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了,朱由檢健步如飛,走到無人處,終于忍不住興奮,暢快的仰天大笑三聲:“哈哈哈!”大殿之上那些文武大臣,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早就想收拾他們了,但是一直沒機會也沒那個能力。⌒⌒,心里就這么憋著一股無名火,實在是這個皇帝離不開這些文武的支持。現在不同了,以前離不開的這些人,突然變的重要性沒那么明顯了,逮著機會自然要發泄一番。
當然朱由檢沒有把事情做絕就是了,畢竟這些人真的是自己的統治基礎。統治和治理整個國家,怎么都繞不開這些人。就算他們是一群廢物,也只能用他們先過渡一下,然后慢慢的發現培養新的人才。
“朕也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朱由檢興奮之余,無奈的自言自語。其他的事情,就得等下一代了,他只能打基礎。
登州營進京這個手事情,陳燮本來是不愿意的,架不住朱由檢很直接的表示,京師安危不能依靠那些廢物了,考慮到遼東和蒙古的局面,陳燮只好妥協。把一支精銳騎兵隊放在京師的意味,朱由檢不說,陳燮也能感受到深深的信任和依賴。
朱由檢的性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見這些年國家的局面給他帶來的打擊之大。在一次一次失望面前,挺身而出的陳燮是唯一的亮點。帝王心術再怎么陰暗,對待陳燮的時候,朱由檢都陰暗不起來。控制欲這個東西,說實話也是要看人的。
有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在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朱由檢也想看看,京營那些飯桶們。看見登州營進京之后,面臨危機感會有什么反應?
京師的事情太復雜,這大概就是陳燮不愿意留在京師的原因了。陳老爺現在做事情習慣了簡單粗暴的手段,在那種使不上勁的環境里,真是渾身都不自在。但是有人就如魚得水一般,覺得這樣的所在才是該呆的地方。
散朝之后。洪承疇黑著一張臉,他是禮部尚書的頭銜加東閣大學士的位置,內閣排名倒數第二,比楊廷麟高一位。原因很簡單,他是從基層干起來的,軍功較重。本朝打內閣大臣中,他和盧象升都是靠剿賊起家的,而且兩人都不是什么翰林出身,算是一個代表了。楊廷麟還干過庶吉士。不算是他們這一伙的。
明朝官場的關系非常復雜,什么鄉黨,什么同年,什么座師,反正是錯綜復雜就是了。甚至還有東林這一號,完全是因為政治主張相似而匯聚在一起,后來有摻雜了利益關系的捆綁體。到了朱由檢登基后,對所謂的黨爭可謂深惡痛絕。溫體仁為何被拿下,就是因為“有黨”。錢謙益是怎么倒霉的?還是因為有黨。但凡涉及到“朋黨”。是個皇帝都不喜歡。
陳燮有沒有黨?政治上肯定是沒黨的。這貨就一個逍遙派,根本就不往里攙和。他只坐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誰想拉攏陳燮就能拉上的。洪承疇無疑沒指望能跟陳燮走的更近一些,兩人之間的仇恨早就埋下了。甚至是不能化解的仇恨,只是陳燮似乎忘記了,洪承疇也裝著以前的事情沒發生。面子上的和光同塵是要維護的。私下里怎么下黑手就不好說了。不過現在的洪承疇,還沒那個實力和膽子就是了。骨子里對陳燮的畏懼深重。
滿懷抱負的洪承疇,上任之后發下跟之前想的有很大的差別,心里失落可想而知。他倒不在乎那些做糧食買賣的勛貴大臣的死活,實在是突然發現君臣之間的平衡并沒有隨著新的政策而出現。放棄了一些權力的朱由檢。反而更加強勢和主動了。這無疑不符合文臣的利益。
這一屆內閣的成員有五位,首輔是周延儒,次輔是陳演,接下來是盧象升、洪承疇和楊廷麟。這個組合是欽點的過度組合,下一屆內閣才是真正意思上廷推的產物。以前的廷推,是吏部先拿一個夠資格的名單出來,現在這個資格已經明確了,想成為大學士,必須是從基層一路上來的,然后至少是三品大員。這樣一來,余地就大的多了,競爭也就更為激烈了。
