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軍北非冬季攻勢開始后第四天上午。
葡萄牙首都城郊的一棟莊園里,德國密使和美利堅密使正在毫無意義的扯皮中。
“我們正在等待波茨坦的指示,”德國密使用口音濃重的英語說道,“在得到指示之前我們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第一次會談已經過去兩天了,你們的政府還沒給指示?這讓我很懷疑你們的誠意。”
“對此我很抱歉,”德國密使面不改色,“但我們必須等待波茨坦的指示。”
美國人兩手一攤,臉上的表情頗為無奈。
“就算是拖延時間,也請你們多動動腦子,多想幾個借口好嗎?”
美國人的揶揄也并沒有影響德國密使的表情,他回答說:“對此我很抱歉。同時我必須澄清,我們并沒有拖延時間的打算,但我們必須等待波茨坦的指示。”
“那不就是拖延時間么”
“不,我們只是在等待指示,并非惡意拖延。”
如此理直氣壯的態度,讓美國人都無語了,這時候德國密使身邊一直沒說話的記錄員說:“不如我們先去吃午飯 “我喜歡這個主意。”美國人立刻表示贊同,德國密使看美國人同意了,立刻就把面前攤開的筆記本給闔上了,這反應讓人懷疑他也巴不得趕快結束這也許連互相扯皮都算不上的“會談”。
于是第四天上午的會談,就這樣在開始一個多小時后就結束了。
吃完飯后,在各自房間內休息的密使們都拿到了國內發來的通報,于是下午會談開始的時候美國密使的表情和上午有了微妙的不同。
“請問你們拿到從波茨坦來的指示了么?”
“還沒有,先生,”德國密使還是上午的腔調,“不過我們收到了北非的戰況通報。”
美國人立刻交換了一下目光。
“哦?”美國密使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通報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我們的司令部完全沒告訴我們相關的情況呢。”
“大概是因為他們實在沒法說出口吧。”一直很嚴肅的德國人突然用略帶調侃的口吻說道,“畢竟投入了比我們多得多的部隊,卻沒有取得與投入相應的成效,這事情說出來確實臉上無光。”
德國人話音落下后,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掛鐘走動的機械聲。最終,美國密使笑了,德國密使也跟著笑起來,很快所有人都笑了。
笑聲很快就消失了,美國密使“哼”了一聲,冷冷的對德國人說:“你們還沒有獲得勝利呢。”
“但看起來快了。”德國人毫不猶豫的接口道。
接下倆又是長達十幾秒的沉默對視,然后美國密使站起來:“今晚我要去里斯本市內觀賞歌劇,時間緊迫,我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您請便。”德國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祝您玩得愉快,談判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說。”
“哼。”美國人撇了撇嘴,從走上前來的管家手中接過自己的紳士帽戴在頭上,大踏步的離開了談判用的大客廳 德國密使目送美國人離開,隨即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的紅茶。
“這樣會不會有問題?”記錄官擔心的問,“他要是一怒之下回國了,談判談不成,我們回國會背鍋吧?”
“他們不會離開的。”密使搖搖頭,“會派密使到這葡萄牙來,本來就說明美國人想要談判了,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想要停戰。所以現在我們在這里談的不是要不要停戰,而是以什么樣的狀態停戰。停戰之后各項利益該怎么分配,這就是我們在這里要談的事情。”
“您說得對。”記錄員忙不迭的點頭道。
“不過,”德國密使站起來,來到窗戶邊上,看著窗外那郁郁蔥蔥的原野,“要敲定各項條款,可不是個簡單的工作,說不定比單純的敦促對方停戰還要困難。如果最終我們無法把條款控制在波茨坦畫出的紅線之上,那我們就真的要被追究責任了。”
記錄員沒有接話,于是偌大的房間內一時陷入了寂靜。
北非前線,戰俘臨時集中地。
“他需要治療。”軍官打扮的美國戰俘面前的德官吼,“明白嗎,治療你個日耳曼混蛋”
“我們知道他需要治療。”德軍軍官不緊不慢的說,“我們也打算提供相應的治療服務,所以請你們稍安勿躁。
“胡說,你們只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就把他連擔架一起扔在那里了”美國人說著抬手一指德官身后擺在地上的擔架,“他可是重傷,你們只給他止血,分明就是要致他于死地”
“您誤會了,他現在正在等待向后方轉運。您也知道他的傷勢很重,我們的戰地醫護人員沒辦法治療這么嚴重的傷勢,只能做前期處理然后將他送往后方設備完善的醫院。”德國人還是一副彬彬有禮的口氣,讓人懷疑這家伙參軍之前是個當管家的。
“那你們倒是送啊”美國人依然在咆哮,“我看到很多卡車向后方開去,難道就不能在那些卡車上騰出個位置給我的部下么?”
