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ufgw、輝的憲章,一直都在。)
東萊軍襲擊灌亭之役,簡直稱得上摧枯拉朽。
五百銳士,突襲毫無防范的二千袁軍,其中大半還是輔兵、役夫等后勤人員,堪稱勢如破竹。在突入營門之后,唯一的抵抗,來自兩支巡營隊約一百多人。與其說是抵抗,倒不如說是猝然遭遇,對方根本來不及逃,結果被東萊軍一沖即垮。
在一片混亂中,文達與數名軍將,在幾十個扈從的掩護下,乘騎沖出大營西門,往南而逃。結果剛跑出二里地,就被半道殺出的一彪人馬截下。
為首一將,騎著高頭大馬,手執九尺精鐵刀,須發猬張,如獅咆哮:“遼東武猛都尉管亥,恭候青州武猛都尉大駕!”
文達本是驚弓之鳥,猝然吃這一嚇,渾身一抖,手中韁繩一緊,戰馬人立而起,將之掀翻落地。
左右扈從本待下馬扶起,卻被對面東萊騎兵一撥箭雨射倒大半,余人無不下馬伏地請降。
管亥催騎走近,用冰涼的刀面拍拍文達煞白的面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好不容易向將軍討了個兩都尉對決的差使,原本以為可以好生舒展一番筋骨,沒想到……袁小兒麾下,就是這樣的孬種么!”
刀子打臉啪啪啪,文達卻動都不敢動,臉頰紅腫,淚水四濺,褲襠淋漓。
“憑你這軟蛋也配叫武猛都尉,算老子倒霉,與這廢物同列!”管亥呸了一口,懊喪地扛刀兜騎而去。
灌亭大營的主將文達都落得這般地步,余人可想而知。
太史慈為了這次突襲,已計劃了整整十天,對取得勝利毫不意外,但怎都想不到,整個過程幾乎沒遇到什么像樣抵抗,看上去像模像樣的袁軍大營,就是紙老虎,一捅即破,碎成渣渣。
戰后檢點,東萊軍戰死五人,傷十三人。戰果則是殺敵四百,俘敵一千二百余人,上至都尉,下至馬夫,幾乎沒跑。袁軍灌亭大營,全軍覆沒。
“說是殺敵四百,其實真正死于刀兵之下的,不過數十,其余全是自相踐踏而斃。”太史慈搖搖頭,戰果雖然喜人,但擊敗這樣的軍隊,卻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管亥滿不在乎揮揮手:“能贏就好,管他怎么贏的,灌亭營一破,袁家小兒的等于去了半條命。”
太史慈笑道:“說得對,贏就贏了,能贏就好。現在,讓我們整頓人馬,再去收袁家小兒剩下的半條命。”
太史慈、管亥擊破灌亭營,奪了袁軍的輜重糧草,更抄了袁軍后路,消息傳到都昌城下,彼時袁譚正指揮呂曠、蘇由二將,圍攻都昌正急。這驚天噩耗傳來,袁譚當即從榻坐上跳起來,全無主帥之儀。
這會已不是打不打都昌,奪不奪北海的問題,而是怎么安全撤回平原的問題。所以,即便呂曠已經殺上城頭,也得鳴鉦收兵,趕緊收拾細軟跑路。
八月中,入侵北海,圍攻都昌月余的袁譚,虎頭蛇尾,草草收兵。以呂曠為前導,以蘇由斷后,緊急撤往溉水。
圍城激戰時,手不釋卷,哦吟誦讀,卻一個字都沒走心的孔融,聞報喜極擲書,捻須長嘯:“太史子義,北海之救星矣!”
太史慈不僅要成為北海救星,更要成為袁軍煞星――遼東之東萊軍與青州袁軍,即將狹路相逢!
