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建中把玩著南紅把件繼續動員:“咱們合同都簽了,你還猶豫什么?很多東西是錢沒法衡量的,就說這錯金博山爐,價值也許沒這個院子高,但是你拿著錢這樣的院子在京北還是能買到,而且選擇余地大把。但是這錯金博山爐拿著錢沒地兒買,即便只值一塊錢,那也只有這一份兒。”
楊平吹吹茶水,抿一口,琢磨:“藺老師,您說的那個三秋碗真值十億?還美元?”
藺建中眼睛一亮,狡黠地笑:“這三秋碗具體價格沒法估計,但是三秋紋杯可真值那個價。但是三秋碗基本沒人見過真品,所以價格不好說。但是到了這個境界基本也是有價無市,沒人能問得起。”
楊平嘆口氣:“你說咱中國老祖宗咋就這么能折騰?隨便用個破碗都能和李超人拼下產值。這不糟心么。”
藺建中哈哈大笑:“小楊,你這個比喻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新鮮,新鮮。”
楊平忽然想到:“誒,藺老師您說這些個小小的杯子,碗,瓶子啥的,真就能比一座高樓大廈還值錢?不會是人為炒作,洗錢呢吧?”
藺建中皺著眉頭思考:“也許有,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很多東西是沒法拿錢衡量的。李超人花再多的錢也不可能把天安M城樓上的相片換成自己的吧。”
楊平哈哈大笑:“哈哈,是這么個理兒。”
藺建中趁熱打鐵:“小楊,你不愛古玩,但是你喜歡的文玩和古玩一理相同。比如這南紅彌勒佛把件是好,盤玩起來也有意思,但光是自己把玩不和藏友交流是不是也很無趣?我以前搞,走街串巷地收購老物件,不知不覺家里就放不下了。也舍不得賣,只好再買房子,繼續放。后來在圈里名聲漸漸大了,蔣館長慕名而來,動員我開家私人博物館。不然好東西沒條件保護保養,也沒法和藏友交流,那的再多有什么意義呢?我十年前在香港的一位藏友家里有幸用雞缸杯喝過一杯茶。那是最貴的一杯茶了,但是有什么意義呢,拿雞缸杯和茶和普通的茶杯不都一樣嘛。所以有些東西是需要交流,需要讓大眾欣賞的。就像你家里的那幾個瓶子,放在你家也就是讓你愛人插花用,萬一不小心砸了呢。但是放在博物館那就是中華歷史的一種展現,會有多少人贊嘆不已。”
楊平感同身受,點頭:“嗯,藺老師,你說的對,要不這樣,這院子我收下,就算我得便宜賣乖。我能給您的承諾就是以后我會再給你的博物館捐件老物件兒,價值和這個院子相抵的那種。但是相關手續您要自己搞定,不要給我帶來什么麻煩。”
藺建中心里淚奔啊,這是費了多大的嘴皮子才說服楊平,激動:“好,好。我磨這么半天嘴皮子就是等你這句話。走,去我的博物館看看。”說吧打電話叫司機來接。
不大一會兒,藺建中的電話響了,司機已經到了。楊平和藺建中拎著鋁制密碼箱上了車。一路往西,到了一博博物館,早有一群專家候著。
楊平下車看看,這一直以為藺老師是個大家,看了一搏博物館才知道,藺老師這是財大氣粗的主。光是博物館占地就得十來畝,建筑磅礴大氣,這是在京北啊,寸土寸金的,早知道藺老師這么財大氣粗還答應什么后續條件,直接心安理得地接手不就完了。哼,等著吧,過個十來年自己想明白了再說后續條件吧。
藺建中被十來號專家擁著進了博物館,都沒來得急介紹。楊平跟著四處看看,一博博物館分好幾個展區,展品近兩千件。古代,近代,現代藝術品都有展出。楊平對文物不是很感興趣,倒是對家具館的展品興趣很大,行走在明清家具中間,頓覺回到了那種流云水袖,長衫馬褂的時代。楊平搓搓手里的把件琢磨:這要是拿東西和藺建中換這些家具不知道能不能行。
正在家居館流連忘返的楊平被藺建中拉回現實:“小楊,我說你到哪兒去了呢,走,我給你介紹一下一些在古玩方面有所建樹的專家。”
楊平坐在一張黃花梨官帽椅上,搖頭拒絕:“藺老師,還是不要了,你知道我怕麻煩,這次的博山爐宣傳最好不要和我有關。看您這個博物館這么大規模,我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那個院子了,嘿嘿。”
藺建中搖搖頭笑:“你呀,多個朋友多條路,行,按你說的來吧。你先四處看看,那件博山爐已經做完鑒定了,接下來會閉館兩天做做展柜,宣傳什么的。我先去忙了,中午吃飯咱們晚點兒,下午直接辦過戶手續,那邊已經聯系好了。”
楊平點頭:“行,那您先忙吧,我自己看看,對了,您這的家具賣不賣?”
