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就給事情定了性!誰都沒想到,朱慈烺回反應的如此激烈。
“陛下,此事還是要慎重一點,恩科在即啊。”周延儒只好低聲勸了一句,但是沒有說具體該怎么辦。實際上大明的官員,拿這群讀書人,也沒太好的法子。仗著自己的出身,無法無天,各地的讀書人差不多都是這個路子。有明一朝,除去朱元璋、朱棣,基本上就沒哪個皇帝能把讀書人怎么地了。
“愛卿的意思,就這么放任他們咯?京師是什么地方?首善之地,天子腳下,居然有人仗著讀書人的身份,枉顧王法,公然堵住一個朝廷重臣的家門。”朱慈烺的眼睛都紅了,瞪著周延儒,說話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嚴厲,呼吸急促,這是憤怒的前兆。
。總要考慮一下,天下的舉子都在,這要是鬧起來可不好收拾。”洪承疇也勸了一句,作為主考,自然希望息事寧人。朱慈烺冷笑了幾聲,站起道:“那就取消本次恩科,朕給他們發路費,讓他們回家。他們要在京師鬧,那就有一個抓一個,抓一個就革除一個的功名。既然自己不要臉,就不要怪朕不給他們臉面。堂堂的讀書人,不好好想著怎么為君父分憂,去為難一個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沖朕來!”
一陣怒吼之后,朱慈烺緩了緩,喘口氣再看諸位內閣大臣,都閉嘴不言了。朱慈烺繼續道:“朕愿意尊重朝廷法度,也希望天下的人把朝廷法度當一回事,別以為功名在身。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們不是整天把禮法綱常掛在嘴邊么?朕的話,怎么就有人敢不理睬呢?最后再說一句,不要試圖去挑戰朕的底線,否則,朕不介意雷霆之怒。”
眾人依舊不語,保持一個站立恭聽的姿態。但就是沒有人說話。朱慈烺見狀之后,冷笑了三聲道:“好,逼宮是吧?朕就讓你們知道,什么是天子一怒。”說完轉身,對這老周怒吼:“去,告訴何顯,全都拿了,全都革除功名,一個都不放過。”
“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姜逢元沖出來,失聲喊。這時候周延儒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心知肚明的表情,但是都沒有出來說話。朱慈烺看看姜逢元,又看看其他幾位內閣大臣,突然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朕就把人拿下,交給內閣處置。周愛卿,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周延儒被這話給說暈了,怎么就我來辦呢?等他反應過來時,睜眼一看,朱慈烺譏誚的眼神看著他。這貨老臉皮厚的,也不在乎了,拱手道:“臣不敢領旨,實在是無能為力。”
朱慈烺深呼吸,知道今天自己是沒退路了。一旦讓步,今后就只能也一讓再讓。坐下來,端起茶杯,狠狠的一大口,朱慈烺很快就把事情理順了。今天的事情呢,其實一點都不難看明白,看看幾位內閣大臣,除了姜逢元有請他收回成命的話之外,其他人都沒提這個話頭。周延儒那個家伙,更是死活不肯多說話。反正就是請陛下謹慎,不要激動,該勸都勸了。這不是沒勸住么?這是要借刀殺人呢。其他的內閣大臣,看來是達成一致了。
時間在爭吵中過去,姜逢元看看不是個事情,趕緊跪下道:“陛下,京營已經出動,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朱慈烺冷冷的看著他道:“先生,不是朕不給你面子,而是朝廷的法度要維護。如果人人都可以因為特權而超越于法律之上,大明朝的王法就是一句空話。朕守法,你們也要守法,舉子們,也要守法,天下人都要守法。依法治國,這才是大明未來之根本。”
朱慈烺也不激動了,不緊不慢的說話,反正那邊已經開始動手抓人了吧?
