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燮說的是融合,實際上融合這個東西,往往是血淋淋的。只有在你占了強勢主導地位的前提下,才能談所謂的融合。將自身的價值觀和道德體系,輸入到別的地區。
一天的巡視回到駐地,這個地方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城市,人口五六萬人。雖然建筑還是很普通的磚瓦房為主,但是這里充滿了生氣。陳燮的駐地是一個老式的宅子,這里以前就是一個小鎮,宅子是新修不久的,看上去就知道是這里的官員為了陳燮準備的。
這個事情,陳燮沒有任何表態,不肯定也不否定。三進的宅子里,陳燮進駐之后,才算有了點人氣。紅娘子當仁不讓的占據了正房,帶著十幾個人的朝鮮公主,反倒委屈的住在了偏院子里。沒法子,這是由種族決定排位。對此,陳燮還是不表態。
休息了一天之后,紅娘子恢復了不少的活氣,已經能出來迎接了。陳燮笑著上前,扶著她的手道:“還沒好呢,怎么就出來了?”紅娘子道:“在家里呆著悶的很,你在不會來,我明天就自己出去轉轉。”陳燮不禁汗顏,這個女人在歷史上可是威風凜凜的女好漢。
偏院子門口,朝鮮公主可憐巴巴的看著陳燮和紅娘子過來,陳燮苦笑了一下;長;風;文學,招招手道:“晚上一起吃飯吧。”這位立刻拎著跑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十幾個人。對此。紅娘子不過是微微的歪歪嘴,沒有任何異議。這個時代對陳燮來說,就這點好。
飯桌上,李英姬很識趣的前后招呼,算是滿足了一下“大婦”的虛榮心,這才大度的有了笑臉。陳燮一直冷眼旁觀,等著紅娘子的下文,果然,這女人道:“老爺,我看這地界河南人可多了。不如我就留在這里算了。反正你在江南。我在濟南的時候,想見你一面也得等很久。這地界,多少還能聽到鄉音。聽說這個每個人都能開荒十畝地,開出來歸自己的。多開的地。頭三年也是自己的。三年以后才算官田要交租。我那些人。在山東租地來種,不如都來這里算了。”
陳燮稍稍猶豫便道:“你喜歡就好。”大概是因為紅娘子覺得自己這個決定不是很妥當,有點不拿老爺當規矩的意思。天還沒黑就把洗澡水準備好了。伺候陳燮洗澡的時候,紅娘子看看沒別人了,這才低聲道:“對不住了老爺,奴家事先沒問過您,就在別人面前提這個。”
陳燮沒接這個話,而是淡淡道:“這地界洗澡還是在用木桶,真是不方便。回頭讓人修一個水池,弄個鍋爐來。”紅娘子知道陳燮在變相的表達不滿,咬著嘴唇沒說話,陳燮洗好穿戴完畢便去了書房,沒空調沒電風扇的年月,手里一把蒲扇搖著,翻看送來的書面材料。
移民這個事情,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千頭萬緒,沒那么簡單的。這也就是這些年陳燮大力發展海上的活動,登州官方造船廠有三個,民間的小造船廠則多達一百多個。這就是開海帶來的好處,有足夠的船,一旦需要,運輸問題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難題。
動用了五百多萬銀圓,才移民五十萬,可見這一項投入只巨大。陳燮一邊看匯總,一邊在尋思,下一步該怎么布置運作的時候,浴后的紅娘子,臉上還帶著紅潤,悄悄的進來了。剛才在浴室內,陳燮規矩的讓她感到了害怕。就算是個女強人,也是大明的女強人,對男人的依附是一種天性,尤其是一個地位和能力天差地別,絕對無法抗拒的強者。
小心多點了一根蠟燭,放在臺前,紅娘子這才低聲道:“老爺,奴家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打得也罵得,千萬不要不理睬人家。”陳燮放下手里的材料,回頭一笑道:“不要誣賴,我哪有不理睬你?”紅娘子眼珠子一轉,坐大腿上了,輕輕的扭著腰肢,回頭道:“適才沐浴之時,老爺怎么都不多看人家一眼?”
