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的破空聲,嚇壞了朗科,調轉馬頭便喊:“快走。”
命令下達的還是有點晚了,來自海面的炮彈太多了,一發接一發的不斷落下,林間道路想轉彎有點難。噗噗,噗噗,炮彈擊中人體或者馬身上的聲音很悶很瓷實。
三十余艘戰船,近八十門12磅炮,給這個小小的樹林洗了一遍。
就在朗科的眼前,披甲奴被一炮打斷了頸部,驚馬拖著沒頭的尸體往前奔了一段,又被一發炮彈擊中,肚子上打了個洞,往林子里很干脆的一摔,抽搐著哀鳴了幾聲,沒了動靜。
實心彈的準頭一般,但架不住這種覆蓋。短短不到兩分鐘,便損失了不下二十人,整個隊伍全亂套了。一些戰馬驚慌失措的馱著主人亂竄,根本就不受控制。混亂無序的時候,前方的綠皮兵開始緩緩的前壓。
混亂根本制止不住,朗科被馬帶著往回跑,幾次想勒住韁繩都不管用。等他好不容易減緩馬速的時候,身后響起密集的砰砰聲。回頭一看,落在后面十余騎紛紛落馬,其余等人也在朝著自的方向跑來。林間的道路上依舊是一片換亂,跟著自己跑的不到一半的人馬。
其他人的戰馬不是被擊中,就是四散亂竄,成為對手不緊不慢就能滅殺的目標。
短暫的戰斗結束了,二百騎兵逃出來的不到一百人。
選擇在青泥洼登陸和不是在金縣的海面,依據是這地方有官道。陳燮的部隊戰斗方式決定了一個宗旨,不到萬不得已,不離開官道作戰。這一代的登陸場是一條三里長的沙灘。不是那種軟軟的白沙,顆粒比較大,顏色有點深。地圖上這里屬于大連灣。
“嘖,還是被發現了。不過,好像不是什么壞事。”陳燮歪了歪嘴,這一帶其實挺適合修一個碼頭的。可惜了,這個時代這里注定是荒郊野地。
登陸開始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四個步營已經被送上海岸。工兵和一些配合的士兵一起動手,砍倒了一大片的樹林,海面上用木頭并在一起釘在木架上,一座簡易的橋在快速的成型。沒有棧橋,明天炮兵就無法上岸,騎兵就更不用想了。
旅順的攻城戰一大早就開始了,看上去還是要繼續填壕。雙方都做了調整,并進行了一些針對性的準備。王啟年還是沒有動用他的炮隊,只是把五百人的擲彈兵調上去,沿著交通壕,趁夜色摸到最前沿的一道壕溝前的土墻后面,這里還有一道一米深二米寬的壕溝,藏幾百人很輕松。多虧了旅順有兩萬百姓,挖溝什么的有工具很輕松。
晨霧還沒散開,推著盾車,舉著盾牌的民夫開始上來了,盾車后面是沉重的大炮。這種山寨版的紅夷大炮,口徑和射程都差還多,重量卻一點都不輕。四頭牲口拉著走,速度根本快不起來。跟在盾牌后面的是高麗兵,近三千的鳥銃兵。岳托打的算盤很精,先打一下,壓制住對手之后再上民夫,這樣傷亡會小一點,晨色中也分不清盾牌后面的是啥人。
城頭上的大將軍炮還是先響了,旅順的東江兵,戰斗力在守城的時候不算太差。炮手還算熟練,就是這種炮太蛋疼,想快都快不起來。
五門紅夷大炮停了下來,這時候距離城墻不過五百米,岳托的命令自然是先打掉城頭的炮,然后讓高麗火槍兵殺傷那些明軍鳥銃手。這是一個很合理的戰術,但是他對近代戰爭的理解,實在是太蒼白了。讓一群站在空曠地帶的鳥銃手去壓制對手的在工事后面的鳥銃手,實在是很蠢的一件事情。
操作紅夷大炮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十幾個人忙前忙后,怎么也得二十分鐘才能架設好陣地,這還算是快的。
岳托充滿期待的高麗鳥銃手,終于推進到百米之內。城頭上的大將軍炮發射的彈丸,效果不差,就是射速太慢了。三分鐘一炮是正常水平線,能做到這個就算不錯的。
有這三分鐘,盾牌陣推進到了距離壕溝五十米的距離,壕溝后面的火槍兵,再次露頭的時候,高麗鳥銃手很突然的站了起來,并且用最快的速度點燃了火繩。
這個局面確實把登州營的兵嚇了一跳,但還是憑本能射擊,完成后快速蹲下。
砰砰砰的火槍聲此起彼伏,這個距離,登州產的滑膛槍命中率還是有保證的。一排血花綻放的時候,對面的火繩槍也響了。彈丸不是打在土堆上發出噗噗聲,就是往天上飛,嗖嗖的響。高麗鳥銃兵玩的是三段射擊,三千鳥銃兵,大概是這個國家全部的鳥銃手了。
場面稍微有點亂,但是造成了浩大的聲勢,硝煙騰騰,槍聲不斷。不能不說這些高麗棒子的勇氣可嘉,就在五十米的距離上玩三段射。指揮官樸志都覺得自己能牛叉,站在第一排,指揮他的手下三段射擊的時候,很是找到了一點昔日先賢們的感覺。用一句現代話來說,就是堵搶眼的時候想到了某某先烈,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得。
問題是,場面和熱鬧,效果很差。開始被嚇著蹲下的王賁,沿著戰壕一路跑,詢問傷亡情況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舉手:“長官,我的腳崴了。”
王賁覺得很荒謬,不能啊,那么多火槍兵呢,雖然先手射擊,但人家的槍也響了,怎么就一個人把腳崴了?等到后面的射擊不斷的時候,聽到嗖嗖聲比噗噗聲多的多,再抬頭看天就知道了。那還等什么,王賁舉起軍刀:“第二列,都死了么?起來,射擊。還有你們,裝彈啊,跟兔子一樣往窩里躲么?”
