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送禮都不能,在就叫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楊龍友給這倆丟進新開的華亭大旅社,這地方住的都是那些外來的各國商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安排到了士兵守衛。
船上的水手們就沒這個待遇了,直接丟進一個類似大車店的地方,各國水手都不能留在船上的規矩是不能變的,這直接導致新區的大車店人滿為患。好在地方夠大,通鋪能睡不少人,費用倒也不高,五文錢一天,吃另外算。可以說新區生意最好的,就是大車店了,十幾家大車店,全都注滿了。番鬼來的多了,新區的治安問題就得重視了。街上到處都是挎著刀拎著鐵尺的衙役,還有穿著黑衣的城管,街口還有士兵在巡邏。
安頓下來之后,能不能去給陳燮送禮的問題,就得看上帝的意思了。普特曼斯和揆一心里憋悶,卻也沒什么好法子。戰場上打不過人家的時候,就得低頭裝孫子。四個舞娘,倒是安排在最好的房間里,閉門不出,這是給陳燮準備的主要禮物,不敢有失。
兩人湊一起商量,決定到街上去轉轉,似乎那個縣令,沒有說不讓出門的話。交代了幾個隨從,讓他們看好舞娘和禮物。這倆帶著通譯出門了,樓下一問掌柜的。果然,他們可以自由活動,但是不能離開這條街東段的范圍。新區就一條街,獲得了經營許可證之后,才能去與本地商戶進行交易。在此之前,只能留在街內行走,你想出去都不行,士兵會攔著你。
兩人出了旅社的門。這時候總算是有心情看看這個新區的樣子。一條筆直的大道,寬度能跑八輛馬車。道路兩邊有路燈桿子,走上一段能看見一個井蓋。雖然是靠著水邊的新區。街上卻意外的干凈,沒有歐洲城市那些污水橫流的特點。街上還看不到常見的乞丐。
通譯告訴他們,要想打聽情況,最好去飯館,叫點吃的,然后問伙計。兩人倒是從善如流,按照通譯的話去做了。進了一家飯館,通譯出面叫了四個菜一個湯,還有一壺燒酒。然后便問伙計:“這地方最近泰西人來的多么?”
伙計倒是很客氣的告訴他們:“來了七八條船吧,大車店里都注滿了,上千號人是有的。”
通譯又問:“這里的市面會不會很亂?”伙計這下不高興了,冷著臉道:“誰敢亂來?前些日子,你們是沒看見,華亭街上的混混來了,叫城管拿了,現在還在碼頭上當苦力。這地界,本地人絕對不會鬧事,就怕外來的番人會鬧事。”
從窗戶里看著這個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的城市。這兩位特使的心情都變得有點糟糕。毫無疑問,就這么一個新區而言,大明的城市水準。遠遠的在歐洲城市之上。街上來往的歐洲人,不斷的走過,從一個店里出來,又進了另外一個店。從一個店里出來,自然能看見大明的商人,一身的絲綢,拱手微笑送別的樣子。
那不動筷子,店里有刀叉伺候。吃起來的時候,兩個洋鬼子就停不下來了。本以為會很貴的一頓飯。不過花了一個銀幣的樣子。吃飽喝足,決定去店里看看。這里都有什么買賣。
楊龍友進了周家的園林,見著陳燮匯報今天的事情。拿出普特曼斯賄賂的錢袋子道:“這番人要給閣部送禮,拿這些金子賄賂下官。”陳燮看都不看袋子便笑道:“給你就收著,番鬼的好處,不拿白不拿。拿了,該怎么辦事,還怎么辦事。”
楊龍友拿了好處,自然心里高興,問陳燮道:“見不見他們,收不收禮,下官怎么回話?”
陳燮坐在椅子上,身邊是葉纖云在伺候著,這會低頭沉吟道:“見一下也無妨,看看他們想搞什么名堂。談判的底線,就按照說好的來。這事不著急,先晾他們幾天再說。”
楊龍友剛出來,迎頭遇見馬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的是韓贊周。新區投入使用之后,韓贊周感覺到了春風得意的意思,他是南京鎮守太監,也不呆在南京,直接搬到新區來住下。專心于船舶司的事情,兼任這個差事,是陳燮給他爭取來的,心里自然是感激不盡。
“楊縣尊,這是要走啊?”韓贊周招呼一聲,楊龍友上前拱手道:“閣部讓下官負責談判之事,這不,得回去準備準備。”韓贊周道:“先別著急走,一起去見閣部大人,有要緊是事情要說。”楊龍友聽了這話,跟著一起又回來了。
跟著下人進來,見陳燮正在與葉纖云對弈,韓贊周道:“我的閣部大人誒,您還有心思下棋,事情大發了。”陳燮見他如此,立刻起身笑道:“能出什么大事?”