溉水,自南向北,流入海灣(萊州灣),河寬八丈,百里水面上,共有三座橋,其中兩座是木橋,一座石橋。這三座橋,便是袁軍西撤的必經之道。
當袁譚率軍西撤時,才發現兩座木橋已被拆毀,守橋的兩隊士卒俱被殺散,只有偏北方向的那座石橋尚保存完好。待袁軍匆匆趕到石橋處時,才駭然發現,橋的確還在,但卻堵了。堵路的,是一支軍隊。
“太史”將旗、綠瞳白狼獵頭旗。
東萊軍!太史慈!
袁譚面沉如水,喚來呂曠:“能不能沖過去?”
呂曠筋骨硬,命也硬,雖然自城頭被撞跌下來,卻只扭傷了胳膊,胸腹淤青一大片,腦袋磕腫一個大包而已。此刻他正咬牙切齒,死盯橋那邊的軍隊好一陣,才躬身斷然道:“東萊之軍不多,不過一營而已,都督(袁譚的軍職)給末將一部人馬,必取太史慈之首級以獻。”
“好!就給你一千勁卒,殺出一條血路,記你首功!”袁譚頓了一頓,切齒道,“若能取太史慈首級,必以你為裨將。”
呂曠大喜,袁都督之裨將,意味著為軍中之貳,他與蘇由明爭暗斗經年,終于有希望勝出了。當然,在此之前,先要踢掉那塊阻礙自己晉升之道的絆腳石。
呂曠之所以自信滿滿,原因就在于,攔截之東萊軍真不多,不足一營,只有六百人馬。
太史慈原本就只率八百勁卒出戰,攻取灌亭營后,留下管亥率二百卒監督俘虜,將各種繳獲押運上船,運回東萊。自己則率六百兵馬急速東進,拆毀溉水河面兩座木橋,第三座石橋來不及摧毀,便將四百步軍結成方陣,一百騎兵游曳兩翼,自率百余親衛隊立于陣后。
東萊軍兵馬雖少,但放在長橋這么一個狹窄的通道,人多派不上用場,決定勝負的,只有勇氣與戰力。
狹路相逢勇者勝!
嚴格的說,東萊軍的裝備,比白狼營或龍狼軍的裝備都要低一個檔次。他們雖然已裝備了長槍,但大刀、斧槌、強弩等等兵種都沒有,飛騎與重騎更不可能。
在馬悍對遼東軍整體規劃中,東萊軍本就屬二線部隊,以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基本上是沒有天敵的。與袁譚的沖突,也只是以威懾為主。加上在馬悍心目中,袁譚連根蔥都算不上,哪會把稀缺的強兵銳卒與精良裝備扔在東萊閑置?
東萊軍的老底子,就是原來柳毅任營州刺史時的前遼東兵,除了隊率以上軍官是從白狼營調任之外,士兵及士官都是公孫度時代的軍兵,他們沒有經過白狼營訓練,訓練他們的,是太史慈。
現在,他們的訓練官及主將,正在陣后十步,督戰御敵。
望著氣勢洶洶撲來的袁軍,太史慈拔出后背雙戟,交叉往地上一插,淡淡道:“我在戟后,爾等在戟前,有退過此戟者,足過削足,首過斬首!”