“我們的戰地醫護人員認為,如果用卡車后送,他在抵達醫院前就撐不住了,所以我們準備用更加高效的方式來運送他,”德國人依然是那副表情,“我軍一直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行事,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您的部下一定會得到最妥善的處理。”
美國人還想說點什么,這時候他注意到德官身后德軍士兵拉開了一個手雷一樣的東西仍在不遠處的沙地上。
那手雷往外噴出大量黃色的煙霧,煙霧隨風擴散,很快形成一條順風飄舞的煙霧帶。
“那在搞什么鬼?”美國人似乎一時忘記了正在進行的話題,指著還在不斷噴煙的煙霧彈問道。
“那是正常的引導作業而已,”德國人不以為意的回答道,“要知道,從空中看下來要找到我們的位置相當不容易,畢竟這附近各種后勤支隊數量不少,飛行員很難分辨清楚。”
“飛行員?”美官皺著眉頭問。
“是的。”
德官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傳來發動機的轟鳴,不一會兒有著巨大旋翼的飛行器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那飛行器迅速飛近,并且緩緩下降,旋翼掀起的旋風掃過地面,吹得美軍軍官眼睛都睜不開了,軍官身后聚集在一起坐在地上的美軍俘虜們也紛紛抬起手來遮風,有的人于脆轉身背對狂風來襲的方向——但這些人依然忍不住回頭盯著緩緩落下的飛行器看。
那飛行器穩穩的落在地上,造型古怪的機身側面的大門嘩啦一下打開,緊接著兩名德軍士兵從飛行器中跳出來,貓著腰、單手按著頭頂的鋼盔,快步跑向放在地上的擔架。
在那兩人抬起擔架的時候,一直在“交涉”的美官忍不住問道,“他們要把我的部下帶到哪里去?”
“后送到后方醫院治療啊。”德官看起來挺驚奇的,“我剛剛就告訴您我們會將您的部下轉運到后方大型醫院了吧?”
“用這個玩意兒?”
“是的。”德國人點點頭,一直板著的臉忽然透出些得意的意思,“我們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使用直升機來后送重傷員了,它有效的提高了我軍重傷員的存活率。”
美官半張著嘴,盯著直升機,就那樣看著直升機上下來的兩名德軍士兵把擺在地上的四個擔架都扛上了飛機。緊接著兩名士兵也坐進機艙,順手拍了拍機艙外側的艙壁。
于是剛剛稍稍變低的發動機轟鳴聲再次高亢起來,名為直升機的飛行器直接離開地面,垂直升上空中。在上升了大概有幾十米后,美國人看見那飛行器機身向前傾斜,機尾明顯上翹。美國人正打算開口問那飛行器是不是出問題了,就看見剛剛還在垂直上升的飛行器開始前進。在前進的同時,飛行器的駕駛員又將機身向左傾斜,于是飛行器就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圓弧型的軌跡,完成了轉彎,向著它剛剛飛來的方向飛去。
美官一直到飛行器的輪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才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向面前的德官。
“你們就只用這東西運送傷員?”
“目前來說,是的,偶爾給半路沒油拋錨的小部隊送點救急的油料。”
“天吶,你們為什么不給它們裝火箭彈用來對地攻擊?”
德官搖了搖頭:“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不過,我個人猜測,這大概是因為這東西太容易被地面火力擊落吧。
美官想了想,贊同道:“確實,這東西感覺比固定翼飛機要笨重許多,而且那旋翼,估計在防空火力面前會非常脆弱。”
“還有那胖胖的機身,防空炮射手估計死那機身了。”
“對。”美國人說完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他摸了摸鼻子,“嗯,既然我的部下已經得到妥善的處置,我也就不再浪費您的時間了。感謝你們為他做的一切。”
“不客氣,不過他的傷勢確實非常重,我們不確定最終是否能搶救過來。”
“那就交給上帝來決定吧。”
“我不信上帝的。”德官說著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無花果葉胸章。
“啊,對,該死,你們不信上帝。”說罷,美官向德國人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