韓贊周道:“剛從京師傳來的消息,最近又一股流言,說什么閣部大人任用私人,昔日魏閹的徒子徒孫,閣部都聚攏在一起。說什么昔日之閹黨,今日之蟹黨。”說著還比劃了一個螃蟹的樣子,表示就是這個字。韓贊周的擔心,放在別人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東林有黨,完蛋了,體仁有黨,回家了。陳燮有黨……,呃,這真不叫什么事情。
陳燮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還有人說我是藩鎮呢,都沒能奈何的了我。區區一個蟹黨,那就黨好了。”韓贊周也算是蟹黨的一員了,這會聽了這話有點著急道:“閣部,這事情不可小覷了。陛下登基之出,魏閹橫行,掃除閹黨是陛下最為得意的一件事情。”說著看看楊龍友,這貨的臉都白了。他跟阮大鋮是把兄弟,你說事情他擔心不擔心?阮大鋮是復社一口咬死的閹黨。
陳燮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擺擺手道:“今非昔比了,陛下以前受了那些無能文人的蒙蔽,遭致朝廷稅賦銳減。都說閹黨如何,竊以為魏忠賢在的時候,做的未必比那些正人君子差。有他在朝中,邊關的餉銀沒斷過。魏忠賢多少身家?按說他倒了,國庫應該收入不少,怎么鬧出遼東鬧餉的鬧劇?說穿了,大臣們當時忙著斗魏忠賢余黨,根本就不把邊關放在心上。其次是在這個過程中,忙著中飽私囊呢。這些人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一群偽君子!要論對陛下的忠心,是怎么都比不的各位公公的。”
陳燮的話沒說的透,魏忠賢是不是謀逆的問題,大家心知肚明。陳燮這么說,其實已經很給力了。把韓贊周和楊龍友聽的汗都下來了,這話斷斷不可傳出去。
韓贊周還是勸道:“閣部,還是寫一個折子吧,大家都在,正好參詳一二。”
陳燮想了想便道:“寫就寫一個吧,不過這個重點不要放在自辯上。我這里有一句話,你們聽了照抄就是。人言陳燮有黨,謂之蟹黨。臣以為,全心全意為大明的長治久安的黨也算黨的話,那這個蟹黨臣就認了。”
兩人聽的瞠目結舌,這里是陳燮說了算,楊龍友文筆最好,他親自操刀,寫了一份折子,陳燮用了印,派人送到京師不提。
普特曼斯和揆一兩個,在街上走了一個來回,進進出出十幾家店鋪之后,談判的心思更為迫切了。這個街道看上去不算特別大,但是在歐洲所有的緊俏物資,這里都有銷售。茶葉、絲綢、瓷器,都有好多家店,隨便選擇,瓷器甚至可以定制。
看著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吉利人,不斷的從一個一個店鋪里笑著出來,他們的心里都在燃燒嫉妒的火焰。回到旅館,很意外的楊龍友等在這里。告訴他們,明天上午去給陳閣部大人送禮。記住,不要廢話太多,放下禮物就走,然后去船舶司大家正式開始談判。
兩人立刻忙活開了,特意租了兩輛馬車,把他們從船上帶來的禮物裝好,讓四個舞娘抓緊收拾收拾,早點起來之類的事情準備了一堆之后,這才算是完事。次日一早,兩人帶著通譯,一車禮物,一車舞娘,登上楊龍友的馬車,一行人奔著周家園林去了。
出了新區住街道,再看周圍景致又是另外一番風格。馬車在水泥路上跑著,清脆的馬蹄聲傳進耳朵,道路兩邊都是工地,一片一片的廠區正在建設中。楊龍友倒也夠意思,見他們東張西望的便道:“左邊的是繅絲廠,占地面積三百畝。右邊的是一個五金廠,還有一家船上用品的制造廠。纜繩、帆布等等,這里都有生產。看見那里沒有,那是一家紡織廠,你們需要的棉布、絲綢,那個廠都能織出來。要說這個紡織廠,最大的廠子在蘇州和遼東。蘇州有最大的棉布紡織廠和絲綢紡織廠,遼東有一家大型的毛紡廠。只要你們有銀子,多少貨都有。大明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你們只要規矩的守法,這買賣就能安心的做下去。”
楊龍友收了人家的好處,自然有些話要說。這兩位的心思,則全然不在聽話上頭,而是震驚于這個地方的工廠,居然能大到這個地步。可怕的是,這還不是最大的廠,更大的廠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