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二月,朱大典任巡撫山東,孔有德凌遲于京師。歷史在這個節點上轉了個小彎,山東數縣糜爛,登萊得以保存完好。同月,內監吳直至登州,帶來了旨意。
圣旨如下,朕聞:天生五材,廢一不可,不教人戰,是謂棄之。事君之節,在於匪躬,為臣則忠,期於無隱。驅策為國,義勇忠壯,免胄赴難,忠貞情殷。都指揮使同知、登萊鎮登州營參將陳燮,學綜九流,才苞七德,憂君之誠,所懷必盡。奉上之道,知無不為。論功可授南京都督府后軍都督僉事、登萊鎮總兵官、驃騎將軍、勛上護軍。賜御馬五匹、太仆寺馬百匹、銀鞭一百。贈三代同官、蔭一子錦衣衛百戶。所部官兵各升賞一級,有功將校著兵部述功論賞。
這么一來,陳燮的新職務有以下:階官:南京都督府后軍都督僉事。職官:登萊鎮總兵官。散官:驃騎將軍。勛:上護軍。(注:好復雜,特此鳴謝讀者“王孫武陽”,文中圣旨,官職安排,皆出自此君之手。)
新任登萊總兵陳燮,奉巡撫孫元華之命,遣步兵一營駐萊州,游擊將軍張彪,率部駐扎昌邑,整頓地方,恢復治安。半個月后,大批“無主”之地,納入軍屯,交由遼東難民耕種。
孔有德造成的影響漸漸的平息,經反復削弱,昔日東江鎮兵在登萊境內約1500余,歸游擊將軍耿忠明節制。駐地萊州。登萊境內十萬遼東難民的處置問題,再次落在了孫元化頭上。
已經習慣了有困難找土豪的孫元化,確定自己的屁股能穩穩的坐住之后,立刻派人去請陳燮。
張家莊的陳家后院內,兩個孕婦挺著大肚子,還在各自的院子內指揮各自的手下,萬萬不可大意丟了地盤。一場土地換股份的交易在年后開始,失去各廠監督管理權的玉竹,開始涉足土地的經營權。雨蕁奮起還擊,最終在陳老爺的主持下。劃定了各自的地盤。
登州黃縣兩地的土地經營。由雨蕁負責,兼職后院主管。昌邑、奇山兩地的土地經營,以及前院的主管,由玉竹打理。醫院由紅果在管。保留下來的廠、礦。由長生負責。商業上的事物。由劉慶抓總。軍隊方面基本變化不大,唯一的變化就是西勞經為首的一干番鬼,現在受雇于陳燮。
一段時間的雇傭后。這些番鬼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他們負責訓練的水師和炮隊,成績進步很快。由此地位跟著上升,西勞經、魯未略、弗朗雅蘭達,此三人很意外的出現在登州營春季軍事會議上,并且西勞經還做了工作報告。
“尊敬的將軍閣下,各位同僚。經過一段時間的整頓,登州水師基本整頓完畢,現有船只一百三十三艘,200料(60噸)以上船只,8艘。150、100料這個級別的船只,36艘。其余皆為小船,近岸巡哨尚可,出海可以不做考慮。”
西勞經匯報完畢,落座之后,陳燮看了一眼魯未略,這紅頭發綠眼珠的番鬼,據說娶了個遼東逃難來的大腳婆子當媳婦,很有點扎根中國的意思。
“尊敬的將軍閣下,各位同僚。奇山所船廠的工作,總體來說比較順利。根據將軍閣下的指令,現階段主要是培養一些熟練的工匠,并且少量的制造一些更大的船只。為實現這個工作目標,奇山船廠新增船塢三座,同時開建500料大船4艘。由于存在一些客觀的原因,這些船大概需要到今年六月,才能正式交付水師。”
“能說說都是一些什么客觀原因么?”一直安靜的聽報告的陳燮,突然開口問話。
“木材,主要是木材的問題。您知道,制造船只的木材比較特殊,并且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處理。次要的原因,是一些年輕工匠的熟練程度。預計這一批船只下水后,可以培養出五百人左右的技術成熟的工匠團隊。在此,本人建議,將軍閣下,給船廠增加人手吧。”魯未略是這批番鬼之中,航海能力最強,又懂一點造船的高級技術人才。
“說說你的理由!”陳燮不動聲色,魯未略道:“按照西方的計算單位來看,500料的船相當于150160噸之間。我認為,這樣的船只對于一支強大的水師建設來說,不是特別重要。我們甚至可以造的更加仔細一點,哪怕再慢都不是問題。關鍵是為了積累經驗,這樣的話就可以大量的使用一些技術不是很熟練的新人。哪怕出了錯都不要緊,只要他們能掌握造船技術。否則以現有的工匠,未來我們就算拿到了圖紙,得到一些歐洲工匠的加入,建造一艘500噸以上的大船,需要的時間將極為漫長。一年,甚至更長,我認為,這與將軍閣下的計劃存在沖突。”
啪啪啪,陳燮鼓掌致意,在座軍官紛紛鼓掌,魯未略激動的面紅耳赤,頻頻鞠躬致意。
“很好,魯未略,你回去寫一份詳細計劃書,交到參謀處。雖然我很認同你的能力,但工作就是工作,必須要有一個詳細的計劃。如果你不知道計劃書該怎么寫,可以讓參謀處的人指導你。”
