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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執念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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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京師站費盡心機,折了三個好手,這才把情報送了出來。估計這個當口,朱慈烺的密旨已經發往天下各地的督撫手里。看見這個情報的陳燮,真不知道該說朱慈烺才好了。

  利用內閣奪權之心,掌握京師固然不難,陜西、山西、甘肅等地的偏遠省份的督撫,得了皇帝的旨意后,名義上順從京師號令也能做的到。但是要他們派兵前往京師,估計是沒什么指望了,頂多有幾個死忠分子,帶著少量的部隊進京。

  這么做的后果難道朱慈烺就沒想過么?陳燮認為他肯定是沒想過的,不然不會看不到山海關就駐扎著聯盟第一騎兵師,更不會看不到,大沽口還有聯盟第三步兵師,大沽港還有一支近海艦隊。人啊,利令智昏而已!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當今大明,新儒學當道,群臣不會甘心回到太祖時期,武勛貴族也不會放棄到手的利益。那些所謂的從龍之眾,不過是在做清秋大夢。”陳子龍不緊不慢的開口,首先分析一下局勢,鋪墊的同時,緩和陳燮的情緒。

  別人不知道陳燮的性子,陳子龍可是很清楚的。大明眼下的格局,都是陳燮一手鑄造,別看他對內閣一再妥協,卻始終沒有越過底線。這條底線說穿了很簡單,那就是限制皇權。皇帝這個位子,只能是內閣的提線木偶。當初在京師,陳燮對皇帝掌握宣傳部和廉政公署的事情袖手旁觀,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希望內閣能夠看清楚一些事情,意識到皇權必須被架空才有真正意義上的內閣權利。屆時,內閣主動提出,陳燮順水推舟,自然而然的提出廉政公署作為一個權利獨立的機構存在。

  總體來看,陳燮心目中的大明,應該是一個皇帝作為國家象征。內閣掌握實際的政權,司法獨立,立法獨立,政權獨立的一個架構。這樣一個權利架構。至少是未來的發展趨勢之一。可惜,內閣群臣毫無這個意識,白白浪費了陳燮打造的模式不說,還打算借皇權廢除國會,控制執法權力。正所謂欲壑難填。自掘墳墓。

  “臥子,不必多言,這未必就是壞事。”陳燮緩過來之后,笑著擺擺手。年過六旬的陳燮,依舊龍馬精神,看著也就是四十出頭。在大明呆了四十年,現在的陳燮對于任何變故,都能做到波瀾不驚了。京師之變,對于他來說,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反手滅了就是。

  陳子龍聽了這話,放寬了心,知道陳燮不會因此大開殺戒,至少是不會行廢立之事。作為前朝臣子,能避免這種事情發生,陳子龍也能對得起先帝了。總的來說,對于大明的傳統文臣來說,權利不會放手,大明正統也不能丟。一邊要跟皇帝爭奪權利,一邊有死死的抱著正統的牌坊不放。這就是文臣的傳統政治理念。也是執政基礎。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個名正言順,這就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即便是“我大清”這種匪類入關,坐了江山之后。也不敢不按照這一套來。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誰來都無法阻擋。但是陳燮四十年的大明經營也不是白給的,君權在不斷的削弱后,如今對于大明沿海的經濟發達地區以及聯盟各部分,根本沒有什么影響力。

  最關鍵的,還是陳燮手里的軍隊。這就叫槍桿子里出政權。

  “公爺,既然如此,子龍不再贅言。”陳子龍拱手之后,退回位子上坐下,拿起毛筆,看著陳燮,準備記錄命令。

  “南京絕對不能亂,傳令王啟年,第一、二師立刻進入一級戰備,長江艦隊加強巡邏,禁止任何船只攜帶大炮進入南京以下的水道。告訴王啟年,南京無事,東南無事。急報王賁,山海關騎兵立刻沿鐵路線進軍,配合步兵第三師,控制天津。隨后調集不少于三個步兵師的兵力,乘火車入關,壓迫京師。”陳燮停了下來,陳子龍詫異的問:“就這些么?”

