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好奇。
古怪。
一道道同事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壓過來,都在盯著張燁看,有些人還指指點點地議論著,只有少部分人沒怎么關注,還在繼續低頭工作。
要是一般人,面對這么多復雜的目光肯定吃不住的,即便不去看他們,起碼渾身上下也會不自在啊,跟大熊貓似的被人盯著而且還竊竊私語,誰受得了啊？但張燁偏偏不是一般人,這廝一點壓力都沒有,想當初在大明湖畔……誒不對不是這段,想當初跟電臺,他可是被無數同事當掃把星一樣躲著啊,想當初跟電視臺,他可是被好多同行當喪門神一樣盯著啊,他習慣了。
況且這次跟以往不一樣。
以前他跟同行那里都是臭名昭彰的。
但這次,他可是反劫機英雄啊,可是救了一百來個人啊。他有什么好變扭的？愛看就看吧。
放好自己的東西,張燁打開公司的電腦,開始熟悉環境。
那邊有兩個人似乎想過來跟張燁聊幾句,但是屁股剛起來,猶豫了一下又坐下了。
第一個過來跟張燁接觸的,不是他們部門的人,而是外面進來的一個人力資源部門的工作人員,這人張燁沒見過,不是在大廳接他的那個青年,而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手里拿著一些文件表格。
“張燁是哪位？”男子道。
最前面的一個婦女指了指后面,繼續忙自己的。
張燁也聽到了,“我是。”
男子走上去,拿出一份表格,“你把這個填一下吧,手機號和地址之類的,得入庫,方便聯系,檔案保險之類的有些麻煩,要下周再辦了。”
“好。”張燁就拿出筆開始寫。
男子也沒走,笑呵呵地去和不遠處的幾個人聊天了,“阿千,小育,昨天來的那個美女,你們沒欺負人家吧？”
小育道：“怎么會。”
阿千一笑,“我們捧著還來不及呢。”
男子笑道：“你倆都沒結婚呢,可以追啊。”
阿千翻白眼道：“得了吧,人家那么漂亮,配不上啊。”
男子樂呵呵道：“你們要是不追,沒準就被別的同事下手了啊,我那邊有全公司人員的檔案,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咱們整個公司都沒有這么漂亮的姑娘,網絡電視部門能來這么一個大美女,你們可真是好福氣,不像我們人力的女同志,一天天都板著臉,唉,不要提了。”
張燁放下筆,抬頭道：“哥們兒,寫完了。”
“成,我看看。”男子走回來掃了眼表哥,皺眉道：“都要填的啊,你英文名字那一欄于什么空著？”
張燁道：“我沒英文名字。”
“沒有也得寫啊。”男子道。
張燁看看他,“沒有怎么寫？”
男子咂嘴道：“隨便起一個不就行了？皮特啊,大衛啊。”
張燁還是很心平氣和的,“還是算了吧,真不會起這種名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其他的填了就行了。”
男子有點煩了,“怎么不重要？公司規定,每個人都要寫。”
一般外企都有這個規矩,可這里不是外企吧？還要弄英文名？
張燁想了想,拿過來表格,在上面那欄寫上——angyb
男子給他攔住了,“你于嘛呢,漢語拼音又不是英文,你隨便起一個不就行了,大家誰不是這樣啊？你想不出來我給你想一個。”
這邊的動靜引來不少人側目。
張燁終于忍不了了,啪地一聲將那張表格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喝道：“我說我沒有英文名字你聽不見啊？你愿意崇洋媚外你自己去別拉上我我好端端一個中國人我起你大－爺－的英文名字我有病啊還你給我起名？你丫誰啊我名字只有一個是我爸媽給我起的”
男子傻了辦公區所有人也傻了“你罵人？”男子臉都綠了 張燁看著他道：“我不理你你還沒完了我還頭一次聽說有逼著別人改名字的我就沒英文名你怎么著？”
“你……你……”男子指著他直哆嗦。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在那么一座曾經飽受八國戰火的城市,張燁也繼承了京城人一部分的優良傳統——憤青。其實他也不是沒有理智的民族憤青,對于外國文化和一部分意識形態,張燁也能接受,他也會看美劇,也會看動漫,也會喜歡吃牛排和披薩,但對于這些,張燁從不引以為榮 起外國名字？
這已經過了張燁的底線作為一個新人,一個剛來公司才不到一個小時的新人,張燁當然不想跟同事起沖突,雖然不是一個部門的,也影響也非常不好啊,所以他一開始一直很心平氣和,耐心地和那人說這件事,自己確實不可能會弄個不陰不陽的外國名字,但怎么說對方都不聽,還跟張燁火了,那張燁哪里還能忍？去你－媽－的 王雄從辦公室出來了,顯然是聽見了吵鬧聲,“怎么回事？”
