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明的軍隊,除了關寧軍,還有哪支能打的過我們東江軍?那個綠皮軍,就是吃的好一點,穿的好一點。在登州,仗著他是地頭蛇,春香樓里的好女人都叫他睡了。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明天一定叫他知道知道東江軍的厲害。”
總歸是自己最在乎的兒子,李九成沒有再說什么,揮發他去把一些親信叫來商議。
孔有德這邊也在和一些親信商議,而且氣氛頗為凝重。
“在登州的時候,我打聽過。這些綠皮不簡單,跟建奴都能硬碰硬的干。明天大家都當心一點,馬隊控制好咯,情況不對就跑,不要跟綠皮死磕。我們的本錢就這些,一仗敗了沒準小命都沒了,還怎么逍遙快活?”
“大人放心,明日還是老規矩,讓那些民壯去沖綠皮的陣型,有機會我們就上,沒機會就按兵不動。”
李九成這邊也在商議,他的一幫親信們也都跟李應元似的,阮城店一戰打敗山東軍之后,基本上都眼珠子朝天了。
“明日一戰,大家千萬要小心,尤其是要盯緊了姓孔的。我怕他不肯出力,我們加起來也就三千馬隊,他手里就是兩千多。萬一打不過,跑起來也是他跑的快。”
李九成一番話,深諳不需要破的過對手,只要跑的過同伴的道理。
不過這話,兒子和親信們都很不以為然。答應的很干脆,心里肯定沒想過打敗仗。實際上李九成自己,也沒想過會打敗仗。這貨,還真是樂觀派的性格。
事實證明,李九成和孔有德,都過分高估了自身的力量。三更天,昌邑城里就熱鬧了起來,陸陸續續的叛軍被叫醒。很快孔有德和李九成就湊一起頭疼了,原來的東江軍還好一點,那些裹挾和附庸民壯。還有山東本地的投降兵。根本就沒有什么效率可言。
亂糟糟的場面,在整個縣城里不斷重復,兩人各自溜達一圈回來,相視苦笑。預計中的五更出發。看來要推遲了。兵荒馬亂的。吃了造反,全軍整隊完畢出發,已經是卯時過半還有富裕。天已經徹底的亮了。
行軍的時候,情況更加糟糕,根本就走不快,拖拖拉拉的走了一個上午,才走走了十二三里地。距離膠萊河,還有將近三十里地,天黑之前趕到膠萊河邊上,肯定是可能了。
陳燮這邊正好相反,一切都井井有條的進行,上午五點吹起床號,六點半就一切準備完畢。分別從三座橋上渡過沙河,這時候體現出橋的重要性了,攜帶大量火炮的部隊,只有原來一座橋的話,過河都得三個小時。現在嘛,一個小時多一點,就已經全部渡過沙河。陳燮還特意留了一個排的兵力,看住這三座橋。
一個上午,陳燮的登州營綠皮兵就走了四十里,來到膠萊河邊上的時候,沿途不斷有伺候匯報敵軍的動向。等到陳燮下令在河對岸休息,派人去察看河面的時候,伺候又帶回來新的消息,叛軍距離三十里。
這個時候陳燮猶豫了,要不要過河。如果守在河對岸,等對手來打自己,自然是最好了。問題是,現在寶貝疙瘩騎兵營已經放了出去,昨夜就過了沙河,現在估計都到魚兒鎮了。下午肯定會奔襲昌邑。這個時候,陳燮又懷念手機了。
“一個上午才有十幾里地,真是夠可以的。”陳燮有點哭笑不得的時候,工兵回報,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齊腰。河面官道上有一座橋,兩輛馬車并行不成問題。
陳燮不放心,親自到橋邊上看了一下,這是一座石橋,長度在七十米左右。因為這是官道,橋修的還不錯。沙河那座橋之所以窄,是因為幾年前發了洪水,橋給沖斷,臨時搭的木橋,后來這個事情也沒人管了才會那樣。
陳燮還是很小心的讓一個步營的兵力先過河,然后在河對岸做好了防御準備,其他部隊這才陸續的過河。嚴整有序的軍隊,在過河的速度很快,一個小時多一點,三個步營全部渡過了河,只剩下炮隊還在河對岸。這時候斥候帶來的消息,讓陳燮覺得自己虛驚一場,叛軍前鋒還在二十里地外。
這個時候,斥候大隊已經不適合在外面溜達了陸陸續續開始收了回來。三個步營,就是三個斥候隊。雖然只有一百五十人,但絕對是軍中的精銳。
等到火炮全部過河,輜重工兵也都渡過河之后,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陳燮下令快速推進,全軍過河,一座橋花了近三個小時,這個速度已經算很快了。
隨著伺候的不斷回收,消息陸陸續續的傳遞,叛軍的規模和實力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認識。總數不詳,估計在兩萬人左右。其中一萬余是裹挾的民壯,三千馬隊應該是東江軍,這些馬隊應該是最近搶來的馬組成的。
就兵力而言,陳燮絕對處在劣勢,但是這個打仗不是比人數,不然大明早滅后金了。
“告訴前面斥候隊,一刻鐘我需要一次叛軍位置的匯報。命令,以第一步營為前鋒,全軍緩緩前進。叛軍不來,我們主動打上門去。“
皇極殿,關于孔有德是剿還是撫的爭議還在繼續。大佬們自然不需要赤膊上陣,下面的官員吵的不亦樂乎。以周延儒為首的東林一系,目前在朝廷還是比較強大的一股勢力。他們的主張是招撫,但是其他派系則不然,尤其是一個看上去“不黨”的閣老溫體仁,他一直在默默的看著官員吵架。
吵的最給力的自然是御史臺,各路御史紛紛上書,攻擊當今首輔周延儒的有,攻擊兵部尚書梁廷棟的也有。還有彈劾山東巡撫余大成,彈劾登萊巡撫孫元化的。奏折雪片一般的飛來,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提出針對性的作法。都在彈劾!
