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境內一個野外。,夜不收是明軍中的精銳,個個都是百戰老兵,好多人其實已經可以退出軍隊回家享福了,比如張三就是其中一個代表。這貨回當兵十年,回到張家莊才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適應,干脆,又回到老部隊,要求繼續當兵。
當初退伍的時候,張三是個小隊長,現在回來軍中,還是個小隊長。
樹林里六個夜不收正在弄吃的,挖行軍灶上把工兵鏟當平底鍋,這種技巧是必修課。切成片的午餐肉兩面焦黃的時候,張三厭惡的看著工兵鏟,皺著眉頭招呼大家來吃。
“賊老天,一個冬天不下雨雪就算你能耐。”夜不收小隊隊員劉敢過來時,還不忘記抱怨一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動手憋著鼻子開始吃。這玩意真是吃到想吐了,但是后勤就提供這個,別的東西沒有,愛吃不吃。
“真他媽的廢話多,趕緊吃,吃完了換崗去。老天爺你敢抱怨,難怪你媳婦生不出兒子。”張三一句話,劉敢就閉嘴了,這是他的命門。他媳婦十六歲進的門,生了尼瑪四個丫頭片子,一個帶把的都沒整出來。這事就是張三敢提,別人提這事情,劉敢能跟他玩命。
沖著老天爺合十鞠躬,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劉敢這才摸到哨位處,找到值班的暗哨:“換崗了。”草叢里鉆出來一個士兵的腦袋,抖掉頭上的干草和灰土。低聲道:“剛才聽到有馬蹄聲,距離不過三里地,在西邊。”
“我艸,你繼續趴著,我去報信。”劉敢麻溜的往回跑,弓著腰,小步快跑,身形在樹林中很難發現,身上的裝扮就是掩護色。
“別吃了,西邊發現了動靜。”劉敢一聲低喊。話音剛落。又一個夜不收回來道:“北面也有動靜,至少二十騎,不到一里地了。”
張三立刻用工兵鏟鏟土滅火,其他人七手八腳的把火被埋好了。樹林里找到各自的馬。做好一切的時候。密集的馬蹄聲響起來了。臉貼在地上。仔細聽了一陣,張三的眼神不對了。低聲道:“是大隊人馬,不下一千人。這天都快黑了,地圖。”
一份小地圖冊擺在地上,看著地圖上的位置,張三面露凝重,對劉敢道:“你帶上一個人,連夜回去匯報。建奴要往內丘跑,這是打頭陣的馬隊。”
劉敢離開后,張三看看四周道:“這個地方不能呆了,趕緊往北走,順著河道走,到前面找個地方等著再看看。”剩下的八個人,跟著張三一道,順著一條干涸的河道走,馬蹄上綁了布,口中塞了嚼子,每個人嘴里都含著一根短木棍。
夜幕降臨,躲出去五里地的張三和隊員們找了個土丘后面,地上挖了坑,把自己藏進去,小心的用望遠鏡觀察夜色中的清軍營地。
“沒錯,這是要走內丘,上官道,這是要跑。”張三自言自語,從口袋里摸出個小本子,低聲道:“來人,把雨衣蓋上。”黑暗中出現一團火光,火折子被點著了。張三熟練的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交給一個士兵道:“兩人一組,摸黑回去,一定要把情報帶給老爺。”
張家莊的出身,張三習慣了這么叫。又走了兩個,這叫雙保險,萬一劉敢他們出事呢?如此重大的情報,整個小隊死光了都得把情報帶回去。
營帳內打著火把,多爾袞和多鐸相對而坐,面對帶著不服氣的多鐸,作為哥哥的多爾袞淡淡道:“你別不服氣,這一趟出來,我們賺了不少了。登州營以步兵為主,先走一步,他們追不上。來的要是關寧軍,就打他一家伙。”
“身為主帥,你應該跟著主力走,我帶人在后面。”多鐸爭辯了一句,多爾袞搖搖頭道:“你不懂,這是我大清有史以來最兇殘的對手,身為主帥,我先走了,斷后的部隊軍心就得亂。必須是我親自斷后,你帶著物資和人口趕緊走。別擔心,我有一萬多八旗精銳,還有兩萬蒙古八旗騎兵,就算打不過,我也能跑的掉,我留下的目的,是為了拖住登州營。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如果不是陳燮的橫空出世,歷史上的多爾袞和岳托,打破了濟南城,劫掠黃金四千兩,白銀九十七萬兩,人口四十六萬。前后入關半年,如入無人之境,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縣,二關;殺明總督二、守備以上將吏百余人。