藺建中的臉苦著:“小楊,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這家具館的家具你全拿去都擺不滿那個四合院和你在jc的院子,問題是你全買走了我這里拿什么展覽啊。”
楊平干笑:“我就這么一說,這里家具太高端了,我還是喜歡雞翅木的,比較親民接地氣。”
藺建中擺擺手走了,留下楊平對著一間書房展廳發愣。
中午繁瑣的工作還沒有完成,藺建中走不開,叫工作人員買來的炒餅將就吃點兒。下午直接去房管中心辦理過戶,過程比一般房子要繁瑣,各種證明材料,評估審核,繳納土地出讓金等徹底忙完該吃晚飯了。
藺建中邀請楊平去家里吃飯,路上楊平堅持下車買了些水果禮物。藺建中的家在阜成門的一座高檔小區里,楊平看看小區的環境心里極不平衡,本以為自己住的小區環境就算不錯了,看完這里的小區環境才知道,自己整個一土鱉,那院子是要得少了。腹誹著進了藺建中家,藺建中的愛人很有氣質,出來招呼:“你好,小楊,聽老藺說起過你,年輕有為啊。快來快來,坐,不用換鞋的。”
楊平謙虛:“哪有,嫂子好,東西放哪兒?”
藺夫人緊著接過:“小楊太客氣了,你們先喝喝茶,飯馬上就好。”
楊平感慨,人家的老婆都是賢良淑德,怎么在家里賢良淑德說的是自己呢。
藺建中換完衣服出來,笑著對楊平說:“小楊,你在我家里看不出來和有什么聯系吧。”
楊平點頭好奇:“是啊,很西式的裝修風格。嫂子喜歡這樣?”
藺建中笑笑:“也算是吧,中西合璧吧,那邊兒還有間屋是佛堂,你嫂子信佛。我是趕上了好時候,不說什么風云際會,其實就是年輕剛工作的時候正趕上大革*命結束,手里有點兒錢,正好對古玩打小兒感興趣就開始,上山下鄉的收古董,兩塊錢就能買一件雍正官窯啊。慢慢就起來了,再加上盛世一下子爆發,這下就站在風口浪尖兒上。唉,歷史無法復制,再趕不上那個好時候了。我一般不把工作帶回家,也就書房里偶有一兩件正在研究的物件兒。這屋上上下下都是你嫂子打理的,我也很少在家,都是全國到處跑。”
楊平真心贊嘆:“藺老師,以往只聽說您的名聲,不直觀,今天看了一搏博物館才知道您做的事業有多大。佩服得很。”
藺建中笑:“其實很多東西還是靠社會捐贈的,我的博物館也是董事會形式的,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參股?”
楊平喝口茶,思考思考:“這個可以考慮,藺老師,如果我捐贈的東西還能不能拿回來做展覽?用完再歸還博物館?”
藺建中笑著解釋:“這種例子常有,很多海外回流古玩還一直在免稅區里放著,拿不出來呢。一般捐贈文物都會有這樣的情況,可以的。但是合同里就要寫明白。”
楊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藺老師,那您的博物館以后會留給您的兒女么?”
藺建中哈哈一笑,摸著自己的頭發:“博物館我是會全部留給社會的,兒女的也不會少但和古玩無關。博物館傳承的是文化,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到最后鉛華洗凈都會歸結到文化的。”
“好了好了,先吃飯,”藺夫人笑著招呼:“飯菜已經好了,老藺,你別讓小楊餓著和你聊天啊。”
藺建中拍拍額頭:“先吃飯,嘗嘗我愛人的素齋,不能惹她不高興啊。”
楊平忽然想起來鞍袋里還有串金星小葉紫檀手串,就拿起鞍袋翻翻,找出手串:“嫂子,這是我在三Y淘的一串佛珠,您戴著正好。”
藺夫人一怔,接過佛珠:“呦,這是檀木的?”
藺建中什么人物,自己的博物館里太多小葉紫檀家具了,掃一眼就知道:“這是小葉紫檀,看來還是滿星的,小楊有心了。”
藺夫人對這串佛珠愛不釋手,點頭微笑:“小楊,這串佛珠我是真喜歡,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看上老藺的什么物件就問他要。”
藺建中苦笑:“這你收禮物還得我做補償啊。”
楊平也笑:“嫂子您就別客氣了,這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串手串,對于信佛的人來說才是佛珠,您戴才是實至名歸。嫂子您這做菜的手藝不簡單啊,看著都有胃口。”
藺夫人眉開眼笑:“小楊真會說話,你看老藺每天就會對著那些死物發愣。今天喝點酒吧,嘗嘗老藺私藏的八塊錢的茅臺。”說著去找酒了。
藺建中笑著指指楊平:“你小子太會說話了,連我的私藏都被我愛人翻出來犒勞你了。”
楊平嘿嘿笑:“您那么多珍貴明清家具,就沒給嫂子整些佛珠,佛龕,造像什么的?”
藺建中夾口菜,搖頭:“這是疏忽了,也怪我,平時有點兒好物件兒都拿去博物館了。再說她的佛龕,佛像什么的都是從寺里請回來的。東西品質怎么樣不論,至少都是開過光的。我的東西再好她也未必看得上。”
藺夫人拿回來一平玻璃瓶包裝的老茅臺,給楊平,藺建中倒上:“這酒有三十年了,他兒子回國都沒舍得拿出來,來小楊,讓老藺陪你喝一杯。”
楊平欣然應允,一頓飯大家吃的都很暢懷。冬天的京北天黑的很早,藺建中連日奔波也很累了,楊平就起身告辭回四合院,臨走對藺建中說:“藺老師,那我就謝謝了,那院子我真心喜歡,日月長在,咱們有情后補吧。”
藺建中微醺:“那就這么說定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楊平回答:“明天吧,我還得回四合院好好看看,現在是自己的家了。我不在的時候您還得幫忙多照看照看。”
藺建中欣然答應,送楊平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