“喝!”東萊軍卒齊聲暴吼,士氣陡振。
就在這暴吼聲中,袁軍沖上石橋。
這千卒是袁軍的正卒戰兵,訓練實戰都不差,打起來也很有章法。
橋面不過尋丈,只容五人并行,袁軍前排刀盾兵,次為矛戟兵,再次又為刀盾兵,其后亦是矛戟兵,如此交替,共分二十排。這就是第一波進攻。
當這支袁軍如利矢般射向東萊軍時,凸顯了以面的優勢,在連續不斷刀盾相撞,槍矛對刺下,陣形相對較薄的東萊軍中間部分士卒首當其沖,遭到袁軍士卒波浪似地沖擊。第一二排五個刀盾兵及矛戟兵被干掉,三四排再上,而東萊軍因為陣形厚度不夠,前面幾排一旦倒下,很容易就被擊穿。于是兩側軍兵不斷涌過來,以彌補中間缺失部分。
一方欲奪路而逃,一方要拼死堵截,戰斗一開始,便進入白熱化。
近戰兵肉搏血拼,兩翼弓手也沒閑著,互相隔河對射。天空箭矢交錯,打得水面噼啪作響,仿佛下了一場暴雨。兩邊不斷有弓手中箭,掉入河里。滾滾溉水,瞬間將血暈與尸身裹卷向北,沖進大海……
第一支百人隊死傷四五十人后,余者崩潰。呂曠眉頭都不皺一下,揮旗再令第二隊出戰……如是數番,在折損了四支百人隊后,東萊軍的陣形終于被“削”薄了。
第五次,呂曠一家伙派了兩支百人隊,接力沖撞。
果然,損傷過百的東萊軍陣在兵力相當的敵生力軍沖擊下,搖搖欲散。
“好!敵陣將破!”袁譚撫掌而笑,他也算是沙場宿將了,對手是真頂不住還是佯敗,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太史慈,某來取你首級了!”呂曠生怕這首功落到麾下軍卒手中,當下抄起環首刀,不顧肩傷,親率二百勁卒,狠狠壓上,意欲一舉推平、壓垮東萊軍。
當數百袁軍如潮流水般洶洶漫過石橋時,東萊軍再頂不住,陣腳大亂。就在此時,號角倏響,令旗急揮。東萊軍卒如蒙大赦,忙不迭向兩側散開,顯出陣后的主將與衛隊。
太史慈頂盔披甲,手上不知何時已抓了七八根小戟在手,一聲斷喝:“擲!”揚手投戟,數十步外一卒應聲而倒。
與此同時,五十余親衛齊揚手,標槍、手戟、短斧漫空激射,嗤嗤之聲,動人魂魄。剛沖過橋的袁軍,瞬間倒下一大片。這還沒完,另有五十親衛,立于陣后,舉弓拋射,弦翻之聲不絕于耳,一箭接一箭,綿密不斷,竟生生在橋中間清出一片無人區,將袁軍截為兩斷!
與馬悍一樣,這支將軍衛隊,才是太史慈真正親手訓練的精銳。
太史慈有三絕:箭術、投戟與雙戟。與馬悍的遠程、中程、近身等戰場控制殺技頗為相似,故此他所訓練的親衛,也全朝這三個方面著手。
五十準神射手,俱為太史慈從數千軍兵中精挑細選,在箭術頗有天賦的士卒,親自指導。與狼牙飛騎不同的是,他們是步弓手,更講究精準與攻堅,能夠在短時間內射出一片箭矢風暴,堪稱戰場“清道夫”。
這也是除狼牙飛騎、飛燕翎之外,第三支批量裝備滑輪弓的成建制部隊。
太史慈最重視戰場遠程殺傷輸出,起初是想組建一支百人神射手隊,可惜擁有這樣天賦的還是少,只得五十人。于是再選力大靈巧之人,授以投擲、近搏之術。
箭矢、標槍、手戟、飛斧……甫一出手,便在戰場上空交織成一片殺戮之網。
袁軍被箭矢風暴截為兩斷,沖過橋的百余人則遭到雨點般投擲兵器的打擊――這是太史慈蓄勢良久的雷霆一擊,也是抵定戰局的最后一擊。
呂曠被夾在中間,后面的士卒被隔斷在橋那邊,前面的士卒則如刈草般大片倒下,很快將他這位主將顯露出來。同一時間,他也看到了對面揮舞雙戟的主將。
呂曠以盾格飛幾支手戟,奮身撲前,大喝:“太史慈,納頭來!”一刀向前搠出。
太史慈雙戟交叉,鎖住環首刀,雙臂叫力,向前猛推,壓至呂曠喉頸,雙戟猝合乍分――刮!呂曠腦袋被生生絞斷,怒血噴薄,首級激飛。
這,可真是“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