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戰役開始第三日,中午。
日本帝國滿洲特設軍區滿洲里要塞,這個原明帝國東北鐵路和俄羅斯帝國西伯利亞鐵路的分支的接合點現在是日本對俄國防御體系的核心,為了建設這個要塞,陸軍從海軍手中搶下了建造專用反潛驅逐艦的資金。
整個要塞的防備可謂固若金湯,十二座配備齊全外側包著厚重裝甲板的鋼筋混凝土堡壘環繞著要塞的主體,而明帝國留下的城墻也被日本人加固,墻體足足增加了一倍多的厚度。
除此之外,這里還設置有整個北方防線上最大的戰姬兵營和魔導工坊,部署了日本帝國關東屯駐軍半數的戰姬。
這一天,要塞的城墻上,一木少佐正在執行例行的防務巡查。
巡查到三號碉堡的時候,擔任碉堡指揮官的朽木雄一上尉對少佐說:“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少佐看了看墻外的雪原,猶豫了一下之后點頭同意了。
朽木是一木在陸軍士官學校時的同學,陸士畢業之后兩人一起加入的明帝國熱河守備軍團,直到瀛洲戰爭前才離開軍隊秘密回到瀛洲。
在戰爭中,兩人一起領導一個連,從頭打到尾,進一步加深了互相之間的羈絆。
少佐進入堡壘的指揮室時,兩名年輕的少尉正在聽廣播,廣播里播音員用興奮的口吻高聲宣布,大日本帝國海軍在東京灣外的戰斗中擊沉了美軍主力艦五艘,獲得前所未有的大捷,但己方長門號也遭受重創,不得不暫時退往瀨戶內海進行防御。
“退往瀨戶內海?”朽木挑了挑眉毛,“這不是胡扯么,讓美國人長驅直入東京灣的話,東京的工廠港口什么的不都完蛋了?”
“東京灣入口有岸防炮臺,還布設了水雷,不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兩名少尉中的一人高聲反駁自己的長官,“而且美國人進入海灣內的話,就正中了我們的圈套,海軍的精銳部隊會將他們重創。”
“他們每次都能將美國人重創,但美國人還是開進了東京灣。”朽木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然后扭頭看著一木少佐,“少佐你覺得呢,東京灣的防御能擋住美國人嗎?”
“大概不能。”少佐搖搖頭,“我家就在橫濱,岸防炮臺的建筑工程進度落后了許多,而且也沒有足夠的重炮能夠安放在炮臺上。”
“聽起來和我們這里的情況差不多呢。”朽木撇撇嘴,“勉勉強強才建設完要塞的土木工程部分,說好的要塞重炮就沒運過來幾門,現在全部用各個師團配屬的炮兵應付差事……”
“至少我們這里戰姬的配置已經完成了。”剛剛開口反駁朽木的那名少尉說。
“是啊,所以可以稍微安心一點了。”朽木聳聳肩,他總是這樣,所以升遷才不如一木那么快,一木再過一年,按陸軍的升遷規矩,就要升任中佐了,而朽木大概還要繼續在尉官的位置上熬個一兩年。
一木雙手捧著裝著茶的鐵罐子,茶水的熱量讓他好受了許多。
“實際上,”一木抬起頭,依次看了眼老朋友和他的兩個部下,“實際上我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言。我們的戰姬部隊很可能要調回本土去,魔導工坊那邊工匠們都忙翻了。”
“這要是真的那可就糟糕了。”朽木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然后被燙到了,他皺著眉頭放下杯子,繼續說道,“要把用來防備北方那頭巨熊的戰姬部隊調回本土,怎么想都只有一種可能性啊。”
“嗯,”少佐點點頭,“東京那邊戰況不佳,需要戰姬加強東京的戰力。”
說罷少佐嘆了口氣。
“你的家人還在橫濱吧,”朽木一副理解的模樣看著老友,“放心好了,小美那么聰明的姑娘,肯定會照顧好兩位老人的。”
“我倒是不擔心我妹妹,她現在琦玉縣鷲宮神社參加集訓……”
“哦?”朽木一副驚喜的模樣,“小美有戰姬血統?”