“謝謝您的指點,將軍閣下。”魯未略坐下,陳燮看了一眼有點緊張的弗朗亞蘭達,笑道:“別緊張,弗朗亞蘭達,我相信你能給我帶來好消息。”
身材只有一米七的弗朗亞蘭達,在會場內都算比較矮的個子,站起之后說話的聲音有點抖。
“是這樣的,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我發現登州軍現有炮兵的整體素質都不低。至少有三百人能夠熟練的掌握一個合格的炮兵應該掌握的技能。”聽到這里,陳燮的臉色有點難看。炮兵其實才是他最大的軟肋之一。大明的炮兵其實都差不多,打不打的準的問題,一直都不是很重要。根據陳燮自己的數據,目前確實只有三百人左右,基本掌握了炮兵的瞄準技術。
“我軍現行的制度,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不需要每一個炮兵都能掌握全部的技能。由一個或者幾個打的比較準的炮手指揮其他火炮的作戰,這個經驗值得推廣。在此,我想提一個建議,現有炮兵隊的編制太大了。12門火炮的編制。對于野戰部隊而言,運輸和后勤的壓力太大。應該適當的縮小編制,我認為六門炮是比較合適編制。這樣規模的炮兵隊,伴隨一個步營作戰。先得更為合理。縮小伴隨野戰炮兵的同時。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專門的炮兵營。這樣的炮兵營。指揮官能更有效的使用密集炮火,隨時可以在戰場的某一個局部,實施密集的炮火打擊。摧毀敵人的斗志。最后我強調一點,我軍的火炮,存在口徑小的問題,應該適當的考慮一線更大口徑火炮。”
這個時候陳燮扭頭對身邊的記錄員道:“重點記錄,大口徑火炮的需求。”
目光落在了王啟年參將身上,站起之后的王參將氣勢十足的發言:“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擴軍。我登州營全軍加起來不過六個步營,距離正常編制還有很大的差距。耿忠明的東江軍,可以當他們不存在,每個月打發點粗糧就行了。”
“不不不,王啟年,你看問題太膚淺了,坐下吧。”
陳總兵站起來,雙手按著桌面,看著一群下屬道:“從今天開始,東江軍的待遇,比照我軍待遇,裝備除外。士兵每年每人12兩銀子的軍餉,布一匹,鞋子四雙。這些東西,一律到萊州軍需處領取,按人頭發放。每人發一個小本子,記錄領取情況。東江軍無論是哪個軍官,都無權代領士兵的待遇。我這么說,知道怎么辦了沒有?”說完,陳燮扭頭看看負責后勤的參謀蘇皓宸。
登州本地人出身的首席參謀蘇皓宸,是陳燮麾下軍官中唯一有功名在身者,秀才的出身。起初只是在學堂教書,領一份微薄的薪水。后來家里實在困難,主動投入了軍隊的懷抱。現在的職務是贊畫,聽著是一個幕僚的形式,實際上左右了登州軍作戰計劃的指定,以及所有軍需物資的發放和采購事宜的監督權。算是陳燮比較重視是參謀,陳燮也是一直把他當參謀長來培養的。
“卑職明白,可以針對性的派一個后勤小組進入萊州,專職負責這一塊的工作。”
陳燮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下面我宣布!”
刷刷刷,整齊的站起立正,陳燮看著一群年輕的面孔,心里知道他們才是自己最大的信心來源。“登州營擴編勢在必行,一個月內,必須完成六個步營的征募,半年之內,必須訓練合格。這個事情,王啟年全面負責。出了問題,我找你的麻煩。”
“卑職明白!”王啟年把胸膛挺的高高的,聲音洪亮。
“翁正清,調離原來的職務,晉升為炮兵營守備,弗朗亞蘭達,晉升為副守備。各炮隊的編制改編和新編炮營的事情,就交給二位了。”
“魯未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奇山船廠的廠長。西勞經,今天開始你就是登州水師守備。”
嘟嘟嘟,敲門聲打斷了陳燮的說話,進來的是陳燮的狗腿子嚴曉笙,陳燮不悅的看過去,嚴曉笙快步上前,低聲道:“巡撫大人派來信使,請您立刻去登州。”
陳燮嗯了一聲,繼續道:“散會吧,今天就到這里。”說完陳燮率先離開,上馬車前,對開門的嚴曉笙道:“記住,以后我在軍事開會的時候,除非重大事情,不要進去打斷。”
嚴曉笙刷的站的筆直,大聲道:“小的明白。”陳燮這才上車,兩匹駿馬拉著四輪馬車,緩緩上路,前方一隊黑衣騎士斜刺里奔上道路,分作兩隊,一隊在前,一隊在后,護著陳燮的馬車往登州滾滾而去,塔塔塔的馬蹄聲殺伐肅然,踏碎了早春原野上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