彈劾就算了,兩邊的文官,居然噴著噴著打了起來,都是斯文人,你揪胡子我撩陰。交戰的主力,分別為兵部的官員對陣御史臺的幾個御史。雙方斗的個擊鼓相當,衣衫凌亂,帽子掉了一地,還有兩個在地上抱在一起滾的很基情。
這個局面,搞的崇禎頭都大了,這幫人在干啥?這會能不能先不要彈劾?先解決問題行不行?終于崇禎忍不住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同樣一直沒開口的周延儒,這個時候必須站出來穩定局面了。所以他只能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安靜,再有聒噪打斗者,本官參他一本君前失儀。”
兩邊的官員鼻青臉腫的停止戰斗,各自收拾殘局回位。明朝這個制度,說實話是歷史上最接近現代民主制度的一種制度了。但是歷史告訴我,民主制度在其萌芽和初級階段,往往意味著低效甚至政治上的混亂無序。加上明朝的幾代昏君不屑的努力,終于把明朝帶進了死胡同。
“孔有德、李九成叛亂,糜爛數縣,最近又在新城屠城。各位愛卿,何以教朕?”崇禎一開口,大家都閉嘴了。吵架他們在行,內斗也在行,但是讓他們打仗,肯定都不行了。
崇禎一看大家都裝啞巴,只好點名了:“梁愛卿,你說說。”
熊明遇最近日子不好過,孫元化是他前任梁廷棟舉薦的跟他關系不大。問題是孔有德叛亂,要不及時滅了,兵部尚書肯定要受牽連的。好在今天來之前,收到了孫元化的奏本。內容看完之后,心里有底了。所以剛才別人彈劾他也好,噴孫元化也罷,他都站的很穩定。
“陛下,登州巡撫孫元化上了一道奏折,昨夜送到的。臣還沒來得及奏明陛下。”熊明遇站出來說話,崇禎一聽這話,表情更難看了。朱家這些皇帝,素來都很討厭妥協的。朱由檢更是一個典型,只是他運氣不好,碰上這么一個倒霉的時代。
“孫元化能說什么?還不是招撫那一套么?”崇禎話音剛落,下面就有文臣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為,還是以招撫為上。”
“一派胡言,此等亂臣賊子,不剿何以正天下民氣。”
“都給我閉嘴!還沒輪到你們說話!等下陛下問起剿該如何?撫該如何?爾等再一一奏明。殿前說不清楚,就回去寫條陳上奏。”突然爆發一聲暴喝的不是周延儒,而是溫體仁。
異軍突起的溫體仁,收到了周延儒一記含義深刻的眼神。同時也讓崇禎對他的看法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相比于周延儒的無能,溫體仁在關鍵時刻,還是站出來的很及時。
“熊愛卿,你繼續說。”崇禎沒有再追究兩個文官的問題,而是繼續原先的話題。
對這些御史言官,崇禎已經不能用厭惡來形容了。這些人干的事情太奇葩了,說話假大空就算了,還專拿皇帝當傻子忽悠。
“陛下,孫元化奏報,他已經派遣登州營參將陳燮,率六千兵馬出征,力求盡快剿滅孔有德之亂。”熊明遇這個話,讓崇禎心里突然看見了解決問題的希望。
努力維持自己的平靜,朱由檢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把折子呈上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