連罵帶揍的,第二列也起來了,露頭之后才發下,對面的準頭有點搞笑啊。這個距離能把子彈打的高出頭頂一兩米,這也是本事啊。
這個,真不是人家槍法差,這個滑膛槍,理論上是能在五十米內打準,實際上真不好說。高麗鳥銃雖然質量上比明朝出產的要高一些,但是真的不能跟登州營這種現代鋼材打造,口徑統一的鳥銃相比。高麗鳥銃都是手工打造,口徑都不一樣。再說火藥也差點意思,三十米內能提一下又準頭,三十米之外就不好說了。
基本上這個時代的火繩槍和燧發槍都這個路子,這就是為啥龍蝦兵玩兩列,并且頂著對手的射擊抵近十米左右射擊,然后立刻端著刺刀往前沖的原因。
反應過來的登州營,一看這玩意貌似打不準,基層軍官多為老兵的好處體現了。登州火槍兵紛紛站起射擊,兩邊對射的結果可想而知。一邊是近乎零傷亡,一邊是被鉛彈打的血肉橫飛。高麗兵玩的是火繩槍,這玩意需要延時,不能總躲在木盾后面。
身邊的士兵不斷給鉛彈放倒的時候,樸志的英雄氣概煙消云散,變成了魂飛魄散。站在壕溝里的登州兵,毫不客氣的用排槍收割生命。每一次槍響,就是上百人被擊中。呃,好吧,這個距離等州的火槍也沒啥太大的把握。別說滑膛槍了,后躺槍在五十米也不能說命中率很高。
身邊的士兵被擊中眼睛,一團污血噴在臉上,熱熱膩膩的感覺,終于擊潰了樸志的勇氣。這個帶著穿戴像一個明朝武將的高麗武將,掉頭就跑。之前的意氣風發,先賢之感,統統消失的一干二凈。他的逃命造成了一個隊的奔潰,近半個小時的戰斗,本就在崩潰邊緣的高麗鳥銃隊,有人做了榜樣之后,如決堤的洪水,不可收拾的崩盤。
跑的最早的樸志,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后金兵策馬飛奔上前,手里大刀一揮,完全沒有準備的樸志腦袋飛了起來。
連續的騎兵殺戮,沒能擋住潰散的高麗鳥銃手的潰散。之前的對射太殘酷了,無數的戰友倒在身邊的一幕,摧毀了這些士兵的勇氣和戰斗意志。
岳托只能無奈的下令撤退,并且在五百米的距離上停下,重新組織下一波的攻擊。第二次攻擊開始前,岳托把鳥銃兵的統領叫來,陰沉的對他道:“李將軍,如果你不能駕馭你的士兵繼續戰斗,我不介意砍下你的腦袋當凳子坐。”
李統領不寒而栗,當年阿敏征服朝鮮的時候,可是沒少干屠城的事情。后金的殘暴,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知道了,請貝勒爺放心,我一定帶著手下戰斗到底。”
第二次攻擊之前,后金的紅夷大炮先響了。城頭上飛起碎片如雨點,一門大將軍炮被擊中,操炮的士兵當場戰死一人。城頭的炮火還擊,效果很渣,除了一些倒霉蛋被擊中,后金的大炮沒有一點事情。
半個時辰的炮擊后,一段城墻被連續擊中,轟然倒塌。卷起騰騰煙塵,出現一個不足五米的空檔。等在城后的民夫,立刻扛著沙袋沖上去,要把這段墻堵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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