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間自然有一套相處方式,宮斗戲能那么火,充分說明了很有市場。柳如是來朝鮮做啥,不需要給李香解釋,就算眼下陳燮身邊的秘書是她,也沒那個必要。頂多是給個客氣的笑容,然后很不客氣的上車,身后還跟著一個丫鬟做派的朝鮮太后。
這個專列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柳如是自然是例外,上車之后直奔陳燮的辦公室,沿途的崗哨和門口的喜和悅根本不敢攔,還得鞠躬彎腰或者下跪迎接。別看李香在陳燮身邊呆了這些年,氣場已經很足了,比起柳如是還是差點意思。
站在門前,柳如是之前霸道總裁的氣勢立刻收斂的干干凈凈,低眉順眼的抬手輕輕的敲門,聽到里面陳燮說了“進來”,這才推門而入。
看見柳如是,陳燮沒有絲毫驚訝,露出一絲自然的微笑:“辛苦了!”
“奴家不辛苦,老爺才是真的辛苦。”柳如是上前來先一個萬福,身子微微一側,露出隨后的李英姬。等她也見了禮,門也關上了,這才站在陳燮跟前匯報朝鮮之行。
朝鮮和日本的情況不一樣,同樣是打土豪分田地,朝鮮這邊的進程順利多了,原因是軍事滲透的時間夠長,軍事控制度較高。兵不血刃的就解決了權利交割問題不說,連帶著一大幫過去的貴族都被拿下,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一點都不帶手軟的。
在哪個地方搞政權交接都差不多一個套路,打一批拉一批。清理了三十之二的舊貴族之后,政權穩定了。留下來的權利空間,就得讓新的力量補充進來。陳燮是不可能往朝鮮投入太多人力資源的,一個五六百人的團隊協助陳承恩就到頂了。
這個時候,長期搞宣傳工作的柳如是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抵達朝鮮之后,以朝鮮新王的名義發布政令,征募寒門士子。這些出身不高的讀書人呢,多數都是有上進心的,以前是缺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自然不肯放過。有上進心,自然有一定的忠誠度。很快就征募了五千多人,集中起來學習新政府的各種政策和政務處理,每天接受洗腦式的教育。當然了,必須要扛著一面高大上的旗幟,比如什么海外聯盟是朝鮮的生命線、保護網之類的,“偉大的聯盟總統萬歲漢文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化漢語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語言”之類的口號每天都得喊幾遍。三個月內,每天早請示晚匯報,一周一次思想總結報告。這種封閉式的集訓,加上比以前好很多的生活條件,三個月的時間下來忠誠度大大提高。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朝鮮政權的交替已經基本完成,各個基層空余出來的位置。立刻由這些年輕士子填補進去。整個朝鮮王國上上下下的權利機構,差不多就算完工了。李朝徹底的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也不是沒有對新朝鮮充滿仇恨的漏網之魚,這樣的人在新朝鮮根本活不下去,稍微有點動靜就得被人民群眾雪亮的眼睛發現,然后直接踩死。
你還不要覺得這樣做太殘酷,改朝換代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血淋淋的。不夠心狠手辣,就沒資格在這個舞臺生存,還不如安心的當個普通百姓。分田地這個大殺器丟出來,是個農業國家都扛不住。
柳如是來朝鮮是抓總的,并不直接面對那些青年士子,她要做的事情是監督執行,同時辦報紙,建立一個快速便捷的宣傳渠道,確保王室的聲音在最快的時間內,用通俗的語言傳達到每一個地方,讓更多的人聽到看到。
在南京辦報紙的生涯,給了柳如是足夠的經驗,不就是通過報紙來宣傳,達到全國上下就一個聲音的目的么?這活比在南京的時候輕松多了,那會還得費口水跟人打嘴仗。這會簡單的很,不同聲音就滅了他,讓他閉嘴就好了,省事的一筆。
這么說吧,完成分地之后,整個舊朝鮮的孤臣孽子都沒翻身的希望了,基層政權和宣傳機構達到鄉鎮一級的時候,這些人連藏身之地都沒了。這都是歷史成功經驗,拿過來稍微改一改就能用,效果還絕對好。
