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羅森，我必須要警告你，有一些事情你并不知道，過去的五年多，羅門斯集團秘密了大量的科學院優秀研究人員，尤其是年輕研究人員的私人研究，因此在科學院中有極好的聲望，另一方面，他們和宇宙軍方面也有密切的合作關系，因此你的請求很有可能會被刻意忽略，雖然這樣可能有悖你的信條，但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我強烈建議你將這封信也抄送克洛諾斯公司一份，這是秘密聯系方式……”
——羅森博肯大學時期的好友，同盟第一科學院振動控制研究組組長劉霖給羅森博肯的回函，此回函因為“系統維護”問題并沒有被羅森博肯收到。
“我試圖追蹤過，卻從來沒有找到過他。”
赫麗斯依然瞇著眼睛，她頭上的貓耳轉動了一下，大腦飛快地思考著。
會是謊言么，以博肯教授的能力，很難相信有他找不到的人，但是另一方面，自己也曾經數次試圖追蹤“黑桃j”的情報，但是一樣被甩開了。
赫麗斯沉默了一小會，就在她試圖尋找新的突破口的時候，博肯教授突然開口了。
“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
博肯教授抬手，揉了揉鼻梁，一邊思考一邊開口。
“下周三，也就是畢業舞會結束后的周三，他會來這里拿走這個項目的所有資料。并且抹消所有的備份數據資料，他就算不親自過來，也會派親信過來。這或許是個突破口。”
赫麗斯盯著博肯教授的瞳孔，希望能從中捕捉到一些閃躲，然而她失敗了。
這很危險，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這個系統太危險，很難讓我相信制作這個系統的是什么好人，而你是同盟的英雄，我選擇相信你。”
一個有些莫名其妙。卻又和博肯教授一貫的正直到古板的作風完全匹配的回答。
很好，那到時候我會來的。
赫麗斯點點頭。她當然不會說什么時候怎么來，不過博肯也可以猜到，她無處不在的小無人機自然可以監控到實驗室的任何蛛絲馬跡。
不過，您真的打算徹底刪掉這個東西嗎……
赫麗斯沉默了一下。突然，提出了一個有些敏感的問題。
“我猜你和我一樣……其實……也覺得有些遺憾吧？”
赫麗斯的瞳孔輕微地收縮了一下，她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的女孩還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整整一年，赫麗斯留在這里的原因，未嘗沒有對這個項目的情感，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參與一個有可能改變世界的項目！
你應該沒有把你的想法告訴別人吧，考慮到羅門斯公司的勢力，這樣你會很危險。如果從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那個“黑桃j”的話，他可能會對你下手的。
赫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后轉移了話題。
“我當然不傻。”
博肯教授揮揮手，“我在科學院有幾個老朋友，宇宙軍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這幾天就會秘密派人來保護我，此外，研發這種東西又遮遮掩掩的。肯定不是總統或者軍方，情報機構肯定到時候也會插手。不過這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了，把關鍵代碼刪掉我就可以去度假了。”
我會在這邊附近布置無人機，如果您允許的話，還有您的公寓附近。
赫麗斯右手插進褲兜，伸出來的時候，已經套上了一副黑色的控制手套，手套的掌心投影出一個屏幕。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可是拯救華盛頓的英雄。”博肯教授甩了甩手，不過也沒有拒絕，而是一邊看著赫麗斯開始布置設備，一邊卻突然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我妻子還問，你需不需要晚禮服？”
而后赫麗斯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我沒記錯的話，你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吧，你有晚禮服嗎？”
博肯教授看向赫麗斯，帶著半開玩笑的笑容，“沒有晚禮服可是不能進入禮堂參加舞會的吧。”
我……并沒有打算參加舞會。
赫麗斯沉默了一下，絕大多數時候都能直截了當地給出自己看法，完全不在意他人感受的女孩少有地避開了老教授的目光。
因為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也知道我不是為了……
“別拿工作來搪塞我，你再忙能比我忙？再說下周三前你有什么可忙？”
博肯教授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提包旁邊，那是一個2161年麻省理工300周年校慶的主題挎包，老教授從里面掏出一個信封，轉身遞給赫麗斯，而后一邊繼續開口。
“我可是以導師的身份正式邀請你了，不管多忙都要來，明白嗎？”
可是……
赫麗斯撇了撇嘴，沒有伸手去接邀請函，而是看著自己的老教授。
可是我就算去了，也沒有舞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博肯教授愣了一下，而后突然仿佛聽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一樣，沒有風度地笑了起來，他將邀請函放在桌上，轉身拿起了水杯。
真是失禮啊，博肯先生。
赫麗斯皺起眉頭，不快地看著老人，同時更改了稱呼。
