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貴公司所制作的虛擬現實游戲令鄙人大開眼界。
玩過貴公司的《銀河英雄傳說》之后，鄙人的內心激動不已——或許這款游戲，便是虛擬現實游戲真正降臨于世的第一道曙光。
如果我們堅持在這條道路上發展下去，終有一天必能讓游戲操作擺脫鍵盤、鼠標和手柄，讓游戲里的人物跳出屏幕，將小小的游戲升華為虛擬世界體驗，給蝸居在這個小小的藍色星球上的人類創造一個無限幻想的世界！
鄙人猜測，您將自己的公司命名為‘幻想無限’，正是因為您也有著同樣的理想吧。”
i的第二天晚上，在天王洲家和式老宅的會客室里，寧寧以近乎同聲傳譯的水平將索尼電腦娛樂公司SCE社長的謙卑發言翻譯給了楚方。
雖然寧寧的翻譯完全達到了“信、達、雅”這三個要求，令同樣擔當翻譯的杉田螢小姐自嘆不如，但是聽在楚方的耳朵里卻總覺得有些別扭。
“咳……我說……你這翻譯怎么一股《新聞聯播》和《人民日報》的味道？普通地說話不行嗎？”
“對方的言辭相當莊重正式，如果要翻譯得有意境，當然就是這種味道了。
你以為人家堂堂一個大社長，會像你這樣一個小孩子一樣說話嗎？”
“喂喂……好歹在地位上我也是個社長啊，雖然公司規模不同，在地位上卻是平等的，否則對方也不會親自來和我談判。”
當著一票四五十歲西裝革履的中年日本男人的面，楚方和寧寧又習慣性地絆了兩句嘴，不過對面的來訪者們全都十分有涵養，并未對這兩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露出鄙夷之情——不過說不定他們只是將這種情緒藏在了心里而已。
今夜前來拜訪的客人以SCE的社長為主，《銀河英雄傳說》的作者田中芳樹，以及游戲版權的所有者Bothtec公司副社長為輔，引薦人則是角川集團ASCIIMediaWorks出版社的副社長，杉田螢小姐等人隨行，規格可以說是相當之高。
而楚方這邊除了他和寧寧之外，就只有身穿素色和服的天王洲神無這個地主了，三個人年齡都是18歲，在輩分上比對方低了一輩甚至兩輩，商場和社交經驗就更不用說了，幾乎一上來就被對方完全壓制住了氣勢，否則寧寧也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下忍不住和楚方絆起了嘴。
如果不是天王洲神無在雙方的中間擺上了一張茶幾，又奉上了玄米茶、仙貝和橘子，把正式的會面場合變成了普通的拉家常，讓根本不會正坐的楚方和寧寧可以比較隨意地和SCE社長交談，現在他們肯定會被對方壓制得更厲害。
試想一下，如果雙方都按照日本的禮節正坐的話，那么年輕人這一方肯定有種是在被家長訓話的感覺吧？更何況對于早已經不流行跪坐了的華夏人來說，跪著和對方說話在心理上就矮人一頭——哪怕對方同樣也是跪著的。
“啊咳……”
通過絆嘴的方式稍微發泄了一些緊張情緒之后，楚方清了清嗓子，笑容謙和地回答道：
“承蒙社長謬贊，我的這個小公司只不過是出于興趣建立的——就和簽約Cosplayer是一樣的。
開發《銀河英雄傳說》的‘同人’游戲也是如此，完全是出于興趣，是為了參加‘圣戰’，只不過公司人手有限，進度來不及，所以只能在今年的i上放出一個試玩版。
雖然這個游戲在版權上有些問題，但我想您請田中先生同來肯定不是為了找我興師問罪的吧？”
楚方說完之后，便微笑著靜待跪坐在幾位“大佬”后面的杉田螢小姐把他的話翻譯過去。
SCE的社長把已經六十多了的田中芳樹也給找了過來，雖然可以說是考慮到楚方很有可能想近距離與心目中的偶像接觸才準備的“驚喜”，但同樣也是在向他展示在日本的能量；而楚方的表態則是為了告訴對方，他就是出于興趣才做個同人游戲玩玩，不管是版權還是自己的小破公司他都不在乎，如果想合作就得給出他滿意的條件。
至于使用漢語編程軟件編寫了這個游戲的語音識別及AI部分的某天才程序員……只要對方稍微有點腦子，就能猜出來肯定已經被楚方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了，甚至有可能根本沒在楚方的游戲公司里任職，想要繞過楚方直接找到那人……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
“呵呵……田中先生當然不會介意同人作品的版權問題。
