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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是在三月十二接到顏良急報,當時他還笑對麾下諸將道:“先擊公孫,再戰曹操,顏君勇毅不減,諸君當奮發直追。”
當下派遣監軍大將淳于瓊將兵二萬,先行渡河,配合顏良圍殲曹軍。
袁紹正躊躇滿志,等待前方捷報,萬萬沒想到,轉天就被打臉。顏良戰死,王摩被俘,五千先鋒軍,最終得以搶船逃回北岸者,不足千人。一戰損失八成兵力,等同于全軍覆沒了。
當此時,監軍都督沮授立即建言:“淳于瓊大軍不宜渡河,應屯于黎陽,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再有,主公應率中軍全速前進,盡快渡河與敵對決,畢其功于一役。”
其實沮授最早的建議是“進屯黎陽,漸營河南”,走的是穩打穩扎的路子,利用己方強大的兵力優勢,消耗曹操,看準時機,再揮師渡河,那時就可以真正的畢其功于一役。只是袁紹并未采納——你讓一頭老虎與豺狗對峙拚消耗,老虎會怎么想?
上策未得采納,沮授只得退而求其次,以中策建言,但剛被曹操打臉啪啪的袁紹,會接受么?
袁紹被搧得惱羞成怒,若令大軍停止前進,豈非是向曹操承認,自己輸了一個回合?這口氣怎么咽得下?
行軍司馬郭圖趨前致禮,道:“大軍行止,法度森嚴,豈有朝令夕改之理?以圖之見,淳于瓊大軍可依前令行軍,再遣一前鋒渡河,占據延津,襲擾曹軍,探明敵情,且為后續大軍渡河構筑陣營。”
還是郭圖這話順耳,袁紹這口氣才順下去,道:“便依二卿之策。傳令,即日起,中軍行軍日增二十里,五日之內,全軍定要抵達黎陽,不得有誤!”
淳于瓊接令之后,當即派出一支前鋒,便是文丑的三千兵馬。任務是先期渡河,奪回延津,重建大營。
文丑這支右前鋒軍,其主體構成就是當年鹿腸山大戰時,全殲于毒后,所收降的黑山軍。文丑當年第一個攻上老虎嶺,手刃于毒,威懾黑山軍。此后,這支收降之軍便被撥到他的帳下,隨其征戰四方。
這支前身是黑山軍的部隊,戰斗力還算不錯。而且文丑為了激發這支軍隊的戰斗力,每戰皆放任他們搶掠。使得這支賊軍,最終成為“官賊軍”。
只是文丑一定不知道,搶掠固然能激發士卒獸性與瘋狂,戰斗力爆漲,但同時也埋下致命禍根……
三月十六,文丑三千先鋒渡過黃河,駐守建津營的是劉延麾下一員裨將,而守營人馬,近半為袁軍敗兵。結果文丑大軍剛剛登岸,延津營便發生嘩變,曹軍裨將攜十余扈從倉皇而逃。
文丑不費吹灰之力,非但奪回延津,更收攏數百袁軍敗卒,還饒上三百多曹兵。
捷報傳至河北,淳于瓊大加贊賞,傳令嘉獎,文丑也是得意非常,袁軍氣焰復盛。
文丑先是審訊俘兵,關羽在哪?
嗯,沒錯,文丑渡河之后,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關羽!
河北軍中,顏良、文丑,并稱二雄,惺惺相惜。追殺關羽,就私而言,可為好友報仇;就公而言,也可重振軍威。
但令文丑沒想到的是,這一審,竟審出了曹操即將赴白馬的情報。
哇咔咔咔!文丑當場仰天長笑,這真是老天送來的大餡餅啊!關羽什么的先扔一邊,曹操,別跑!
就在文丑摩拳擦掌,準備抓大BOSS之時,對方送上門來了。
三月十八,曹操中軍二千兵馬,劉備別部千人,出現于白馬西南三十里。
曹操之所以讓劉備、張飛隨軍,就是生怕劉備獨鎮一方的話,會搞什么小動作,只有將其置于眼皮子底下,方才放心。不得不說,曹操的多疑,非常有必要。對劉備,甭管怎么多疑,都不過份。
但曹操這顆心還沒落穩肚里,就接到劉延快馬送來的消息:袁軍渡河,延津失守。
曹操蹙眉,劉備失驚,他們距離白馬三十里不錯,同樣的,距離延津也是三十多里。這也就是說,他們已踏入袁軍警戒線,換作他們是袁軍將領,都不會無動于衷。
果然,下一刻,西、北方向的哨騎急馳而返,遠遠便搖動紅旗,而且是三支一齊搖動——紅旗示意有警,三支紅旗,則表示來犯之敵人馬在三千以上。
三千人馬,傾巢而出,這袁軍來將可真是敢豁出去啊!
