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大多知道祖山里有神獸,或者叫祖獸,但是神獸究竟長什么樣,誰也沒見過。
據老人們說,神獸很少出山,它會守著祖山,將所有企圖靠近祖山,打擾祖先魂靈的猛獸趕走。只有在鮮卑人遇到大災大難或者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英雄的時候,它才會出現在鮮卑人的面前。
大災大難,鮮卑人遇到不少,不過神獸卻很少出現,最多只是在雪地里看到它的足印。對此,鮮卑人總是覺得慶幸,因為這說明他們遇到的災難還不是最大的。
難得一見的英雄,鮮卑人中也很少出現,檀石槐可以說是鮮卑人中最杰出的英雄,可惜,他雖然統一了整個草原,卻依然沒能親眼看到神獸。檀石槐因此很遺憾,只得請漢人畫師在彈汗山王庭的墻壁上畫了一副神獸的畫像聊以自慰。神獸的模樣是根據王庭的大巫師描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
在劉辯橫行漠北,殺得鮮卑人血流成河的時候,神獸突然出現在彈汗山附近,究竟是意味著鮮卑人的大災難降臨,還是意味著鮮卑人中將出現一個真正的大英雄?
闕居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意義重大,有可能讓鮮卑人重整旗鼓,反敗為勝,也可能讓鮮卑人徹底消亡。
闕居不敢怠慢,他立刻派族中的大巫師作法,請示上蒼,同時派人前往神獸出現的地點打探設圍。費了一番周折,闕居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神獸。還沒等他平復緊張的心情,神獸胸前焦黑的傷口就陷入了他的眼簾,觸目驚心。
闕居的心不斷的向下沉。神獸受傷,怎么看也不像是吉兆,難道鮮卑人的命運真的到此為止了?
就在闕居寒意橫生的時候,虔誠的大巫師靠近了神獸,在小心翼翼的觀察之后,大巫師斷定,神獸是被火屬性的神器所傷。聽了這句話,闕居隱約明白了敵人是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和各部大人商量之后。決定再次派人給和連和柯最送信,請他們盡快返回彈汗山,共商大計。
與此同時,闕居在彈汗山部署防御陣地。防止劉辯趁勝攻入彈汗山王庭。陣地防御戰本不是鮮卑人擅長的。換了以前。闕居等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現在情況有變,他們的行軍速度趕不上劉辯。逃跑的危險性更大,相比之下,固守彈汗山的風險反而更小。
戲志才在茅屋旁的土墳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拔出赤霄劍,運起真氣,赤霄劍亮了起來,鮮紅似火,略顯橙黃。戲志才以前沒有看過這種現象,也沒聽荀彧說過,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十天前,他看到老人用這樣的赤霄劍刺傷了鮮卑人的神獸。
當然,那一劍也耗盡了老人多年修煉所得的真氣。在最后一刻,老人將最后一點修為化作兩道符,灌進了他的識海,讓他擁有了一些以前沒有過的法術。
老人死了,戲志才將老人帶回他的茅屋,將他埋在茅屋旁的山上,讓他與相伴了一生的茅屋永遠為伴。戲志才為老人守了三天靈,在這三天里,他再破一境,也能像老人一樣,使赤霄劍發出帶橙色的劍芒。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老人給了他什么。兩人雖然沒有任何名份,但是他已經將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人當成了老師。
他找了一塊大石頭,以赤霄為斧斤,刻了一塊墓碑,然后刻上兩列字。
儒門賢人之碑弟子潁川戲志才敬立 賢人是儒門四階中的最低一階,卻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名號。孔子有弟子三千,能稱賢人的只有七十二位,且大多數并不名符其實,真正配得上賢人稱號的不超過三十人。在戲志才看來,這位獨守深山數十年的無名老人是真正的賢人。
戲志才拔劍,在墳前起舞,長歌一闕,再次行禮,飄然而去。
行走在冰天雪地之間,戲志才的腳步很輕松,再破一境之后,他已經無懼山中的嚴寒,險境的山勢也無法對他形成任何障礙,他現在比樹間蹦跳的松鼠還要靈活。可是他的心情卻非常沉重。在老人極少的話語中曾經提過一個問題:儒門曾經有通天徹地的圣人,現在還有沒有?儒門積累了千年,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戲志才不知道答案。對于儒門,他的了解其實非常有限,大多來自于荀彧的傳授。但是儒門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答案卻非常明顯。
三百年前,東方朔一個人就可以去玄冥海屠龍,安然而返,現在,他身負重任,卻連一頭鮮卑神獸都沒能擊殺,更何況屠龍。荀彧的修為也許比他高,可是在他看來,荀彧超過東方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則他不會讓他去執行這個任務。
要么是荀彧根本不知道屠龍有多難,要么是荀彧自己也沒有把握。兩個可能之間,戲志才更相信前者。戲志才甚至相信,荀彧對于赤霄劍的了解也非常有限,比如赤霄劍會因為修為的不同而展現不同的顏色,荀彧就不知道。很顯然,他他并不清楚這件神器究竟有什么樣的威力。
那么,有多少秘密已經消失了?儒門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答案不言自明。
可是為什么呢?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儒門雖然沒能真正實現天下太平的愿望,但是儒門的經學卻無可爭議的成為讀書人的第一選擇,研習儒門學問的人最多,其他諸家幾乎都不足掛齒,儒門應該進步才對,為什么卻退步了?
