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鐘。
單位提前下班了,中秋節,早放一會兒。
張燁想明天再休息一天,于是多跟單位留了半小時,把第二天的《綠野仙蹤》給錄了,這才回家。老媽早上來電話讓他去姥姥那里,張燁自然得遵旨啊,所以先回了角門租房的地方想換身衣服穿得體面點。
一進樓道,正巧碰見饒愛敏從樓上坐電梯下來。
“咦,房東阿姨?”張燁打招呼道:“您這幾天干嘛去了?怎么都沒看見你?房租我給您塞門縫里了啊,看見了吧?”
“看見了,等會兒我。”饒愛敏手里提著垃圾袋扔掉在門口的垃圾箱,然后才跟張燁一起坐電梯,斜眼瞄瞄他,“行啊你小子,這次又出風頭了啊,剛剛那個中秋詩會你拿第一名了?”
張燁得意道:“一般吧。”
饒愛敏彈了彈胳膊上落的一個小線頭兒,“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也就是那幫人不懂,你那什么詩啊,矬到家了!”
張燁呃道:“啊?我的詩矬?”
“你怎么寫的,你念念。”饒愛敏道。
“好,那您給我分析分析到底哪里不好,我還不信了。”張燁跟她抬上杠了,心說蘇軾最有名的作品居然還有人能挑出問題找出毛病?這不是扯淡么,作協那幫人都無言以對了,你行?他便搖頭晃腦地深情朗誦道:“明月幾時有……”
201c這句就是廢話!幾時有?八月十五啊!”饒愛敏撇嘴道。
張燁一愣,壓住無語繼續說:“把酒問青天……”
饒愛敏插話道:“你還用的著問青天?不用問它,問我就行了,我告訴你就是八月十五!”
張燁腦門已經見黑線了,“……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饒愛敏再次打斷道:“我不是告訴你了么,今天是八月十五啊!14年陰歷八月十五!你家沒日歷啊?”
張燁:“……¥##)(&!”
饒愛敏再一次展現了毒舌的本質,這種犀利的詩評張燁還是頭一次聽到,一時間也傻了!
你妹啊!
合著《水調歌頭》你是當十萬個為什么理解的啊!
張燁已然和房東阿姨這種一點文學素養都沒有的人交流不了了,轉了個身馬上回家換衣服,再跟房東阿姨說下去,張燁估計只有兩種結果,要不然是自己被氣得死去,要不然是蘇軾被氣得活來!不過想一想,張燁也很盼望著自己的粉絲里能有這么一個主兒,饒愛敏這種毒舌女王若參與水軍大戰,那絕對是一員猛將,房東阿姨一個人頂的上一千人的戰斗力啊,那才是真正能發揮她實力的戰場,嗯,在這一點來說,房東阿姨倒是真正的稀缺型人才!
五點半。
天還陰著呢,看著要下雨。
張燁來到了六里橋的姥姥家,這是一個老小區,跟他記憶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小區新刷過一次,所以房子看上去要新上了一些。明顯,這也是游戲戒指改變的,牽一發動全身,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有了細微的調整,嗯,就是不知道家里親戚有什么變化,這也是張燁工作以后一直都沒敢來姥姥家的原因,因為嚴格算起來,這已經不是那個他全部熟知的世界了,他怕自己露陷。
樓上。
里面門開著,但防盜門沒關,幾個妹妹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傳了出來。
張燁擰開沒鎖的防盜門進去了,第一個看到的是跟廚房做飯的老媽和三舅媽,“媽,三舅媽。”
老媽一笑,“兒子來了?”
三舅媽笑吟吟道:“呵,我們的大明星來嘍。”
“什么明星啊,就是個播音主持,您就別踩呼我了。”張燁自謙道,轉身看向了那邊沙發上,“大舅,大舅媽,二舅,三舅。”他一個人一個人地打招呼,“您大家都到了?中秋快樂!”就二舅媽沒在,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嘿,小燁。”
“可好久沒看見你了。”
“快先進屋看看你姥姥姥爺吧。”
張燁說了句得嘞,繼而進了小屋,門關著呢,舅舅他們有人抽煙,姥姥怕煙味,把門一推開,他便拿著手里剛從超市買的營養品和保健品遞給兩個老人,“姥姥,姥爺,中秋快樂,您倆身體怎么樣?”
姥姥最喜歡張燁,一看他就拉住他坐下,“好著呢,身體都不錯,就是想你,你怎么一個月都不來啊?”
姥爺也十分疼張燁,沒辦法,雖然張燁是外孫子,可家里這邊的小輩兒里就張燁一個男孩兒,老人的觀念還比較傳統,對男孩情有獨鐘,“小燁工作忙,剛上班,哪能像以前一樣老來啊。”
姥姥道:“嘿,怎么買這么多東西?這得多少錢啊。”
張燁笑道:“沒多少錢,孝敬您二老的,吃了補身體。”
“看我們小燁,多懂事啊。”姥姥眉開眼笑道。
這時,大屋那里傳來鶯鶯燕燕地喊聲,幾個小嗓子跟百靈鳥似的,又清澈又好聽。
“我哥來了!”
“哥!快讓我瞅一眼!”