洪承疇又腳趾頭都能想到,四年之后的廷推,現在就進入競爭階段了。而且這個廷推的規則有一個漏洞,就是選出十個人來,由皇帝挑選五個,最后根據票數來決定座次。這個規則真的很坑啊,坑到洪承疇都覺得皇帝這是擺明了讓大臣們先斗個你死我活。你不斗還不行,不然你就沒機會登上大學士的位置。而且這個現任的大學士們,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多少眼睛盯著他們的屁股下面的位置啊。
為了保住內閣的位置,現在這些大學士,肯定也都不會放棄連任的機會,到時候什么同僚情誼,都是扯淡。該整死對手的時候,一點都不會手軟。所以現在這個危機感就已經很嚴重了,洪承疇自詡如履薄冰。這樣一比,在外面的陳燮,真是太快活了。三省總督,跟土皇帝有啥區別?還是皇帝特許的土皇帝,這個待遇真是羨慕死人了。
回到辦事房,屁股還沒坐熱,就有書吏來請他去周延儒那議事,洪承疇答應一聲,收拾收拾出來,走到周延儒的辦事房內,其他幾位都先到了。
周延儒拿起手里的一疊奏本道:“有幾個事情商議一下。”說這個話的時候,周延儒的心里還是非常苦澀的,因為這個內閣也改良了,新的制度是朱由檢搞的。具體內容就是,軍國大事,內閣行事票擬權的時候,必須要有三位以上內閣大臣支持。這就不像以前了,首輔的話語權很重。如果想憑借個人威望來鎮住這些助手們,看看現在這個內閣就不現實。陳演還好一點,看上去是一個“應聲蟲”,盧象升就是屬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類型。楊廷麟跟盧象升走的比較近,兩人都是相似的性格。洪承疇倒是一個成熟的官吏,問題這是周延儒沒有摸清楚他的底細,上任前還派人去請他到府上做客,結果被婉拒了。都是新制度鬧的啊!
眾人都坐下,面前擺著這些事情的抄寫件,拿起來看看大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這才由周延儒繼續道:“按照次序來吧,先說第一個事情,陛下對內府的兵仗局很不滿,已經停辦了,匠人都打發去了遼東。讓內閣擬一個章程出來,今后工部的軍器局軍器制造,如何保證質量的問題。”
提到這個事情,其實最有發言權的就是洪承疇了,他是在外帶兵打仗回來的,知道大明工部的軍器局是個什么玩意。本來是先進武器的鳥銃,因為質量太差,三發以內必然炸膛,直接導致軍隊寧愿用冷兵器。嗯,大炮還好一點,但是也有限。質量笨重,打個三五炮就紅了炮管之類的問題非常普遍。當初湯若望在京師搞了一段時間,鑄紅衣大炮數門,還是有點成效的。但是那玩意動輒四五千斤,擺在城頭上還能用,拉出去野戰就是個累贅。
朱由檢在這個問題上很不滿,自然是理由非常充分的。人家登州營是什么裝備?純火器的裝備,什么時候見過炸膛了?不滿歸不滿,這個軍器局牽涉太廣了,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不像內府是太監在管的,皇帝一句話就滅了。匠人全都發配遼東,幾個管事的太監都人間蒸發了。
可以說皇帝對工部的軍器局是很火大的,只不過新的改良版制度之后,他不好直接插手。看上去是有點作繭自縛的感覺,但是朱由檢還是這么去做了,可見陳燮對他的影響。
作為內閣,要給個交代才行,繼續這樣下去,沒個對比就算了,現在有一個登州軍器局作為對比。襄陽整軍的四個總兵,都是登州裝備,怎么沒見人家換成刀槍?皇帝不傻,以前是不知道,現在是知道了,還有能力去改變了。
“工部軍器局制造的軍械,確實不如登州造。在陜西的時候,我手里有幾門紅衣大炮,入川之時全都沒帶上。倒是襄陽整軍的四個鎮,帶上了百余門火炮,輕便的緊,尋常一匹馬拉著走,山路有兩匹馬也能帶的走。”洪承疇當然要體現自己的長處,這個發言權不要是自己傻。而且他說的很藝術,沒說太過分的話,就說存在差距。
話說到這里,洪承疇就停下了,沒有繼續說怎么辦。這也是說話的藝術。
周延儒心里有點膩歪,你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等于沒說嘛。我問的是怎么辦,這活有點得罪人啊。京官對清苦啊,尤其是工部這樣的衙門,這些年也沒啥大的攻城。造點軍器應個場面,下面的軍隊還不愛用。以前是一團和氣,大家都裝著看不見。十多年的戰爭下來,這個事情早就暴露的一干二凈了。期間還發生過一次大爆炸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