文丑做戰的風格,就是敢打敢沖敢拚,舍得豁命,天生的先鋒官料子。這一次,他碰上了最值得豁出去的對手,哪里還會留半點余地,連延津都不顧了——擒殺曹操,河南抵定,遑論延津。
這時劉備驅馬上前,對曹操拱手道:“曹公,備請命出擊,以挫敵鋒。”
曹操看了劉備一眼,笑道:“玄德兄弟三人,俱為勇毅絕倫之士,孤亦愿玄德、翼德再展雄風,斬將奪旗。不過敵軍來勢正急,宜先暫避,覆軍殺將之事,可俟他日。”
劉備“遺憾”道:“惜乎備兵將窮蹙,實力不濟,否則定可為曹公斷后……”
曹操哈哈大笑:“顏良、文丑不過一匹夫爾,顏良已授首,文丑亦將束手。此戰過后,定可收降兵百千,屆時可任玄德自選。”
曹操哪會不知,劉備是怕他令其斷后,故而先拿話堵住。至于請命出擊,不過做個姿態而已。既然劉備嫌兵少,索性大方給他優先收降權,以安其心。反正河北卒收得了人,難收其心,讓劉備頭疼去。
隨著一聲令下,三千曹軍立即轉向,隊前變隊尾,向封丘急退。
曹軍剛剛離開,煙塵未散,文丑大軍便出現,望著遠處凝聚于半空經久未散的煙云,文丑下達指令:“兵分三路,左右包抄,追上曹軍,包圍曹軍,斬殺曹操者,千萬之賞,千戶之侯!”
右前鋒軍士卒頓時被激得嗷嗷叫,紛紛高呼“斬殺曹操者,千萬之賞,千戶之侯!”。大軍一分為三,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如鐵鉗一般,鉗向急撤的曹軍。
曹軍那邊也是一樣,隨著行軍加速,大軍也拉開成三部分。所不同的是,曹軍是按不同的撤退速度,將大軍分為騎兵、步卒、輜重三檔。騎兵向南、步卒向西,至于輜重……都逃命了誰還管那許多?
文丑中軍很快追上了落在最后的輜重隊伍,曹軍輔兵、役夫遠遠看見,扔下輜重,四散而逃。
袁軍士卒欣喜若狂,一涌而上,翻車撬袋,搶到東西就不撒手。
文丑大怒,驅馬沖出,揮鞭劈頭蓋臉打得一眾士卒頭破血流,卻依然無法阻止麾下高漲的搶掠。最后不得已,讓騎從連喊三遍:“斬殺曹操者,千萬之賞,千戶之侯!”
這才將正為一點浮財爭得差點動刀子的士卒喊醒過來,于是,一個個背負米糧、裹著布匹,繼續追趕。
很快,文丑接到右翼部隊傳來的消息,發現曹軍步卒,約有千人。敵卒未敢接戰,一哄而散,逃入白馬山中。通過抓俘虜得到確鑿消息,曹操的確在軍中,正在騎兵的護衛下,向南逃竄,騎兵總數,不過五百。
文丑大喜,立即傳命三軍合一,向曹操逃竄的方向急追而下。
距白馬八十余里外,有一座白馬山,山峰不高,不過百丈。山的南面,濮水自西而東,奔流而下。由于濮水不時泛濫,在南岸筑有一段防洪堤壩,雖然年久失修,堤壩殘破,防洪性能大減,但藏兵馬卻是不錯。若大軍由北而來,視線會被堤壩所阻,非得奔上高堤,才能一覽堤壩后面的全貌。
許多逃上白馬山頂峰的曹軍士卒都看得清清楚楚,東、西、北三個方向,三股袁軍急奔而來,卷起長長的塵尾。而處在三股敵軍包圍中心的曹軍,卻聚在一起,人馬奔突,徘徊不安。
濮水北岸,渡船不過十余條,根本來不及在敵軍追及之前盡數過渡。當此際,前有追兵,后有激流,曹軍似已無路可逃,一場慘烈的遭遇戰似乎無可避免。
曹操面色如常,劉備從容自若,張飛更是滿不在乎地用粗布擦試長矛。這幾個三國老油子,比這兇險十倍的追殺都經歷過,心理素質極其過硬,不敢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最起碼可以做到千騎奔于側而目不瞬。
曹軍哨探源源不斷稟報:“敵有五、六百騎卒自北而來。”
“敵步卒近千,尾隨騎卒之后,人皆負米裹緞。”
“哦?”曹操撫著頜下黑亮長髯,若有所思。
少頃,又有哨騎來報:“左右又現騎卒,步兵不可勝數……”
“止!”曹操斷然喝止,不讓哨騎再報。
劉備深吸一口氣,上前鞠禮:“曹公,勿怪備冒犯。若曹公欲歸,備愿隨騎留下殿后。”
曹操淡淡一笑:“孤的騎兵,你指揮不動。”旋即扭頭對麾下騎士笑道,“跑了這許久,諸君想必都累了吧?”
這還用說,每個騎兵與戰馬,都是一身泥一身汗,堤下雖有激流奔涌,卻無人敢下河濯洗。
曹操用馬鞭輕叩馬鞍,略加沉吟,撫髯而笑,下達命令:“全軍下馬,解鞍,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