“大明星哦!我也得瞻仰一下!”
三個妹妹一股腦地擠進了不大的小屋。
老媽家里的情況比較有意思,老媽是家里的大姐,
歲數最長,老媽下面有三個弟弟,也就是張燁的大舅二舅三舅,然后三個舅舅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女孩兒,也是張燁的三個表妹。
大妹妹叫曹丹,二十出頭,其實也比張燁小不了幾歲,正在念大學。
二妹妹叫曹彤,正在念高中,脾氣很直,跟男孩子一樣,能玩能鬧。
三妹妹叫曹萌萌,在念初中,這小丫頭是最淘氣的一個,成天大呼小鬧的,沒有這妮子不敢干的事兒。
總之,這仨丫頭沒有一個善茬兒。
張燁看到她們,挨個叫了一聲,“小丹,小彤,萌萌。”
大妹妹曹丹在幾人中屬于還算文靜的,乖乖叫了聲,“哥。”
二妹妹和三妹妹就不是那么講究了,曹彤大大咧咧地一拍張燁的肩膀,“行啊哥,幾天不見成明星了!”
姥姥橫她一眼,“這孩子,怎么跟你哥說話呢。”
曹萌萌深甚,嘻嘻哈哈地挽住了張燁的胳膊,“我聽我大姑說完,昨天特意上網查了,還真搜到你不少作品呀,我們學校都推廣了《小兔子乖乖》呢,我昨天才知道原來是我哥寫的,真厲害,嘿嘿,哥,你賺了多少錢啊?快老實交代,我們幾個可沒錢花了,我爸媽也不給零花錢,我們可指著你了啊。”
呵呵,那算什么問題啊!
你們是我妹妹,要錢我還能不給?
嗯,不過提錢太傷感情,先換個話題吧!
張燁就岔開話題跟她們聊起其他的事情,那邊大舅二舅也來了,一起聊上了天。
經過短暫的交流和套話,張燁已經鬧明白了七七八八,原來自己家親戚這邊也沒太大變化,不過改變也是有的,比如小妹妹的學校并不是他記憶中的初中了,比如大妹妹高考時的分數比記憶中高了好幾十分,還比如大舅媽的工作單位也換成了一個張燁沒有記憶的地方。這些對他來說算是小變化吧,畢竟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個新地方,好多文化產業都變了,不可能波及不到他家。鬧明白了這個,張燁也敢說話了,不用怕出太大的錯了。
快吃飯的時候,大家還在談著張燁。
“小燁是有出息了啊。”
“小燁什么時候搞上創作了?以前沒看出來啊?”
“是啊,以前真沒看出小燁有這方面的天賦,就算突然開竅了,也不能開的這么大吧?我聽大姐說小燁還寫過詩?”
三舅媽有些懷疑的語氣,不過她也沒有惡意,實在是真弄不明白,因為張燁除了學習還湊合考了一個不錯的大學外,真的一點也不顯眼,從小到大都太平凡了,所以她們以前還討論過呢,覺得張燁大學畢業以后頂多也就是跟電臺報社找個幕后工作,寫寫文件弄弄燈光之類的,沒料張燁真的找了個對口的專業,現在還穩穩地坐上了京城廣播臺的播音主持人!
老爸沒說話。
老媽卻不太愛聽了,正要反駁。
忽然,二舅媽開門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兜子饅頭,是去買菜了,一進屋她就唧唧喳喳了起來,抽出了胳肢窩夾著的兩張報紙,“誒,小燁下班了?你們快看你們快看,我剛跟報亭買的報紙,小燁上報了,就今天中午的什么中秋詩會,小燁愣是把京城作協的專業作家都給壓下去了,拿了第一名!”
“啊?”
“還有這事?”
“快拿來看看。”
“什么報紙啊?小報?”
大家都很驚奇。
二舅媽道:“什么小報呀,是京城晚報,還有一份是京華時報,都是大報紙,發行量大了去了!”
張燁也側頭瞅了一眼,他剛才也路過報亭了,不過卻沒買,因為覺得中午的事情下午應該報導不了,報社那邊都是提前定稿子的,來不及,但誰想今天就出了,具體內容他也沒看過。
三妹妹曹萌萌一把搶過來,“我靠,哥,你還真出名了啊,我還以為就是點小打小鬧呢,原來你名氣這么大了啊?”
親戚們一一傳遞報紙圍觀,這才相信張燁是真有出息了。
姥姥姥爺很欣慰,一個勁兒夸外孫子有本事。
老媽則是一臉驕傲,又開始給兒子吹上了,“那是你們不知道,小燁那叫一個厲害,就說上次吧,一首詩愣是救了一條人命,有一女大學生本來想自殺的,結果聽了我兒子的詩,立刻就不死了,第二天全家還拿著錦旗哭天喊娘地來我兒子單位感謝他,再說那個童話故事的京城推廣,看著就是一個普通的故事,實際哪里有那么普通啊,當時我兒子一發《小兔子乖乖》,那是舉國……那是教育局都震驚了啊,我看以后都有寫進小學課本的可能,還有上一次……”
一頓飯,就聽老媽吹噓了。
張燁有時聽著都臉紅,心說原來我這么牛逼啊!<!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