人力資源的那個男子可算找到了人,一肚子怒氣道：“王總,那新來的張燁不寫英文名字,我讓他填,說是公司規定,他還罵我”
王雄無語道：“就這么點事啊？”
男人氣急道：“他居然罵人”
張燁瞅瞅他,“我說我沒英文名字,你還要給我起一個名字,你老幾啊你輪得到你給我起名？我罵的就是你”
王雄板起臉,“小張于什么呢”
男人指著那邊道：“王總,你看看,你看看”
我看？我看什么啊還跟我指手畫腳？王雄認識這人,知道他不怎么會說話,確實,公司是有規定要寫英文名字的,不過也就那么一說,不寫也就不寫了,況且他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張表格,上面不是寫了eangyf么,也是英文字母寫的,差不多就行了,哪里用得著這么抬扛？你還要給人家起名字？人家是得罵你,你這得多不會說話啊,人家叫什么名字輪的著你起嗎？
王雄便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表格不是填好了嗎？沒有空著的了,就這么入檔吧,有事商量著來,大吼大叫的像什么話”
“可是他……”那男人不于,面子上下不來。
王雄聲音一沉,“這里是工作區域你鬧什么”
男人就知道王副總監這是要護短了,憋著氣卻沒辦法,只好拿著張燁的表格灰溜溜地走了。
他一離開,王雄便對著張燁道：“小張,這是公司,同事間有工作上的分歧很正常,不能罵人啊。”
張燁態度也很好,“對不住啊王總,我下次注意。”
王雄也沒責怪他什么,嗯了一聲,就回去了。
事情平息了,可辦公區的眾人心緒上卻完全沒有平息的意思 你真罵啊？
您這什么脾氣啊您？
所有網絡電視部門的人都沒有想到,那種情況下,張燁一個新來的竟敢指著人力資源的同志鼻子罵但凡有一點職場經驗的人,都不可能于出這種事來啊,可張燁卻罵了,而且事后你看看,人家還老神在在地繼續玩上電腦了,那叫一個坦然,那叫一個從容,壓根就沒當一回事啊眾人一看就知道了,這事張燁絕對不是第一次于了啊不然絕不會這么悠然他們這是來了個什么同事啊之前大家還覺得失望,還覺得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能有什么本事？怎么會像電視上網絡上吹噓的那么牛逼？但如今一瞧,他們才懂了,這你媽是個披著羊皮的狼啊,絕對是個不好相處的主兒 忽然,一個好聽的女聲擠了進來。
“怎么個情況？剛才聽見有罵聲？出什么事了？”一個性感的女人抱著文件走進辦公區,臉也好,身材也罷,都驚艷無比 “董老師回來了？”
“嗨,剛才人力的一個人讓咱們一個新來的同事寫英文名字,結果就罵起來了,王總都給驚動了。”
有幾人紛紛給她解釋,都很熱情。
女人眨眼道：“這還能罵起來啊？”
正低頭弄電腦的張燁突然覺得這個聲音耳熟啊,太耳熟了啊,于是抬頭一看,不禁愣住了,“董杉杉？”
女人也一怔,看向他道：“張燁？”
張燁樂了,“嘿,你怎么在這兒呢？”
董杉杉也笑起來,“我還想問呢啊,你怎么……我知道了,合著你來上海就是到維我公司工作啊？”
張燁呃道：“你也來這里當網絡主持人？”
你妹啊,你不是來拍電影么,你不是來拍電視劇么,你這嘴也太沒譜了 不過很多事也在這一刻想明白了,他們倆在飛機上碰面顯然不是什么巧合啊,原來維我公司不但邀請了張燁,也邀請了董杉杉,估計董杉杉還是在他之前被邀請的,要不然飛機票也不會訂的那么急,第二天就讓張燁坐飛機,明顯是維我公司圖個省事,把倆人機票一塊給訂了,這才有了飛機上的碰面。
大家也看得一呆一呆的,倆人認識？
董杉杉笑孜孜道：“剛才就是你罵的人吧？”
張燁一嗯,“非逼著我起英文名,我不動手就不錯了。”
想起了什么,董杉杉樂不可支起來,“呵呵呵,你跟大學的時候一樣,還是那么憤青啊,雖然都過去三四年了,但我還記得大一那次英文課呢,老師讓全班的人都起一個英文名,以后都會這么叫咱們,大家都起了,結果你倒好,對于‘為什么一個中國人要起一個英文名字,的這個事情,愣是跟英語老師掰扯了半節課的時間,最后把英語老師給氣得摔下講案下課了哈哈哈,你怎么還是老樣子啊？”
張燁理所當然道：“原則問題,不能退步。”
倆人的對話讓他們恍然大悟,原來張燁和董大美女是大學同學啊,都是傳媒大學播音專業畢業的 (宣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