拿起魔方,問喔醬：“這是什么？”
喔醬歪了歪頭。
“你是故意弄出這個東西給我看的對吧？”
“喔？”喔醬的聲音里明顯透著疑惑。
二十分鐘后,諾依曼博士看到了林有德弄下來的東西,沉思片刻之后說：“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這是一組斐波那契數列的二進制表示,請問這有什么問題么？”
“呃,這是我的伴侶跟我做的一個智力游戲。”林有德斟酌了一下只能這樣糊弄道。
馮o諾依曼挑了挑眉毛,似乎對林有德就為了這種事情把自己叫來挺不滿的,不過他立刻注意到房間里只有喔醬,于是他驚訝的問林有德：“這該不會是……”
不等博士問完,林有德就回答道：“是,就是她給我出的智力游戲。”
“她會說話了？”
林有德沒回答,而是把那個魔方往桌上一擺。
諾依曼拿起魔方倒騰了一下,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暖色和冷色分別對應零和一么,有意思,而且這種排列是不能通過扭動來形成的,這是專門拆開魔方重新組合了吧？另外受到魔方的限制,必定會有一些‘冗余,的部分,所以這個數列才只有七個數字,遠遠低于五十四位長短的二進制數列能收錄的斐波那契數列的長度。”
“嗯,沒錯。”林有德點點頭,“博士,很抱歉打擾您工作了。既然您都來了,您于脆跟我講一下你們現在工作的進展吧,順便我也把你們面臨的問題解決一下。”
“好的,”諾依曼看起來挺高興,“實際上,我們這邊確實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主要是科研資源方面的……”
半小時后,諾依曼博士離開了林有德的辦公室。
林有德扭頭看著喔醬,小家伙在察覺到林有德的目光后立刻停止往嘴里塞東西,像之前那樣和林有德對視。
林有德拿起魔方,沖小家伙晃了晃。
“這是給我的考核么？”他問,“沒通過考核就不和我說話的意思？”
喔醬眨巴眨巴眼,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林有德在說什么。
于是林有德繼續追問：“你的數學能力看起來不錯嘛,斐波那契數列,還是二進制版的,這么好的數學能力,邏輯思維一定很強,你學習語言的能力一定不差,在我這里呆了這么多年了,完全沒學會語言的可能性相當低,不是嗎 “喔？”
“好啦別裝了,”林有德的口氣軟了下來,“我也很想和你聊聊天啊。”
喔醬抿著嘴,難得的露出了像是在猶豫的表情,終于她說：“不是測驗。”
“你果然會說話。”
“我按照我的美學弄的圖案。”
“哦,這樣啊,你是什么時候學會說話的？”
“就這樣。”
“這對話根本沒成立啊”林有德大聲抱怨了一句,但看起來喔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于是他只能嘆了口氣,接著他拍拍自己膝蓋,“來,坐我膝蓋上,不管你愿不愿意說話,我可是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林有德說完,以為喔醬會抗拒,說不定會直接跑掉,出乎意料的是,喔醬乖乖的跑過來爬上他的膝蓋。
“你啊,我真是摸不透你。”
林有德剛嘀咕完這句,喔醬就“喔”了一聲作為回應。
“你要么就別發聲,發聲了就給我說話好嗎？”
“喔。”
“到底什么時候學會的說話？”
“喔？”
林有德撇了撇嘴,放棄了。
“算啦,說老實話,這種時候我應該生氣的,但是現在很奇怪,我一點都找不到生氣的感覺,反而內心有個聲音在拼命的說服我,你不說話是有原因的,絕對不是刻意想要欺騙我。也許是因為……”
林有德把后面“因為我想信任我的后宮”這部分給咽回了肚子里。
這時候喔醬輕輕握住了林有德的手,用力捏了捏,這么做的同時她回頭看著林有德,清澈的雙瞳似乎在向林有德保證,她沒有惡意隱瞞自己會說話的事情。
林有德覺得自己已經相信了膝蓋上的小家伙,于是他用雙手摟住喔醬的腰,把她用力擁入懷中。
“等你可以和我聊天的時候,請一定告訴我,在這之前你只用屋來回應我也沒問題。”
“喔。”
“所以剛剛你只是隨意的弄了幾個圖案,壓根沒想到我會注意到么？”
“喔。”
“你喜歡我。”
“喔。”
林有德以為自己突然襲擊會讓喔醬淬不及防說出話來,一般輕小說啊漫畫啊都是這樣展開的,但顯然沒申。
他不死心,繼續嘗試：
“豆腐腦應該是甜的”
“喔。”
“我最大胸部了”
“喔。”
“老爸你在于嘛？”蘇菲的聲音從林有德身后傳來。
“大胸部”然后還有小璐的聲音。
“呃,這個……”林有德回頭對上兩個女兒直勾勾的目光,有點尷尬,“我……對了,蘇菲,你覺得喔醬能聽懂我們的話么？”
“聽不懂才奇怪吧？”蘇菲反問,“老爸你在蔑視神姬的智商么？歷史上除了從來沒有接觸過外國人的少數神姬之外,幾乎大多數神姬都是精通多國語言的啊,連我媽媽那樣的現在也能說一點中文了,那可是中文啊,難到死的中文啊”
感覺莉迪亞被親生女兒鄙視了,但又感覺蘇菲好像再夸莉迪亞“那么難的中文都能會一點好厲害哦”。
“可是,”林有德繼續說,“她之前從來沒說過話啊。”
“可能是討厭和老爸你說話吧,我不知道啦,反正她會說話一點不奇怪好嗎,老爸你太大驚小怪了。”
林有德愣在原地,一時表情十分的有趣。
“所以是我太大驚小怪了么？”
“我剛剛不就這么說了么你看喔醬都在點頭了……”
“該不會一直以來只有我一個還天真的覺得她是真聽不懂我們的話嗎？”
“不,我覺得茜茜也是這樣看的。”狐貍的腦袋從窗外冒了出來,她翻過窗臺進入房間,“但除了茜茜之外,我們其他人都覺得喔醬肯定能懂我們的話。所以薇歐拉這種擔心的家伙才會放心喔醬一個人保護你去北非啊。另外,我個人推測喔醬不說話的原因是,她不想被你算進神姬戰斗力中。”
林有德仔細想想,好像真的如同狐貍所說。
他低下頭,對上了喔醬的目光,這時候喔醬突然說：“想吃鍋包肉。”
“啊”狐貍尖叫著,一溜煙縮到墻角,“她說話啦好嚇人啊”
“你搞毛啊。”林有德都無語了,他耳朵剛剛差點沒聾掉。
“我突然想起來這樣的反應才符合我的角色設定。”
“笨蛋。”
蘇菲剛說完,狐貍就一手刀輕輕敲在她腦袋上：“不能這樣和長輩說話。即便我是個有趣并且不拘小節的長輩,你也不能這樣對我。”
“我并不覺得你有趣,當然小璐可能不這樣想就是了。”
“露”小璐大概又沒聽懂,因為蘇菲用的是個結構復雜的復合句,不過她好歹辨認出了自己的名字,便高聲回應道,看起來很高興,“璐,有趣”
嗯,看來“有趣”這個詞小璐也聽懂了,也許還聽懂了判斷動詞什么的。
這時候莉莉絲從窗外飛進來。
“我聽見了千尋媽媽的慘叫聲,怎么了,被襲擊了么？”
“沒有。”林有德搖搖頭,同時拿起電話,“喂,通知廚房,今天晚餐我要吃中餐,對,法餐的原料準備好了？那就給將士們加餐好了。總之我要中餐,而且要有鍋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