“說到失禮，你這么冒冒失失地跑到我這里來要當學生，可是把我一把老骨頭折騰壞了，你以為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拒絕那些特工在實驗室里裝竊聽裝置嗎？我就差辭職了。”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其實您可以拒絕的。
赫麗斯收起了不開心的表情，吸了一口氣。皺了皺眉頭。
她所說的拒絕，指的是博肯教授曾經可以拒絕成為自己的導師，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cbi（中央調查局）肯定是要對自己監控的，尤其是凌羽不再為同盟軍方服務之后。
這些監視手段自然是瞞不過她的，不過她也明白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而且cbi的人也很節制的沒有監聽自己的通訊或者試圖把監控設備放進自己的公寓里。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們覺得根本瞞不過自己而放棄的。
“我為什么要拒絕和傳說中的‘數位公主’共事的機會？”博肯教授轉身。緩慢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手里端著從包里拿出的水杯。“你幫了我很多忙，我從你身上學到了一些我這個年齡的人很難學到的東西，以及對于程序本身的另一種角度的理解……我之所以一直想要指導學生，就是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
“只不過。除了這些，我還從你身上看到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樣我很熟悉的東西，我覺得有必要，作為回報，幫助你一次的東西。”
赫麗斯沒有回答，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博肯教授，等著對方繼續闡述。
“你有喜歡的人，對吧？”
赫麗斯愣了一下。皺著眉頭看著博肯教授，目光里卻不自然地流露出了一絲迷茫的氣息。
“程序員只有在愛上別人的時候才會想要改變自己，然后他們發現自己比起一個人類更像一臺電腦。所以需要改的東西很多，很多事情都要重頭再來……”
“或許一開始，這并不是你的目的，但是這一年來，你還是不知不覺地在改變自己，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某個人，你希望讓自己變成他想要的那個樣子。于是就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正如那句話所說，‘在愛情中，改變別人很難，改變自己很容易’。”
“但無論如何，你的學期已經結束了，伊萬諾娃，所以，你的結業考試不在今天。”
博肯教授站起身，重新拿起放在桌上的邀請函，遞給赫麗斯。
“不要說你沒有舞伴，你的舞伴是早就定好的，這是你的準考證，這一年來你所有的努力，所期盼的東西，就都在這個晚上了。”
赫麗斯有些木然地接過博肯教授遞過來的邀請函，想要反駁，卻沒有說出口。
“算是幫我個忙，我太太一直都很喜歡你，因為她沒有孫女只有孫子，如果你不答應讓她幫你準備晚禮服，恐怕她能叨叨到我進棺材。”
博肯教授站起身將杯子裝進提包，拉上拉鏈，將疊好的白大褂掛在手上，輕輕地拍了拍赫麗斯的肩膀。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博肯教授走到門口，按下電子門的開關，而后轉過頭，想起了什么，開口。
“我當年也是被我太太倒追的，別說舞伴了，我一個程序員連舞都不會跳。”
再然后，博肯教授就苦笑著搖搖頭走出了實驗室，只留下赫麗斯一個人，看著手中燙金的邀請函。
沉默了許久。
“喲，赫麗斯，你回來了。”
赫麗斯背著雙肩包，從通勤車上下來的瞬間，就看到了坐在自家門口，沖著自己禮貌揮手的熟悉面龐。
伊森？
赫麗斯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伊森掛在鼻梁上的眼鏡，直接黑入眼鏡的系統開口。
“嗯，這是你叫的外賣，一共二十五塊五。”
伊森很自然地從上衣口袋里掏出筆，遞給赫麗斯的同時眨了眨眼睛。
雖然赫麗斯開始有些遲疑，但很快反應過來，她清了清嗓子，自然地接過筆，在回執上簽上了名字，而后在“小費”一欄寫下了27兩個數字。
“多謝惠顧！”
伊森接過單子，沖著赫麗斯鞠了個躬，堆在臉上的笑容就和任何一個因為收到了大量小費而樂不可支的快遞員沒有區別。
赫麗斯甩甩手，接過了伊森遞過來的保溫飯盒，走到公寓門前，抬手在門口一揮，打開了偽裝成實木門的電子門，伊森則是跨上電動車，直接開向了小區的出口。
赫麗斯提著飯盒走進門，一個酷似當年凌羽家“蒜頭”的圓筒形機器人就轉動著輪子走到了赫麗斯身邊，用機械臂接住了保溫飯盒。
赫麗斯抬手脫掉t恤衫，走進臥室，將t恤衫交給房頂上的機械臂扔進洗衣機，而后坐在床上，一邊脫掉白色的絲襪，一邊輕輕地轉動了一下頭上的機械貓耳。
用這種可能暴露的緊急聯絡方式，有什么事情嗎？
“沒事不可以嗎？”耳麥里傳來了伊森的聲音，“我今天正好當班，想到你今天考試，可能來不及做飯，就準備了一份飯，給你送過來了。”
“祝賀你順利畢業，赫麗斯。”
這是違反聯絡條例的，伊森。
赫麗斯看著機器人將板鞋推到角落擺好，將絲襪放進洗衣機的赫麗斯光著腳走進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不過卻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事實上。”伊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怕赫麗斯中斷聯絡，隨后開口。
“其實我還真的是有些事情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