姜逢元一看不對勁了,回頭看看幾位同仁,結果他們都沒有再勸的意思了。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以為挖了個坑,讓大家跳進來,沒曾想最后埋的是自己。這些位都是老江湖了,怎么會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正常呢?怎么可能被他利用。事情已經失控了,姜逢元本以為,只要鬧起來,朱慈烺就會慌張,就會向他問策,到時候站出來去處理這個事情,自然在讀書人中間的威望就樹立起來了。前提是稍稍偏向一下讀書人,身后是陛下嘛,涼陳燮也不能奈何自己。沒曾想,朱慈烺根本就不鳥他,直接派兵去抓人了。這一下,他可等不及了。
“陛下,臣自請前往,處置此事。”姜逢元只好拿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來。朱慈烺淡淡的看他一眼道:“先生必須辛苦,朕能處理的好這點小事。來人,請姜先生去回去休息。”說完便站了起來,拱手道:“各位愛卿,也請回去休息吧,你們的意思,朕都知道了。”
“臣等告退!”周延儒這老滑頭,心里一直心驚膽戰,生怕朱慈烺反應不過來,逼著自己去處置這個事情。這會聽到這話,哪里還會節外生枝,立刻順著臺階下來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了。姜逢元呆若木雞,本以為陳燮不在京,朱慈烺沒有了幫他謀劃的人,根本就處理不好這個事情。沒曾想,新君意外的殺伐決斷,立刻就做出了強烈的反應。小看皇帝,欺負他年輕的后果,非常的嚴重。
這個年月,同鄉之間的關系很被看重,順天知府盛云,也是浙江人。今天鬧事的舉子,也是以浙江人為主,還忽悠了一切其他地方的舉子跟著來的,而且都是比較年輕的舉子。年輕舉子好忽悠,因為熱血嘛,沒什么閱歷,自然好騙,三兩句一忽悠,就跟著來了。
姜逢元這個時候,能做的就是趕緊往現場敢,盡量控制事態的發展,不要真的鬧大了。
可惜等他出宮門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何顯是什么人?呵呵,他怎么會把這些讀書人放在眼里,他的眼睛里就一個人,陳燮。公爺讓他留在京師,他才會留下。皇帝的話都不好使,何況這些讀書人。
一聲令下,騎兵紛紛下馬,手里拿著的不是馬刀,全是短棍。為首的軍官一聲暴喝:“最后十息,凡不肯離開者,一律視作抗旨,拿下送官嚴懲。現在,我給大家最后一個機會,我數十聲,不走的人,一律拿下。”軍官剛說完,身后的士兵便整齊的跟著喊:“拿下!”一邊是殺氣騰騰的軍隊,一邊是一群書呆子,這時候氣勢根本無法比較。
抗旨的罪名就大了,夠的上殺頭了。這一刻,現場的讀書人不能淡定了,一些讀書人已經慌張的開始退縮,個別人已經拱手喊:“程兄,剛才想起來,在下還有急事,先走一步。”這時候,軍官才喊出:“一!”
呼啦啦的,一百來人走了一小半,“二”,又一聲,又走了一部分,“三”,聲音越發的嚴厲,又走了幾個。一直數到十,現場剩下的舉子,也就是十來個了。其他人都很沒義氣的跑了,這時候再看程飛等人,已經是面色入土,何顯緩緩策馬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程飛道:“給你個機會,交代這一次事件的主謀,否則,你死定了。”
如果說之前舉子們已經沒多少士氣了,那么抗旨這個說法,就是抽調他們脊梁骨的殺招。一開始仗著人多勢眾,挑釁陳燮,這沒問題。接下來的變化,他們怎么都沒想到就是了,沒想到能給京營招來來,就這還不算,還是奉旨來的。性質不同了,之前還敢叫囂什么仗義死節,真的在抗旨這個罪名面前,還有絕對森然的軍事威壓面前,全都慫了。
程飛面色慘然,淡淡一笑道:“仗義死節……。”話剛出口,一個巴掌扇了過來,直接給他打翻在地,身后的十余人,陡然變色,一人上前道:“狗賊,爾敢?”噗,一個大腳丫子狠狠的踹他肚子上,直接給踹飛出去好幾米,早晨吃的東西全都吐了。
身后的士兵虎狼一般的士兵撲上來,把十余人狠狠的先扭住,這會盛云才在一邊喊:“住手,住手,你們要干什么?他們都是舉人,是大明朝的讀書種子,如此對待他們,你們是要造反么?”剛喊一句,就見朱媺娖冷冷的站在他面前,淡淡道:“盛大人,您覺得,跟公主會造自家的反么?反倒是您,等著我家老爺回來,看他怎么收拾你。”
說完,朱媺娖一昂脖子,等斗勝的母雞一般,得意洋洋的轉身回去了。姜逢元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這時候才急的跳腳,渾身發涼的看著空蕩蕩的現場。
正準備去順天府,卻在拐角處看見了盛云,正在忙不迭的跑來,趕緊迎上去。
天津城外十里,郝晉帶著人來迎接,陳燮沒下車,就是馬車內彈出一個女子的頭道:“老爺有令,迎來送往,官場惡習,都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