一抹疑云,在戲志才的心頭揮之不去。
東山,
袁紹負手站在高坡之上,翹首四望,意氣風發。
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掌握了冀州、青州和大半個兗州,接下來,他將揮師徐州。一旦擊敗陶謙,將徐州收入囊中,他就可以順勢攻入豫州,衣錦還鄉。
拿下豫州之后,大半個山東就已經成為他的實力范圍。一直想和他較量的袁術現在連荊州還沒拿下,卻因為糧食短缺,不得不派孫策進攻廬江,眼下戰局膠著,袁術根本騰不出手來和他爭奪豫州,敗局已定。
袁紹在考慮要不要將揚州留給袁術,畢竟是自家兄弟,而且袁術又是一個無賴脾氣,真要把他逼急了,不排除袁術有和他翻臉的可能。大業未定,兄弟相爭,總是會讓人笑話的。
&遠,阿瞞圍攻彭城的戰況如何了?”袁紹淡淡的問了一句。
許攸連忙上前,躬身施禮:“盟主,曹操圍堰蓄水,已經快要完成了,再有半個月,徐州必下。”
&州必下?”袁紹冷笑一聲:“彭城雖有泗水、汴水兩道大水,可是冬日水淺,哪有足夠的水來淹城?依我看,他是怕消耗太大,傷了元氣吧?我可聽說,他攻城不用心,對收攏人心卻是很上心呢。”
許攸不慌不忙。曹操在干什么,袁紹一清二楚,如果袁紹不同意,根本容不到曹操拖延至今。
&主,他一個閹豎之后,能收攏什么人心?依附他的不過是許禇一類的武夫罷了,真正的名士有哪個接受他的邀請?邊讓是陳留名士,據說不僅把曹阿瞞的禮物扔出門外,還罵了他一通,有好事者將那段罵辭寫了下來,四處傳誦呢。”
袁紹忍不住笑了起來。邊讓罵曹操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那篇罵辭,他也看過了。雖然不喜歡邊讓的狂傲放肆,但是對曹操吃癟,他還是很高興。這說明曹操在士林中的名聲很差,不會有多少人依附他,曹操也就很難形成對他的威脅。
上一次,曹操在嵩高山功敗垂成,這一次,曹操圍彭城半年而不克,他的用兵能力可見一斑。名聲不好,能力又不足,曹操除了依附他之外,還能有什么出路?
由此可見,荀彧的見識也就那么回事。他居然會看中曹操這樣的人,可見他的王佐之名虛有其表。何颙號稱識人,也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遠,你去一趟彭城,催催他。”袁紹揮了揮袖子:“如果他覺得攻彭城有難度,那我也不勉強他,我自統大軍前去會會徐謙便是了。他么,再安排他簡單一些的任務。”
許攸應了一聲,轉身離開,眉眼間有些不安,心里暗罵曹操害人。說好三個月攻克彭城的,現在都快半年了,連點影子都沒有,讓他在袁紹面前很沒面子。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收曹操的錢了。
看著許攸灰溜溜的走了,郭圖暗自得意。他知道許攸收了多少錢,他收的比許攸還多,但是他不像許攸那樣貪財的名聲在外,有了錢也不知道收斂,到處揮霍,很快就被袁紹察覺。袁紹很不喜歡這樣的人,所以對許攸的印象一下子差了許多。而他郭圖收了錢卻不聲不響,為曹操說情也說得很隱晦,到現在為止,袁紹也沒發現他和許攸一樣,都得了曹操的好處。
南陽許家畢竟不是汝南許家,寒門支庶就是不能和世家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