最多十年的時間,整個朝鮮就得被同化,朝鮮王也就是一個名義上的統治者,必須跟著聯盟總統的指揮棒走。說起來陳承恩這個朝鮮王挺憋屈的,實際上在這個一畝三分地上,只要他不做點出格的事情,按照規則玩,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治理國家是很辛苦的,陳承恩現在就處在一個學習階段。天才這個東西不是沒有,但是你要指望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把國家治理好,那就是扯淡。陳承恩必須要到二十歲,才能接管一定的權利。在此之前呢,李英姬總算嘗到了一些權利的滋味,垂簾聽政也不是沒有先例。基本上這個國家的決策,都是由李英姬和執政團隊商議之后做出。
在朝鮮高高在上的太后,此刻跪在地毯上,充當一個丫鬟的作用,伺候陳燮和柳如是之間的交流。從精神到上的全面交流,嗯嗯,你懂的。
這個時候列車動了,有資格上專列的人不多,包括楊廷麟在內的大明談判團隊,都得上下一趟列車,等上一個小時才能出發。
夜幕降臨之后,陳承恩才算有機會面見父親,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對面是一張巨大的沙發,陳燮坐在上面,左右兩側分別是柳如是和李英姬坐著,邊上還有一個負責記錄的李香。車廂里沒有其他人了,這是一次絕對私密的接見。
“在王位上聽政這些日子,都有什么想法?今天給你一個機會,把想說的都說出來。”陳燮的態度不錯,指著對面的一把椅子示意兒子坐下。陳承恩猶豫了一下沒敢坐,還是柳如是起身,給他把椅子往前搬了幾步,然后微笑鼓勵這孩子,他才敢坐下。
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母親的身份注定他在童年時期的生活圈子是很小的,就算在登州接受了完整的學校教育,能夠像一個孩子一樣每天正常的上學生活,很多東西也不是他能夠去碰的。無憂無慮,就不是他能奢望的東西,在登州的時候,母子兒子都是夾著尾巴做人,胸無大志,小心翼翼的生存。
突然變成朝鮮王,陳承恩的心態很難扭轉過來。不過呢,過去那種心態對他來說其實是好事,登上王位之后,越發的小心謹慎,整天都是帶著耳朵聽,回去自己慢慢琢磨。
“兒子沒什么想法,就是覺得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陳承恩說的是實話,這會他也不敢說假話,陳燮的眼神在他看來,就是個能穿透人心的東西。
“不明白么?那你問吧!”陳燮難得的露出慈愛的眼神,這個變化讓陳承恩的心里顫抖了一下,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風。
“父親,兒子不知,為何要給百姓分地?在登州那么些年,也沒見過類似的事情。”陳承恩提出了第一個問題,陳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稍稍沉吟之后,露出欣慰的微笑道:“這個問題很好,說明你仔細琢磨過。如果平時有讀史書,你就不難發現,自你繼承王位后,朝鮮其實是一次改朝換代。只要是改朝換代,給百姓分地,沒有不給百姓分地的。這是農耕文明的一個特色,現在跟你說的太深,你也不會理解。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慢慢領會。”
陳承恩站起,沖母親作揖道:“母后,兒子有一事相請。”就這么一下,李英姬屁股著火似得跳了起來,不安的看著陳燮,慌亂的結結巴巴的回答:“王上不必如此,有話直說。”
陳燮臉上的表情稍稍凝滯,隨即露出滿意的微笑,伸手下壓,淡淡道:“都坐下說吧,今天這個場合,沒有大總統,也沒有太后,沒有朝鮮王,只有一家人。”這個勢借的漂亮,暗暗的贊嘆一聲,陳燮默許了。
短暫凝滯的氣氛,因為陳燮的舉動而回暖,氣氛為之松弛之后,陳承恩得到來自父親眼神的鼓勵后,屬于少年的崢嶸收了起來。
“母親,兒子每日想多聽半個時辰的讀史,只需要聽原文就行了,不需要老師講解。”陳承恩說完這個話,陳燮的眼珠子亮了。歷史這個東西到了一定程度就得這么來讀,你得有自己的判斷,千萬不要人云亦云。否則你就無法從歷史中汲取有用的東西為己用。
以前對這個兒子不是很了解,現在聽他說了這話,陳燮突然發下這兒子帶來了意外的驚喜。話說回來,如果這是陳繼業,陳燮會更開心。說起來,這些孩子的教育,陳燮都不太過問,都是放任似得自我生長模式。在陳燮看來,這孩子如果能有出息,自然會給他加大扶持力度,如果沒出息,那就安心的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好了。如果不安心當廢物還沒出息,那就當豬來養,讓他能衣食無憂的一輩子就行了。(