  “這些就夠了,皇帝的旨意,到了地方督撫手里,頂多就是產生一些個墻頭草。在我軍與京師駐軍未分出勝負之前,沒人敢輕易做出選擇。如此一來,山西、陜西、河南等地,根本就不用費心去招呼。京師一定,各路督撫傳檄而定,不在話下。”

  一番話把當今天下文臣和各路軍頭的心思分析的清清楚楚,各省新軍的權利不在督撫之手,而是聽命于兵部,如今京師生變,領軍者自然是靜觀待變為上策。說的難聽一點,只要陳燮還在一天,這天下的軍隊就沒有敢于跟陳燮的軍隊掰腕子較量的底氣。

  至于京師駐軍為何聽命于朱慈烺,關鍵還是皇帝這個名詞的號召力加上野心的組合。還有就是京師新軍的領軍人物,多為皇帝朱慈烺自講武堂選拔而出,這一點不能不說傳統的力量還是很強大,兵部在講武堂的問題上,遲遲沒有能實際掌握。

  “命令聯盟一號即刻點火,八遠待命,本公爺親自走一趟京師吧。”陳燮淡淡的拋出這么一句話,陳子龍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這個時候,再不明白陳燮心里所想,他就白在這里干這么久了。毫無疑問,陳燮下了決心,這一趟進京,不會再給任何人留面子,必然是以鐵腕確定天下格局。從今以后,原本就已經極度衰弱的皇室,將徹底的泯然眾人。

  軍令如山,港口內響起急促的鐘聲,半個小時后,停泊在此的“聯盟一號”戰艦,立刻冒出濃煙。定遠、鎮遠為首的八艘戰艦,也都各自進入戰備裝備。誰都不知道,當今大明戰艦都以地名為主的時代,陳燮為何還要堅持保留八遠的名字。舊的戰艦退役了,新的戰艦繼承這八個不同尋常的名字。眼下的八遠,根本就不是過去那種一千噸級別的帆船了,一水的兩千噸起步,鋼架龍骨,配備了新式大口徑火炮。戰斗力不知道提高了多少。

  海軍內部都知道,八遠在體系內的地位極為特殊。更新換代總是最快的,并且長期駐泊華亭新區。現在聯盟內部有呼聲。直接把新區獨立出來,恢復曾經的上海縣,脫離松江府的管理。駐扎在此的八遠艦隊,從來都是聯盟海軍青年俊彥們夢寐以求的崗位。

  正常情況下。八遠艦隊都是分成兩批,輪番出港訓練,保持作戰狀態。但是今天的港口內氣氛凝重,每月初定期出海巡航一周,其他時間都在港口內駐扎的“聯盟一號”點火了。眼下也是月中,大家都忙著準備中秋節呢。加上八遠艦隊掛起的戰備旗,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不難猜出,這是出大事情了。不然也不用聯盟一號和八遠艦隊一起出動。

  陳子龍曾經問過陳燮,八遠這個艦隊到底有什么意義?陳燮的回答很明確,八遠是一個時代和深藍的大海有關的夢想。陳子龍的理解是最初登州水師的懷念,根本想不到在歷史上,會有一支艦隊和一代人的夢想聯系在一起。這個夢想破碎之后,一直到百年之后,深藍的大海上。才能出現一支盡力邁向深藍的海軍出現。

  時間已經是黃昏了,但是不妨礙一支車隊來到軍港內,碼頭上的海軍官兵列隊相迎,一聲敬禮之后,每個人都用敬仰的眼神,看著那個依舊精神抖擻的老人,穩步往前,面帶微笑的招手示意,登上號稱聯盟海軍第一戰艦的“聯盟一號”。實際上這艘戰艦的續航能力無法跟帆船相比,沿途必須停泊靠岸。補充燃料。其前甲板上的四門105口徑艦炮,加上12門775口徑副炮的火力,在這個時代也不能算最強的,但是其水線之下鋪設的銅板厚度。確保其作為這個時代防御能力最強的戰艦。