陳燮笑道:“那是見你暈船,還沒恢復呢。”話是這么說,陳燮的意思還是出來了。都是聰明人,陳燮含蓄的表達自己的不快,紅娘子也有自己的辦法來修補。
抿著嘴,這女人搖曳著腰肢,磨盤似得臀在碾磨那活兒,很快便能感覺到石更石更的效果。輕輕站起,跪于身前,伸手去捻住,張嘴吐舌,以前死活不肯做的事情,今天不用陳燮暗示,她便主動了。吞吐之際,劍拔弩張,撩起坐上來時,紅娘子在耳邊低聲道:“好老爺,別動氣,奴家叫人去喚那個高麗公主了,晚間隨您怎么折騰。”
陳燮怎么沒想到,訪客來的如此之快,不過剛到大員三天,就有人登門來遞拜帖。因為帶路人是鄭芝龍,陳燮沒有拒絕這一次的拜見,表示可以在明天抽時間見一面。
看見港灣里云集的戰船時,普特曼斯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所有的戰船,都是西方國家的類型,甚至看不到一條傳統的大明福船作為戰艦的存在。中國人已經徹底摒棄了福船作為海戰的戰艦了么?他們能熟練的操作這種軟帆的船么?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還沒靠近碼頭的時候,一艘形狀奇怪的船就迎了上來,速度快的驚人,目測至少在十五節左右。看見這艘船的時候,普特曼斯當時就出了一頭冷汗。飛剪船是十九世紀的產物,陳燮提前催生之后,這種船的速度立刻得到了認可。作為傳遞消息和快速客運的用船,飛剪船的產量不是很高,目前也只有膠州灣的船廠才能生產,所有技術都是絕對保密的。這一次陳燮南下,飛剪船還是第一次在西方人面前亮相。
高速的飛剪船,在海面上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普特曼斯擔心撞上之前,從側面掠過后降帆減速。船上來了一條小船,送來三個人,檢查之后才下船放行。整個過程對于荷蘭人來說,可謂奇恥大辱,但是普特曼斯卻沒有任何表示,默默的承受了。因為他看見,不出五海里的地方,一支十二艘戰艦構成的艦隊,正在逡巡游弋。這些戰船分成兩種,四條兩千噸級別的戰艦,八條一千噸級別的戰艦。黑壓壓的炮口已經打開了,隨時準備上來擊沉這艘荷蘭人的武裝商船。
屈辱這個東西,說起來其實是看心情的。當初對陣鄭芝龍,普特曼斯也不過糾集了八條泰西大船,其余的都是來自中國的幫手劉香和李國助的船。但是看看現在,大明人就跟變戲法似得,造出了如此龐大的一個艦隊,似乎造船技術和材料,對他們不構成任何的壓力。難道說,大明的木材不需要經過特殊的處理么?大明有那么多合適的木材么?
在12艘戰艦的監視下,普特曼斯的船進入了港灣,看見了這驚人的一幕。海面上桅桿林立,巡航的12艘船,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看看身邊的林亨萬,他不是在夸大其詞,而是真的中國人有那么多大船。大明有多大,普特曼斯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一個福建省,就比荷蘭整個國家大的多。就算整個荷蘭的艦隊都開到中國,普特曼斯突然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里陡然一驚。拼消耗么?完全沒有勝利的希望吧?船從荷蘭到大明,怎么不得走上四五個月的,慢一點你得走半年啊。這個還怎么拼消耗?而且按照現在的速度,中國人最多兩年,就能擁有一支不下二百艘大型戰船的龐大艦隊。
登岸之時,普特曼斯對林亨萬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上中國人的戰船上去看看。”
林亨萬道:“我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能成功。”下船之后,看見站在岸邊的鄭芝龍,林亨萬開玩笑似得道:“鄭總兵,普特曼斯先生親自登門,體現了足夠的誠意。他想去戰船上看看,不置可否。”鄭芝龍很明顯的一愣,我都沒資格上戰船上去看看,你們怎么敢提要求?
本著惡心一下荷蘭人的想法,在拜會陳燮,轉達拜帖的時候,鄭芝龍提了這個事情。沒想到陳燮冷笑兩聲道:“想看就看好了,讓方斯谷安排一下。”鄭芝龍很意外,但是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只是恭維了一句陳燮大度之類的話,帶著回話到了駐地。
見到普特馬斯和林亨萬,鄭芝龍便笑道:“老林,幸不辱命,閣部大人給面子,允許我們上戰船上去看看。”迫不及待的普特曼斯,不等休息,當天下午便登上了港灣內的戰船旅順號。這艘排水量兩千噸兩百噸的戰船,登上甲板之后,很快普特曼斯的心情便墜入了冰川谷底。甲板上擦拭的干干凈凈,每一個突出部位都是鈍角處理過。走到一個炮位之前,看著這種新式的海軍炮,心情更是壞到了極致。這是一門后裝炮,不知道大明人是怎么做到的?擦拭的锃亮的炮身,炮管一看就知道是一門18磅的大炮。
普特曼斯很注意細節,很快就發現大明人細節上做的很到位,每一個物體的擺放,都顯得很有章法,完全是按照一支強大海軍的模式來規定。等到他故意走近一個艙門時,看見里面疊的整齊如豆腐塊的被子時,他知道這一趟來的目的沒有任何希望達成了。
大明這個內閣大臣,露出了屬于大明的獠牙,正在張開血盆大口,等待他的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