“嗯,好像非常稀薄,所以將來可能會加入女子挺身隊,不過現在她還在訓練,總之不在老家。我擔心的是留在橫濱老家的兩位老人。”
“安心吧,阿姨暫且不論,叔叔那么強的行動力,區區美國人拿他沒辦法的。”
朽木的話讓少佐臉上稍微露出一些笑意。確實,一木的父親是個行動能力很強的老頭,現在還擔任町內會會長的職務,美國人大概不能拿他怎么樣。
——實際上誰知道呢,沒人比堡壘里的各位更清楚現代軍事技術的威力了,個人的力量不管如何強大,在現代軍事技術面前都十分的渺小。
接下來一分多鐘,指揮室內暫時陷入了沉默,氣氛十分的凝重。
終于,一木少佐幾大口將手中鐵罐里的熱茶喝完,然后站了起來:“就聊到這里,我要繼續巡查了,再呆下去恐怕下一個堡壘的主官要起疑心了。”
“下一個堡壘是佐藤的堡壘對么?那家伙可喜歡背后說人壞話了,你還是趕快去吧。”說著朽木也站起來,就在這時候警報聲大作。
一木和朽木只一個照面,然后就一起奔向通訊器,可還沒等他們趕到通訊器的話筒旁邊,堡壘里的擴音器就響起來:“偵測到大量魔導波動!偵測到大量魔導波動!準備戰斗,準備戰斗!這不是演習,重復,這不是演習!”
兩名摯友再次打了個照面,然后兩人一起沖向通往指揮室上方的觀察所的樓梯。
沖進觀察所的時候已經在那兒值班的士兵驚慌失措的對朽木大喊:“上尉!敵方戰姬!很多戰姬!”
“別喊了!我看到了!”朽木大喝一聲打斷部下的話,然后拿著望遠鏡來到觀察口前。
一木少佐因為執行巡查任務,所以身上沒有望遠鏡,他只能借用負責給堡壘的火炮進行校正指示的炮隊鏡。
通過目鏡,一木少佐能看見至少三十臺輪式魔導裝甲在雪地里疾馳,揚起的雪霧中隱約可以看見步行裝甲的身影。
“三十臺輪式,這是大部隊啊。”一木雙眼離開炮隊鏡的目鏡,扭頭看著自己的好友,“戰姬部隊的姑娘們有一場惡戰要打了。”
“何止是一場惡戰。”朽木雙眼并沒有離開雙筒望遠鏡,他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木熟悉的那個朽木雄一完全不同,絲毫沒了平時那種天不拍地不怕的盡頭。
他的雙筒望遠鏡正對著天空。
一木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用的炮隊鏡看不到空中的單位,但是,一木不覺得自己的老朋友是看到飛行戰姬就會動搖成那個樣子的人。
一木少佐站到老朋友身邊,剛抬頭想看看他看到了什么,就聽見朽木大喊:“趴下!”
在朽木大喊的同時,一木少佐聽到防空炮的射擊聲,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混亂,似乎在傳達著炮手的惶恐。
下一刻,一木的身體被朽木撲倒,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身體下面的地面在劇烈的晃動,下一刻堡壘那堅固的外墻被從外側撞破了。
飛散的混凝土塊中最大的有成年野豬那么大,直接在一木的注視下把一名列兵的身體砸得粉碎。
隨后一木的視野就被大量的泥土和煙塵徹底覆蓋。
煙塵之中,他聽到什么地方傳來慌亂的尖叫,聽到防空炮炮彈就在附近爆炸的聲音,還聽到步槍的射擊聲,以及槍彈打在鋼鐵上發出的當當聲響。
沖擊帶來的眩暈感漸漸退去后,一木一面揮手趕開聚集在自己面前的塵云,一面掙扎著坐起來,他看見自己的老友也在做著差不多的事情。
隨后一木發現堡壘那堅固的外壁被整個撞穿了,北風正嗖嗖的灌進堡壘內部。
穿透外壁的那個東西給堡壘帶來的破壞遠不止于此,它在觀察室的天花板上割開了一個巨大的傷痕,然后把觀察室另一側的外壁也給開了個洞。
這場景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巨人從小矮人的房間中穿過后留下來的。
在一木少佐的認知里,能夠瞬間做到這種事情的存在就只有一個。
“神姬?”
“沒錯,神姬。”朽木上尉站起來,扭頭對跑上來查看狀況的少尉大喊,“那位神姬暫時扔下我們不管了,這是個機會,給我動起來,戰斗準備,我們要給那些以為我們已經全滅的敵人一個驚喜!”
少尉立刻敬禮,轉身剛要走,他身旁的墻壁突然裂開,沖撞進來的魔導裝甲的銳利尖角直接撞在少尉的肋骨上,下一刻血就從他嘴里噴射而出,噴了足足一米多遠。緊接著魔導裝甲帶著少尉的身體一起撞上堡壘另一側的墻壁,一木少佐清楚的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俄羅斯帝國的雙頭鷹徽在這聲音的伴奏下從一木少佐面前通過,隨后消失在堡壘另一邊那新開出來的破洞外。
一木少佐這才發現自己前方的觀察室地板和他剛剛上來的樓梯一起不見了。
兩名神姬!
俄羅斯帝國投入了兩名神姬來進攻滿洲里!
這一瞬間,一木清楚的感覺到,他身體里殘存的最后一絲大日本帝人的血性已經溜走了,什么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