  汽笛長鳴,“聯盟一號”緩緩出港,回合先期出海的八遠后,以六至八節的航速,緩緩的北上。帆船受季風的影響,蒸汽戰艦則沒有這個方面的擔心。海軍未來的發展方向一直非常的明確。但是就目前而言,真正意義上的蒸汽戰艦,只有這么一艘,其他的頂多算是武裝商船。把為了軍事而研發的技術,首先用在民用上,這從來都不是什么新鮮事物。

  京師戒嚴已經半個月了,這個城市內發生的事情,無法隱瞞太久。確定徹底掌握了京師各門之后,朱慈烺的心情并沒有太多的好轉,最初的激動漸漸淡去,更多的不安涌上心頭。對于朱慈烺這個皇帝來說,這些年的日子太過憋屈了。群臣把持了朝政,他能發揮的地方不多。軍隊方面,多虧了先帝打造的皇家講武堂,這里頭不少年輕俊彥,身后的家族甚至自己,都存了忠義之心,這才有了京師之變的基礎。

  內閣大臣們自京師之變后,紛紛稱病在家不出。冷眼旁觀著朱慈烺的作為,本以為振臂一呼就會望風景從的文臣們,這一次集體沉默。唯一竭力上串下跳的,都是宗室。先帝留下的輔佐臣子,東宮那班人,現在都死的死,老的老,沒有可用之人了。唯一還在內閣的楊廷麟,朱慈烺連下了三道旨意,也沒有出山組閣的意思。

  這個時候,朱慈烺才發現自己的情況非常不妙,母親那邊的兩個弟弟,很買力氣的奔走,但是這倆可都是酒囊飯袋,讓他們掌權等于給自己挖坑。

  京師暫時只能依靠軍隊來維持秩序的同時,駐扎保定的第三、四兩個大明皇家步兵師,第一時間就下了旨意過去,按說半個月的時間,爬也能爬到京師了,可惜現在依舊找各種借口按兵不動。密云、通州兩地的第五師,天津的第六師,情況類似。也就是說,實際上掌握在手里的軍隊,只有區區兩個新軍師。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隨著時間的推移,朱慈烺的不安逐漸加深。這個時候把各路的情報匯集起來才發現,事情遠遠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心中的執念,成為太祖一樣的皇帝,現在看來就是一個美夢。

  焦慮不安的情緒日漸加深,深宮之內的朱慈烺難以入眠,在院子內盲目目的的走動著。腳步聲似乎帶來了希望,抬頭望去,來的是東宮伴讀邱致中,眼下暫時領著內閣的事務,主要還是以安定京師收攏城內各路勢力為主要工作。

  “陛下!”邱致中上前躬身行禮,面君不跪的規矩,如今深入文臣之心。即便是對朱慈烺忠心耿耿的邱致中,也沒有跪下去的念頭。看著伴讀一臉的疲憊,深夜入宮來見,朱慈烺不免露出希冀的眼神道:“愛卿有何要事?”

  從早晨起來忙碌至今的邱致中,此刻難掩困倦之色,打了個哈欠道:“回陛下,密云、通州、天津駐軍新的回話來了,徐鏈、朱國忠兩位師長,不但要餉銀,還要軍火。”

  此二人都是勛貴之后,因為不是嫡長子,想出人頭地只能另找出路。這兩位都進了皇家講武堂,畢業后曾在當初的第一、二師短暫服役,陳燮主動退出京師后,兩人因為出身成國公和定國公府,得到朱慈烺暗中大力扶持。

  沒想到京師之變后,這兩位居然立場搖擺,反觀在京師的第一師長張競擇,則毫不猶豫的火拼第二師吞并所部后,控制了京師。兩者相比,天差地別啊。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保定駐軍,第三師長出身懷寧侯府的孫世忠,第四師長出身武定侯府的郭懷民,都在接到圣旨后找各種借口不肯率部進京。

  就這些人,還指望他們能阻擋陳燮的軍隊進京么?

  毫無疑問這都是壞消息,或者說自發動兵變,控制京師以來,就沒有過好消息。這個時候朱慈烺忍不住舉目南望,那個自己要稱呼姐夫的人,如果在這個位子上,他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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