我邀請他來東京之前，請他試玩了一下你的游戲，田中先生對你的游戲很感興趣，所以也想來見見你，還想和你詳細地探討一下正式版游戲的內容，否則我也無法把田中先生強邀過來。
而我則想借此表現出方面的誠意，并與你建立進一步的合作關系，邀請你將這款游戲移植到‘墨菲斯計劃’上。
——當然，如果你愿意與索尼共享該游戲的核心技術，甚至直接將所有技術賣給我們就更好了，但我想‘家學淵源’的你肯定是不會這么做的。”
這一次，寧寧的翻譯變得順耳了不少，但這種說話方式聽起來也的確有些太過年輕、太過隨意了，和SCE社長的形象氣質有點不相符，不過楚方也就湊合著這么聽了，沒有再給寧寧提意見。
“如果能夠取得版權的話，支持Morpheus當然是沒問題的了。
我也感謝田中先生的關注，《銀河英雄傳說》是我相當喜歡的作品，如果能在田中先生的指導下把游戲做得更好，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在SCE社長的“坦誠”之下，楚方也很痛快地答應了他的平臺移植要求，但卻完全沒有理會對方共享核心技術甚至賣技術的試探。
而且作為可以等著別人主動找上門來的強勢一方，楚方可不是僅僅用一個雖然經典，但在游戲上面卻沒什么熱度的文學作品游戲版權就能夠打發得了的，他緊接著又提出了一個出乎SCE社長意料的要求：
“事實上，我這次在i上放出的試玩版，原本就是用來吸引各大游戲公司的注意力的，而第一個表現出興趣和誠意的竟然是索尼這樣的大公司則是意外之喜。
我之所以要吸引各大游戲公司的目光并非是打算將自己手頭上的技術賣掉，而是希望與一家甚至幾家公司達成合作——為了我的第二款游戲。”
“第二款游戲？”
SCE的社長稍微將身子前傾，好像對楚方口中的第二款游戲很興趣似的，不管他是真感興趣還是假感興趣，只要能夠繼續聽楚方說下去就行了。
“說起來，我設想中的第二款游戲，和版權大有關系，特別是角川旗下的各出版社所持有的漫畫和輕小說版權。
另外各個游戲公司所持有的游戲版權，索尼影視娛樂有限公司以及其它好萊塢公司所持有的電影版權，同樣也是我所需要的。”
“這么多的版權？你能否詳細地和我說明一下你的打算？”
楚方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著實把SCE的社長和Bothtec公司、ASCII出版社的兩位副社長給嚇了一跳，就連始終半瞇著眼睛的田中芳樹都睜開了眼睛，饒有興趣地盯住了他。
田中芳樹對華夏古代文學有著很深的涉獵，也寫過許多以華夏歷史為背景的小說，還編譯了《隋唐演義》、《岳飛傳》、《楊家將演義》、《鄭和航海記》等歷史著作，而且他的作品中所表現的親華傾向極其明顯，但這并不等于他就必須得喜歡所有的華夏人。
事實上他被索尼公司這個龐然大物匆匆忙忙地拉過來當吉祥物，多少還是感到有些不悅的，畢竟他在文壇中的地位是極高的，楚方在索尼的引薦下，帶著游戲親自上門去拜訪他還差不多，而讓他這個六十多歲的人親自跑過來給楚方當“驚喜”……這也實在太掉價了。
不過索尼公司帶給田中芳樹的虛擬現實眼鏡和游戲，卻也讓他意識到了索尼這么個大公司為什么會如此重視區區一個剛上大學的華夏年輕人，而他自己也算是以這個理由為臺階，體面地接受了索尼公司的邀請，親自趕來東京與楚方見面。
但是在見到楚方之后，他卻一直都老神在在地瞇縫著眼睛，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聞不問的樣子，這一是因為心有怨氣，二是因為楚方在表面上只不過是個相貌氣質還算可以的普通青年，并非值得他“紆尊降貴”主動前來拜訪的少年英雄。
——倒是和他一起的這兩個女孩子好得很，哪怕她們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那個精氣神也與眾不同，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引人注目。
不過現在看來，也許他這個老頭子因為情緒原因，在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戴上了有色眼鏡？那么現在就讓他擦亮昏花的老眼好好看看吧，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大言不慚還是深藏不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