這個時空,沒有機會去濟南了,但是多爾袞也沒少搶。沒有打破濟南,無疑不能暴發一筆。原計劃是在真定府搶一回,有機會便殺進山東,現在是被逼著臨時改變了計劃。
在多爾袞的堅持下,多鐸放棄了自己的意圖。約定明日一早,帶著輜重和人口先走一步。抵達內丘之后,沿著官道北上,從宣大殺出長城。多爾袞則帶著三萬騎兵斷后,當然在多爾袞看來,他不是單純的斷后,而是要尋機打擊登州營的追擊部隊。至于別的明軍,他沒有考慮過,因為別的明軍沒這個膽量來追擊清軍。
凌晨時分,值班的張三看看懷里的懷表,現在他的位置距離清軍的大營不過三里地。身后是一條干涸的河道,他要在這里進行一次襲擾戰斗。冰冷的野地里啪了一個小時,即便身穿羽絨服,地上還惦著一塊狼皮褥子,張三的手腳也僵硬的難受,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
叫醒了其他五個人,張三比劃了一下手勢,其他人看明白之后,各自行動。兩人往前,兩人往后,在距離百米處,挖了一些小坑,用雜草蓋上。這些坑看上去不顯眼,實際上飛奔中的馬蹄踩上去,就得崴了腳腕。細細的鐵絲拉直了,兩邊是樹樁,綁緊了。類似的陷阱,前后都設了十幾個之后,張三這邊兩個人也準備完畢了。一米五長的康格列夫火箭彈,一個小隊最多帶十枚。這種海軍版本防火專用的火箭彈,進行可折疊的改良之后是夜不收的最愛。
這地方是個斜坡,前方壘兩塊石頭,就能取得不錯的角度。四個夜不收先走一步,剩下兩人,一個警戒,張三點火,嗖嗖嗖的十枚火箭彈出去之后,張三立刻站起就跑。
這時候天剛蒙蒙亮,值夜的清軍士兵看見飛來的火箭彈,眼珠子都不轉了,本能就喊:“敵襲!”火箭彈不多,只有十枚,落地后爆炸,點燃了兩座帳篷,驚動了一些牲口,大營里亂作一團的時候,百余騎兵已經撲向夜不收小隊。他們的位置,距離這里也不過五百米,清軍在營地外面也放了崗哨,只是沒想到有人能在這個距離上偷襲清軍的營地。
兩桿加裝了本該是弩箭上的光學瞄準鏡的線膛槍,對準了正在靠近的清軍士兵。碰碰的兩槍,四百米之外的戰馬往前一撲,兩個士兵爬起來就往身后的河道里跑。
這一下追擊的清軍徹底的憤怒了,這當口還被人打翻兩個,這不能忍啊。追!
看著登州兵進了河道,戰馬催的更急了,絲毫沒注意腳下。一道細細的鐵絲,輕易的絆倒了一匹戰馬,馬背上的士兵飛了出去,摔了一個死活不知。其他人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不斷的有馬哀鳴著往前撲,看清楚細細的鐵絲時,河道里已經跑出來六個騎兵,塔塔塔的一陣煙塵,奔著東邊跑去。
這是一場短暫的接觸戰,百余清軍斥候,臉對手什么樣子都沒看見,就傷了五個人,八匹馬。營地內的騷亂還在繼續,點燃的帳篷在北風的助陣下,燒的很快。又點燃了兩個帳篷。好在清軍很快反應過來,派人趕緊拆掉了附近的帳篷,還有一切易燃物,火勢被控制。
看著正在燃燒的帳篷,多爾袞的心就像墜落寒冰之中,這個戰術動作,居然這么快就被發現了。叫來多鐸,多爾袞道:“趕緊收拾,走,不管路上有什么情況,你就一個目標,沖出去。出了關,才算安全。”
“我們合在一起有十萬兵馬,為什么不打一下?”多鐸不解的反問?
多爾袞耐心的解釋道:“別的明軍,敗了就是一敗涂地。登州營不一樣,就算我們打的過,也不可能打散他們。我甚至都沒有打敗他們的信心。當年在香河,阿濟格以七萬對陣兩萬,都沒有打過登州營。難道你認為,我們十萬人,能打敗七八人的登州營么?斥候的偵查結果,你不是不知道。登州營和關寧軍合流了,怎么也得有十萬人吧?就算登州營還是只有兩萬人,你又拿什么來打敗陳燮?像阿濟格那樣么,丟下一切搶來的東西,帶著細軟逃跑?”
多鐸沉默了,轉身默默的走了。多爾袞桀驁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平鄉,騎兵隊已經開始出發,盧象升和楊廷麟在送行,陳燮拱手道:“都別送了,你們也要趕路,一定要搶在清軍的前面,堵住盧溝橋。”
盧象升面色堅毅肅然,拱手道:“思華放心去吧,盧某死都不會耽誤滅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